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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76)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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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八年春天江青將魔爪伸向我時,毛一開始是袖手旁觀。

問題出在嫻身上。康生的反革命分子黑名單把嫻也列了進去。大家都知道嫻的背景,因此康生不費吹灰之力就發現嫻在美國人和英國人底下做過事,有英、美特務的嫌疑。她的家裡人在臺灣,看起來有國民黨的特務嫌疑。在文革碰頭會上,康生提出,應該立案審查。

江青也要審查我。江青說,李志綏也有政治歷史的問題,是歷史反革命,也要審查。我的案子便交到汪東興手中。

汪東興回答康和江說,這兩個人的政治歷史都由警衛局審查過,可以再審查。汪跟我說:「江青這是有意在搞鬼。這事由我來辦理,你們都不要急。」但我知道江青不會輕易放過我。

七月一日是中共的建黨日,江青主持,在人民大會堂演出革命樣板京劇《沙家浜》。散場以後,江青對汪東興說,牙痛幾天了,要找醫生看看。汪找我。我說不好辦,這是牙科,我治不了,何況江青正在找我的麻煩。再來,我懷疑這是江青設下的圈套。江青鬧牙痛也是種政治陰謀。

汪自然也想將江青鬥垮,但他目前還不敢輕舉妄動。汪說:「給她找個牙科醫生看看。你給他組織一下,這樣會把關係緩和下來,不是更好嗎?」我同意了。我請瞭解放軍總醫院口腔科的洪主任和朱副主任,一同前往釣魚臺。

 

我們住進去後,一連等了六天,江才讓他們檢查牙齒。他們認為左下第三個牙齒已極為鬆動,不能保留,應該拔掉。江同意拔除。洪提出,最好先注射一天抗生素,第二天再拔掉。

下午由新來的護士給江做了皮膚敏感試驗,沒有反應,便給江注射了第一針。

過了將近半小時,江忽然說全身發癢,立刻叫起來說,這葯有毒。護士是新來的,年紀很輕,聽得全身顫抖,哭起來。我給江做了檢查,沒有發現任何不正常的徵象。

我取一粒鎮靜葯給江吃。江拒絕了,吩咐秘書給汪東興打電話。

不久汪由中南海趕來。江見到汪的第一句話是:「李志綏用毒藥害我。」汪隨即叫我到大廳去等。

過了一會,汪來到大廳,問我詳細情況。我講了以後,汪認為可能是過敏反應。我不以為如此,因為皮膚、血壓、脈博、心臟都是正常的。我說:「我要立刻到主席那裡說清情況。」

汪說:「不行。江青要我打電話報告主席,你搶先去講了,江青會鬧得更厲害。不如就在這裡,等主席來了以後再說。」汪對毛還不完全瞭解,毛一向是先入為主,汪不讓我先去見毛是錯的。

汪說完,就打電話去了。

我獨自一個人在江的住所內的大廳等毛來。江青的警衛和工作人員都被江青歇斯底里的行為嚇壞了,對我是避之唯恐不及。過了一個小時,毛還是沒有來。我真是如坐針氈,心情如同犯人等待處決一般。

 

這時毛從大廳外走了進來,吳旭君扶著他。我迎上去打招呼,毛瞪了我一眼,昂頭走過去,進了江的臥室。

汪來到大廳。我問他是怎麼樣向毛報告的。汪說:「我就說江青打了針,有反應,請主席來。」

我一聽,非常生氣。我說:「我同你講了,身體檢查都正常。你為什麼不報告呢?這明明是江藉機會要整垮我。」

我與汪正在交談的時候,毛走了出來,仍然瞪了我一眼,走出大門,回中南海去了。

汪對我說:「你回針織總廠,不要到廠子外面去。廠裡警衛團的人多。你只要在廠裡,江青就不可能派中央文革的人綁架你。」

我趕回家裡,嫻還沒有回來。我給她留了一個條子,只說最近有事,短時間不能回家,然後到了針織總廠。

我在廠裡躲了兩星期,實在是悶得發慌,又提心弔膽。最後我跑去找汪東興。以下的情況就是汪告訴我的。

我離開釣魚臺去針織廠後,江青先將她的秘書、警衛、護士、廚師召集起來,讓他們「揭發」我下毒的罪行。每個人都簽了字。

當夜林彪和葉群來看她。她向這二個人說,李志綏是歷史反革命分子,又是現行反革命分子。然後將沒有用完的葯交給葉群,讓葉拿去化驗,並且一再強調,這是毒藥,要寫個化驗證明送來。

葉於是回到毛家灣住地,給汪東興打了電話,說,江青的口氣要出一個化驗是毒藥的證明。汪說,還是找化驗部門認真化驗,是什麼就是什麼,這葯是從警衛團管轄的藥房中取出來的。我們有規定,醫生不親手取、送或使用藥品,醫生只管開處方。葯如果有問題,那是我們藥房的責任。

葉將葯拿到軍事醫學科學院化驗,正式報告為:經過化驗,送的藥品與標籤上藥名相符,未驗出任何有毒成份。

葉拿著餘下的葯和這份報告,到了釣魚臺,送到了江青的手上。江青看了報告,勃然大怒,將葯和報告扔在地上說,軍事醫學科學院裡有壞人。葉說,這是林彪當面交給院長去辦的,他們不敢不認真辦。於是不歡而散。葉將化驗報告和葯送到汪東興處備查。

此時江青與林彪的關係開始有了裂痕。汪東興是傾林派的。我只是他們政治爭鬥中,身不由已的棋子而已。

江青的牙病還沒有治完,由林彪和周恩來推薦了吳和卞二位醫生。江青將經過的情況告訴了他們,讓他們寫證明,李志綏使用了有害藥物。他們被逼得沒有辦法,找汪東興問怎麼辦。汪說只能照科學態度,一是一,二是二,不能胡鄒。結果,江對這二位大為不滿,趕他們走了。

江又找了周恩來,拿出秘書和警衛們寫的「揭發材料」,要周立刻簽字逮捕我。周說,李志綏是毛的醫生,如果逮捕他,不先請示毛不行。江讓周去請示。

周回來以後,給汪打了電話,商量怎麼辦。汪堅決主張周去見毛,問毛的意見。並且說,葯是從警衛團藥房拿的,因此汪要避嫌,不能為這事同毛談。

周當天夜裡去見了毛,將江青要逮捕我的意見告訴了毛,然後表示,李志綏已經在這裡工作這麼多年了,大家對他很瞭解,工作中會有缺點,可是不會害人。毛同意周的意見,並且表示:「李志綏一天到晚在我這裡,為什麼不害我,要害江青呢?害我不是更方便嗎?上次江青為了安眠藥中有假的,就說醫生、護士害她,我說我的也有假的,這辦法好,可以吃安眠藥。」

汪對我說:「這個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可是江青不會死心,你還是不要回家。江青這個人還會下毒手,找人綁架你。好在有衛生員小李同你在一起,有什麼事隨時告訴我。」

 

我又到了針織總廠待了兩個月。每天都在提心弔膽。江青和文革小組權傾一時,無法無天,連毛都約束不了她。毛對江青的所做所為並不是樣樣清楚。她可以叫別人綁架我,然後辯說不知情,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作者:李志綏

來源:毛澤東私人醫生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