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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塊被賣進黑餐館!小夥打工遭拐騙苦不堪言

這是我們收到的一篇讀者來稿,作者是前資深調查記者。他講述了近10年前一次親自策劃的,解救被拐殘障青年的行動,過程驚心動魄,暗藏潛流,最後則有著光明的結尾:他帶著兩位少年逃出被控製的命運,開著車去了海邊。即使一直身處一座海邊城市,在被控製的一年內,少年們從沒見過大海,他們站在礁石上,久久不說話,臉上慢慢就有了笑容。

撰文 攝影丨劉鑒強 編輯丨張瑞
出品丨騰訊新聞 穀雨工作室

朋友請我去救人

近10年前的一天,我的好朋友、翻譯家白瑪旺傑從美國打來電話,說他的外甥華青失蹤快一年,現在終於有了線索——人被拐到了X城,一座沿海城市,但被人控製著。他問我:“鑒強兄,你能不能幫幫忙,看怎麽把華青救出來?”

他外甥華青是青海貴南縣的農村孩子,18歲,憨厚老實,聽力有殘疾,戴助聽器。有一天媽媽因為瑣事罵了他幾句,他出了門,從此沒了消息。媽媽和外婆天天哭。

11個月後突然有了消息。表妹在QQ上看到華青留言說,他去西寧打工,一個自稱老鄉的人說去X城打工待遇高,要帶他一起去。華青很向往大海,糊裏糊塗跟著“老鄉”坐火車去了X城,一下火車就被“賣”到一家拉麵館打雜,被限製了人身自由。

過了幾個月,又一個男孩被賣進拉麵館,他叫小徐。小徐16歲,比華青機靈。他見逃不出去,就和華青表現得服服帖帖,幾個月後,老板放鬆了警惕,他們偶爾可以去餐館旁邊的網吧玩遊戲。借這個機會,華青用QQ將消息傳了出來。

華青的QQ留了另一個重要線索:小徐的電話號碼。那是他們藏起來的一部手機。

家裏人的激動而想而知。但對他們來說,X城遠在天邊,怎麽把孩子救出來?外婆讓遠在美國的兒子白瑪旺傑想辦法,白瑪旺傑就想到了我,我們是好友。

接到他電話,我很震驚。我做過幾年調查記者,可驚、可怖、可恨的事見過不少。限製人身自由的黑磚窯案,在此之前的四五年也已天下皆知。但朋友的親人被軟禁在X城這樣美麗的城市,我仍覺難以置信。

“你倆我一起救”

怎麽辦呢?

多帶些人上門要人?可能發生衝突,甚至會有流血。再說我也不是孩子們的親屬,憑什麽去要人?

我告訴白瑪兄,我先好好籌劃一下。當時我父親過世不久,我也需要調整一段時間。他表示理解。

兩個星期過去,我並沒想出什麽萬全之策。想到兩個男孩度日如年,想到白瑪兄難過的老母親,我再也不能等了,心說,動手吧。

2012年8月6日,我與小徐在夜裏11點通了電話。我壓低聲音告訴他,一定搞清楚餐館的位置。他低低告訴我,搞清楚了,在XX路36號附近,這裏有一個裝飾城,裝飾城附近的拉麵館就是。

“跑”最好的時間是晚上8點以後,那時候客流高峰期過了,老板允許他們到拉麵館門外站站。另一個時間是下午3點以後。可見從夜裏睡覺到第二天中午,他們都沒機會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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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小徐的短信記錄

我說,我將在6天後的8月12號中午到X城,晚上8點鍾以後,他們跑出來,我用車拉他們走。

小徐突然吞吞吐吐:“叔叔,你是華青舅舅的朋友,你不會隻救華青吧?”

我說:“放心吧,你倆我一起救。”

帶什麽兵刃

後麵的幾天,我與華青、小徐一兩天才聯係一次,生怕被老板察覺。同時,我帶兒子從北京回到壽光老家,兒子馬上要讀高中了,我帶他回家看奶奶。

隨著行動的日期逼近,他倆越來越心急。8月10日,小徐給我發消息:“叔叔,你真的明天來接我們嗎?”

我說:“是後天。”

他們如此激動,連時間都搞錯了。他們還搞錯了別的東西,後來才知道。

行動的前一天晚上,小徐又來信息:“叔叔,可以早來嗎?我們想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們連幾小時也等不得了。

我說:“好,那就下午4點。”

他說想在跑之前回宿舍拿點隨身衣物。

我說:“什麽也不要拿!不要回宿舍!”不能節外生枝,壞了大事。

另外,我最大的顧慮是他們情緒激動,露出破綻。我告訴小徐,一定要冷靜,不要做出與平常不一樣的行為舉止。華青聽力有障礙,助聽器壞了,不方便與人溝通,我要他一切聽小徐的,小徐負責與我聯係。

8月12日早上,哥哥給我送來他加滿油的帕薩特。

臨行,我考慮再三,問兒子:“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自己一個人,總覺得赤手空拳。兒子隻有15歲,還是身量沒長全的小孩子,但要出什麽岔子,他可以幫著報個信。而且我想讓他曆練一下,知道這書本外的人世間。兒子很緊張很激動地答應了。

要帶什麽兵刃嗎?人家拉麵店可有菜刀,真要出什麽事,總得有個東西防身吧。帶把刀?兒子連忙說:“別!”也是,最好別碰這種凶器。我正到處尋摸,80歲的老媽顫巍巍從廚房出來,將拐棍兒指到我胸前,說:“拿著我這拄棒!”我們這裏把拐棍兒叫“拄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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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兵刃

接過老媽的木拄棒,心裏既好笑,又感動,有悲壯,亦有忐忑。父親剛去世一個多月,老媽每天悲傷落淚,兒子還得給老人家增添擔憂掛念。

來兩碗拉麵

大約11點半,父子倆來到X城XX路,但居然找不到“36號”,找到最後,我懷疑根本就沒有什麽“36號”。在大概的方位有一個小商業廣場,裏麵有數不清的店鋪,我們在裏麵轉,終於看到一家牛肉拉麵館,我們再轉了一圈,沒看到其他拉麵店,就是它了!

終於到了這一刻。我們深吸一口氣,走進麵館,撿角落一張桌子坐了。老板是一位留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懷裏抱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兒,男孩兒在他肩上打盹。他問我們點什麽,我說:“來兩碗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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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拍的拉麵店

兒子麵色緊張,我衝他笑笑,希望我表麵的鎮定能讓他放鬆一點。

這個店麵很小,隻有四五張桌子。打雜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個頭不高。這是華青還是小徐?我一邊吃麵,一邊若無其事地打量他,但他臉上的表情讓我困惑。兒子默默低頭吃麵,我邊吃邊觀察老板,觀察男孩,觀察牆上的營業執照和菜譜。好在那碗拉麵極大,要吃完頗費些時候,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

後來小夥計抱起店老板的兒子,逗他玩耍。

我和兒子不動聲色吃完拉麵,回到車上,兒子問:“不是這裏?”

我搖搖頭:“不是。”

小夥計的表情為什麽讓我困惑?因為那臉上有從容,有快樂,不像是被強迫的。

附近再沒有拉麵館,哪裏出了錯呢?

我想了半天,無計可施,隻好發短信給小徐:“拉麵店叫什麽名字?”我原來盡量少給他發信息,以免增加暴露風險。

久久收不到回複。不會出什麽事了吧?我盡量往好處想:現在是午飯時間,他倆在老板監控下跑堂,沒機會偷偷看手機、回短信。

那時手機地圖還很落後,不像現在可以方便地搜索。我想起他倆對我說的另一個信息:裝飾城。我下車找人問:“這條路上哪裏還有裝飾、建材城之類?”一個人說,往西大約一公裏可能有一家。

再來一碗拉麵

父子倆開車往西走,我盯路左,兒子盯路右,心裏很焦躁。一公裏以後,我們果然看到一家拉麵店,不是朝向大路,而是在一座臨街樓的側麵,離大街較遠,不仔細看就會錯過去。我在拉麵店視線外停下車。

父子二人走到門口,一個小夥計正出門,端一個水盆往地下倒髒水。他約1米75,穿綠色短袖T
恤,留平頭,脖子上搭一條白毛巾,這就是華青!我心中激動。我沒有他照片,不知道模樣,但看這耷拉腦袋、滿麵愁容的樣子,一定是他。

我帶兒子進拉麵店,靠牆坐下。我倆的肚子被拉麵撐得圓圓的,實在不想吃了。可不吃拉麵,來這裏幹嘛?

再點兩碗絕對吃不下,剩下很多也會惹人注意。於是我隻要了一碗,說:“一個人吃。”

有幾撥客人在吃麵。廚房裏似乎有兩個廚師忙碌著,華青和另一個小夥子跑堂打雜,那小夥子比華青瘦,眉目間全是憂愁。這就是小徐了。

我和兒子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老板是一位30多歲的壯漢,不是本省人。脖子上也搭一條白毛巾。而一位約60歲的男人坐在飯館門口,麵朝裏,翹著二郎腿,手裏玩弄著一疊硬幣,時不時將硬幣拍打在手邊餐桌上,“叭,叭,叭,叭!”發出煩人的響聲。過後方知這是老板的爹。

正是八月中,X城雖是避暑勝地,但下午兩點的拉麵店裏悶熱難耐。老板、廚師和兩個男孩不時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頭頂的風扇呼呼轉著,客人們用筷子將熱熱的拉麵搛起,讓風扇吹一吹,更是熱氣蒸騰。華青和小徐給客人端碗、清掃桌子,臉色凝重。華青給我端碗過來,我盯著他,但他低著頭,不抬眼皮。

盼了近一年的時刻到了,不知他倆心裏有多緊張。

我看著華青端來的那一大碗拉麵,暗暗歎口氣,表情愉悅地吃起來。這輩子最難吃的一碗拉麵。

一個廚師厲聲訓斥華青,我聽不懂他的方言。華青低著頭,目無表情。

“叭,叭,叭,叭!”老板的爹繼續玩弄硬幣。

一桌客人走了,華青過來收拾碗筷。坐在廚房門口的老板嘬起嘴巴,向華青吹出尖利的口哨,“吱—吱–”,華青趕緊回頭走到他麵前。老板橫眉怒目,罵他什麽。

我胸中隱隱的怒火。

我將手機立在桌上錄像,父子裝作一邊吃麵一邊看手機視頻。心怦怦急跳,但麵色如常。錄像拍照可留證據,以備不測。我是看著保留的視頻寫下這些文字。

我留意到,小徐站在角落裏,背對所有人,偷偷從口袋裏掏出什麽來看。我知道那是手機,他必定在讀我那條信息:“拉麵店叫什麽名字?”

他遲了一個半小時。他肯定非常緊張,以為我還沒找到地方。我心裏著急:不要再看手機了,不要暴露!但他已經兩手抖動了。

“叭,叭,叭,叭!”老板的爹繼續玩弄硬幣。

我手機收到短信:“拉麵店在裝飾城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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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小徐的短信記錄

小孩子沒經驗,他還是沒告訴我這家拉麵店的全名,雖然已經不需要了。如果告訴了我,我就不至於強捱這碗拉麵了。

為了讓他安心,我回複“好”。他哪知道,他搬來的“救兵”,一個不起眼的中年人和一個怯生生的少年,正在他身邊慢吞吞吃麵。

等我百分百確定這就是那兩個男孩,並且終於、終於吃完那碗拉麵,我和兒子出門,佯裝悠閑,在拉麵店外轉了一圈。我看到附近一個小區門口寫著“XX路63號”。

心中一笑。兩個可憐的孩子,慌亂中將“63號”說成了“36號”。

想看大海嗎

我將車開到路的南側。拉麵店在北側,麵東。我將車停在西邊約30米,這樣我們不至於暴露在拉麵店前,而華青和小徐出門一拐就能看到我們。

又收到小徐短信:“幾點啊?4點可以嗎?”

我回:“你們越早越好,我已到了。”

我告訴他,我就在馬路對麵一輛黑色轎車裏,他們倆要一個一個出來,不要同時走,免得引起懷疑。

約三點鍾,他們收拾完桌子,洗完碗,找理由向店主請假,比如上廁所之類。

我和兒子坐在車裏,緊盯拉麵店的拐角,期待他們出現。車發動著。

突然,一輛公交車停在我的左側,將我夾在它和路邊鐵圍欄形成的三角區,上下車的人流瞬間將我們包圍。不妙!公交車擋著,華青和小徐出來看不到我;更可怕的是,如果他們上了車,被店主發現,追到我這裏隻有幾十步。我被公交車和人流包圍,怎麽逃出去?

我急忙倒車,逃出公交車和鐵圍欄的夾擊,但緊張之中,右後視鏡蹭到鐵圍欄,刮壞了。

我將車倒了十來米,視野開闊了,心才安定一些。但這裏是行車道,不是停車區,要碰上交警就麻煩了。我祈盼他倆趕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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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在車內盯著馬路對麵,期待兩個男孩從拐角處走出來

“來了!”兒子低聲說。果然小徐走了出來,正四處張望。我急忙打開車窗招手。他跑過馬路,鑽入後排座。

我們一句話不說,繼續盯著拐角處。兩三分鍾後,華青出現了!幸好當時沒有很多車輛經過,我一招手他就看見了,他快速鑽進車裏。

我一踩油門,向東飛馳,十幾秒鍾就把拉麵店遠遠甩在後麵。

我心中激動,和兒子舉手,“啪”地對拍,父子倆笑出聲來。

但後排沒有動靜。我看一眼後視鏡,華青和小徐麵容嚴肅,呼吸急促。我笑道:“好了,沒事兒了!”

他倆不答話。

車向高速公路開去,幾分鍾後,我再看後視鏡,他倆正看著窗外,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X城什麽樣子。我忽然想起一事,問:“你倆見過大海嗎?”

小徐說:“沒有。老板不準我們離開拉麵店附近。”

我說:“想去看嗎?”

他們愣住了,可能對這提議頗為驚疑:還沒有脫離危險吧?為什麽不趕快跑出X城?

我說:“到了這裏,怎麽能不看看大海呢?”

兩個男孩兒之所以被騙到X城,不就是想看大海嘛,怎麽能讓他們錯過?而且,我希望他們以後想到X城時,不隻是噩夢。

15分鍾後,我們到了海水浴場,當年我就是在這裏學會了遊泳。我確信拉麵店老板不會立即找到這風光秀美的海邊來。他們應該忙亂著奔向火車站和長途汽車站吧?

我帶三個男孩下到沙灘上。那裏有一些礁石,他們挽起褲腿,站在礁石上玩水,逗弄水窪裏的小螃蟹。華青和小徐臉上有了微笑。我看著他們,心想,哪個孩子不喜歡大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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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青和小徐終於看到大海

過了一會,華青和小徐站在那裏,默默遠望海天相接之處,不知想些什麽。

不敢多做逗留,我們很快啟程。他們又不說話了,車內沉悶。幾小時後開到濰坊,突降暴雨,我看不清路,雨刷器瘋狂折騰也無濟於事。車外漆黑,大雨傾盆,車內兩個男孩沉默不語。他們驚魂未定。

我的不安

小心翼翼回到壽光,已是晚上9點半,大部分餐館已歇業。我將他們拉到肯德基,當端來炸雞、漢堡和可樂時,我說:“吃吧,現在真的安全了。”我終於看到兩個男孩兒燦爛的笑容。他們在明亮的餐廳裏吃著喝著,歡聲笑語,像是突然換了個人。

華青說,那個“老鄉”把他從西寧帶到這家拉麵店,他親眼看見老板點了2000塊錢給“老鄉”,他就被賣給拉麵店打工。老板把他的手機和身份證扣下,說是月工資1000,但是工錢從來沒給過。華青沒法和家裏人聯係,沒有錢,沒有手機,沒有身份證,想跑也跑不了。

小徐比華青更喜歡講話,他邊吃邊說:

“工資不發給我們,說替我們保管,到時一起給。我們跟老板借10塊錢買電話卡,不許。鞋爛了,申請去商店買雙鞋,也不許,說他替我們買。他拿回一雙鞋扔給我們,說:‘300,從工資裏扣。’”

“老板的親戚開著很多拉麵店,店裏有些打工的像我們一樣,也是騙來的。有一個廚師跑了,可他沒有身份證,沒有錢,買不了火車票。老板扣我們身份證,就是怕我們坐火車跑。他們不讓我們出門,所以大家不知道東西南北,跑出去就迷路,也沒飯吃。這廚師最後餓得受不了,就去找開拉麵店的老鄉。誰知道他們是一夥兒的,老板馬上開車過去把他抓回來。

“還有一個小夥計也跑了,在外麵餓了三天,最後沒辦法,隻好給老板打電話,老板再去接回來。老板常威脅我們說,想跑?跑了不是餓死,就是三天後自己回來。

“我想過找警察。有一次警察來檢查這些店,我看見在一個女人開的店裏,警察態度很嚴厲,可到了我們店裏,警察和老板有說有笑的。”

我說,警察不知道你們的真實情況,你當時要能找到警察,應該會得到幫助。

小徐說,我擔心說了也沒用,老板還把我們看得更嚴,“叔叔,如果不是你來救我們,我們真的跑不出來。”他說。

我把他們送到酒店,一人給幾百塊錢,讓他們明天到附近商場買新衣服,讓父母看到他們精精神神地回家。

我跟兒子回家,對老媽說:“人救出來了。”媽這才放了心。我將拄棒還給老媽,萬幸沒用上。

第二天中午,我和兒子去酒店看他倆。謔,兩個人精神極了!華青穿一件紅色T恤,腳蹬一雙綠色運動鞋,鑲著紅邊。小徐買了一件黑色薄衛衣,腳上是藍色運動鞋,也鑲紅邊。更讓人振奮的,是他們綻放的笑容。

我帶他們去吃午飯,走在街上,遠遠望見有家拉麵店,我說:“咱們去吃拉麵?”

小徐失聲叫道:“不不,不吃!”

我們哈哈大笑。

下午,我和兒子送他們到濰坊火車站。我早已買好車票,並請朋友打了招呼,找車站民警給兩個男孩發臨時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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濰坊火車站的民警為兩個男孩辦理臨時身份證,幫他們坐火車回家

我給他們買上礦泉水、麵包,再每人給1000塊錢路費。我已給白瑪兄通了消息,他安排家裏人去西寧接站。我再三叮囑他倆:“火車上不要和人說話,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跟人走。”我又單獨叮囑華青:“以後要聽媽媽的話,不要再離家出走。”他們用力點頭。

6天後,華青給我打來電話,他戴上了新助聽器,正在幫媽媽幹農活兒。他說:“媽媽和奶奶(外婆)很高興很高興!”他媽媽接過電話,哭著對我說“謝謝!”

後來,每當看到拉麵店,我就想,在社會的角角落落,不知還有沒有孩子像華青一樣,被拐,被軟禁,被奴役。希望這樣的事再不會發生。

但每當想起這件事,我心中還有另外一個不安:我當初帶15歲的兒子去冒險,對嗎?如果救人失敗,兒子受到傷害,我將如何麵對?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會留他在家,作為父親,我應該首先保證我孩子的安全。

離這次解救行動已經差不多十年過去了,我和小徐已失去聯係,與華青沒再見麵,但時不時打個電話。前幾天,華青和我微信視頻,我眼前是一個壯碩而快樂的青年,我幾乎認不出他了。我問他結婚沒有,他笑說沒有。我看他朋友圈,隱隱覺得,他喜歡上一個人,但姑娘好像還沒答應……可憐可愛的家夥,願他以後的人生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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