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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毫無疑問,張愛玲已經成為一個象征性的人物。她的情感經曆、日常生活、散文隨筆中冒出的遐想,以及作品裏被摘錄的金句 出名要趁早
你年輕麽?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 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這些零散的資料如同飄浮在空中的花瓣,塑造出一個色彩繽紛、又空洞迷離的張愛玲。

文 6459
,閱讀約需 12 分鍾

1920 年 9 月 30
日,張愛玲(本名張煐)在上海租界的一個貴族宅邸出生。她的家境頗有些《紅樓夢》的意味,家世顯赫,卻已然凋零。當時沒有人想到,這個女孩將會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留下最濃墨重彩的篇章。

轉眼間,今天已經是張愛玲誕辰 100
周年紀念日。可料想,紀念她的文章也將紛紛發出。與上個世紀同時代的諸多作家一樣,她也進入了中國近現代文學史,而他們中如今還能被大量讀者閱讀的已經非常少了。張愛玲是其中之一。

毫無疑問,張愛玲已經成為一個象征性的人物。她的情感經曆、日常生活、散文隨筆中冒出的遐想,以及作品裏被摘錄的金句 出名要趁早
你年輕麽?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 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這些零散的資料如同飄浮在空中的花瓣,塑造出一個色彩繽紛、又空洞迷離的張愛玲。

當我們一次又一次通過這種方式來舉例證明張愛玲的性格時,其實卻很容易陷入誤區,因為,想要了解真實的張愛玲,必須回歸到她的小說裏,去那裏找到她
真實的,最基本的東西 。

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張愛玲(1920 年 9 月 30 日 1995 年,約 9 月 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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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離席的方式持續 在場

今年是張愛玲的百年誕辰,去年年底,即有張迷以《紅樓夢》中史湘雲有點大舌頭的發聲方式,將 2020 年諧音寫作 愛玲愛玲年
,配上張愛玲最常見的那張睥睨神情的照片,製作成海報或年曆,以為紀念。可以想見,後麵當還有一番熱鬧。

對 張愛玲熱 而言,1995 年或許是一個更重要的年份:這一年因她的去世, 張愛玲熱 在大陸才算浮出水麵,獲得正式的 命名
。其後是不斷地推高,一浪高過一浪。倏忽之間,居然二十五年過去,張愛玲仍然可以在媒體上製造熱點。

二十五年的另一個說法,是 四分之一世紀 , 世紀
似乎比具體的年頭更能製造時間的流逝感。這樣的時段,雖然還不足以完成文學史的淘汰,對很多作家的名聲卻已構成重大的考驗。

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張愛玲傳》(再版),餘斌 著,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 年 11 月。

1993 年,我在《張愛玲傳》後記中曾對張愛玲的文學史地位有過一番懸想:

也許她將不僅僅屬於現代文學史。遙想幾十年、幾百年後,她會像她欣賞的李清照一樣,在整個中國文學史上占據一個穩定的位置也說不定,而我們知道,那時候今天為我們熟知的許多作家肯定都將被忽略不計了。

前一條尚待時間驗證,無從知曉,後一條則已見分曉:新文學作家大多已經以 文學史意義
的理由寄身現代文學史,史料價值代替了文學價值。關鍵是,他們不再進入當代的閱讀場景,張愛玲則屬於極少數仍能與當代作家爭奪讀者,且令後者瞠乎其後的新文學作家。尤有進者,要說仍然保持著與當代生活之間密切的對話關係,魯迅之外,恐怕就要數張愛玲了。

說這話的意思是,有些一流的現代作家雖仍在讀者的書單上,但對其作品的閱讀已更多是美學意義上的,他們代表著中國現代文學的標高,今日仍然可以是審美的對象,但與當代生活的指涉已相當薄弱。張愛玲不同,她固然是最傑出的新文學作家之一,以審美的標準,沒幾人可及,同時她的傳播又遠非在文學的意義上進行,她從來不是一個標榜
時代 的現實主義作家,卻偏偏是她,以離席的方式持續地 在場 ,完成對當代人生活的滲透。

她與當代生活的對話是雙向的,一方麵是張愛玲以她的方式參與了當代人趣味、價值的塑造,一方麵是 張迷 對張愛玲添加的 人設
,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乃是某種不由分說的自我投射。

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圖片來自《手繪張愛玲的一生:優雅是殘酷單薄的外衣》。畫眉 著繪,漓江出版社,2020 年 8 月。

張愛玲熱 並非作家張愛玲的單一身份,她是 亂世才女 (天才作家加胡張戀中的亂世佳人),又頂著 小資教母 那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的光環。就早已溢出文學的 張愛玲熱 而言,她的作家身份甚至為後兩者所掩而顯得模糊不清。在此,張愛玲不可避免地被大大地 異化 了:
張愛玲熱
當然是從其小說、散文的傳播開始,但張愛玲傳奇很快將閱讀行為席卷而去張愛玲傳奇取代張愛玲小說,成為關注的中心。並不是說對張的閱讀已然取消(盡管大量不讀張書僅憑片言隻語道聽途說即自認張迷的人的確存在),而是對張作品的閱讀往往一廂情願導向了傳奇,而張的傳奇最終凝定為一種
出名要趁早 的世俗進取心, 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的深情和毅然決然的姿態。

於是生出了一個雞湯化的張愛玲。傑出的思想家、作家被誤讀,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命運,如我們在網上所見,甚至尼采也可以被雞湯化的接受。張愛玲因其小說的雅俗共賞,似乎更容易受到雞湯化的重塑。

雞湯化可以有各種形式,最容易按跡索蹤的,乃是 經典語錄 或 金句 的打造。網上的各種張氏 金句 、 語錄
琳琅滿目,層出不窮,甚至還有種種的分類,比如 張愛玲經典感傷語錄 、 張愛玲愛情語錄大全 ,有個 張愛玲經典語錄大全 ,居然有 460
條之多。

這裏麵難免魚目混珠,張冠李戴,諸如
因為平淡,我們的愛情有時會遊離原本溫馨的港灣;因為好奇,我們的行程會在某個十字路口不經意地拐彎,就在你意欲轉身的刹那,你會聽見身後有愛情在低聲地哭泣。
這樣的語句,資深張迷一看便知,不可能出自張的口中筆下,和張沒有一毛錢關係,也就不足為害,構成 迷惑大賞
的那些帶有明顯張氏印記的語錄,則按照雞湯化的原則被反複征用, 貨真價實 而又似是而非。

金句 經典語錄 的製造,關鍵在於語境的模糊與取消,能指在空中飄蕩,所指已然不知所蹤。

金句 經典語錄 的製造

我愛你,關你什麽事

比如 我愛你,關你什麽事?
一句,原是小說中人的對白,出自《第一爐香》女主之口。此時的葛薇龍與喬琪喬正在逛銅鑼灣,由故事開始出汙泥不染的自欺到同流合汙的結局,其下墜的人生已畫上句號,目睹英國水兵調戲雛妓的場麵,薇龍黯然認命:其實自己和妓女一樣,隻不過妓女是被逼無奈,她是心甘情願。在此背景下,喬琪喬一時良心發現的歉然激出她的這一句,乃是認命加自怨自艾的耿耿之語(怪誰都於事無補了,怪到最後還是要怪自己擋不住誘惑),乃是
小女人
式對生命的殘酷的不甘卻又無奈的接受。襯著薇龍不堪的處境,此中滿滿的嘲弄,自不待言。然而孤立出來,掐頭去尾,當作張愛玲語錄,立馬變成了具有
大女人 色彩的愛情觀的宣示,不是對主體的肯定,而是奔赴愛情的決然姿態。

熟知茨威格的讀者,會覺這句話似曾相識,因《一個陌生女的來信》中女主人公在信中以 我愛你,與你無關
來描述她的單戀。相比之下,茨威格的人物身上有更強烈的女性意識,無奈作為一個男性作家,女性角色的話語不好徑直塞進他口中;腦補胡張戀,讓張愛玲在其筆下人物身上附體,卻仿佛天衣無縫,順理成章。很顯然,相似的表述,在張愛玲這裏獲得了更強的感召力和說服力。

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愛就是不問值得不值得
當然是更給力的愛情勵誌語。這原是《半生緣》裏女主人公顧曼楨回首十八年與戀人有緣無分的歎喟,雖說這是張愛玲少有的有意按照通俗小說套路寫成的小說,這裏定的調子也隻是不勝低回的
惘然 (所謂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一經掐頭去尾的征用,即調性大變,一變而為 隻問耕耘,不問收獲
式的執著堅定或自我感動。

即使貨真價實的張愛玲語錄,在 金句
中也會被賦予新意。上引最長的一段文字出自張的短文《愛》,當然是她的直承式表達,然而如果我們對張有完整的認知,便會了然語句中流露的對
相遇 低調的鄭重源於蒼茫荒涼的背景,而眾多張迷一廂情願擁抱的,卻是 相遇 的浪漫。

張愛玲對人生對愛情固然不是沒有一點肯定,但更多的是懷疑,或者說,她的肯定是自定義的,與通常的理解實為兩事。所以她的自傳體小說《小團圓》曾經讓許多張迷有一廂情願的期待,因為張對友人如此這般描述這部小說:
這是一個熱情故事,我想表達出愛情的萬轉千回,完全幻滅了之後也還有點什麽東西在。

媒體自然對此大加渲染,結果待書出版,一讀之下,大大的幻滅,他們沒看到期待 熱情 ,想象的 百轉千回
也完全不是這樣。足見大眾關於張愛玲的想象與 本尊 之間的距離。

金句 、 經典語錄
有它自己的一個係統,那些從上下文中抽離出來的語句嵌入到一個新的語境中,盡管空洞、含混、抽象,可以自由填空,容納了種種不由分說的自我投射,且總能自洽,廣義上說,這個語境是存在的。這是一個雞湯化的語境,其歸旨,或則情感勵誌,或則自我感動。

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年輕時的張愛玲(左)與姑姑張茂淵。

撕標簽的張愛玲才是真實的

但在 張愛玲熱 中,作家張愛玲其實是一個次要的存在,一經混編,出現在 金句 、 經典語錄
的語境中,那些隨意堆積的句摘不經意間就有了人生感悟而非文學鑒賞的導向,最終成為通向張愛玲其人的路標。這樣一個棲身於 金句
之中的張愛玲有時甚至會被戴上 時代女性 的冠冕,然而不管出於怎樣的表述,在眾多張迷的心目中,張愛玲的確是因應這個時代的一個 典範
,在一個務實的、消費主義甚囂塵上的時代,這個接納了種種自我投射的張愛玲比其他 民國才女 更有資格接受膜拜。

沒有比這更大的誤會了:事實上極少有中國作家像張愛玲這樣,拒絕向讀者提供各種形式的心靈雞湯。

心靈雞湯的本質是對幻象的一往情深,張愛玲所要做的恰恰相反,就是要向人們呈現種種的真相:男女之情的真相,人性的真相,人生的真相,上海的真相而這個真相,黯淡、冷硬,甚至殘酷,用她自己的句子描述,是
一級一級,通向沒有光的所在
。自我投射的幻象,是與各種刻板印象,各種標簽疊加在一起的,張愛玲則是一個近乎執拗地不斷撕下標簽的人。

讀各種勵誌故事長大的人,讀她的處女作《第一爐香》即有 霎時間天昏地又暗 的跌落感,因葛薇龍的墮落故事簡直像是在給
人生是殘酷的。看到我們縮小又縮小的,怯怯的願望,我總覺得有無限的悲傷
這句話加注。關鍵是張愛玲認定,不存在罪惡社會與善良無辜的個人的二分法,薇龍的悲劇蘊含於她自身,現實就是肮髒不可理喻的,而人就是這現實的一部分,從而基本上讓我們杜絕了自憐的可能。

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傾城之戀》因其大團圓的結局為人樂道,似乎大可成為一則 有情人終成眷屬
的佳話,張愛玲掰開揉碎了給你看,其中有多少精細的算計,多少悲傷的無奈,災難降臨促使男女主人公抱團取暖的陰差陽錯,反令表麵的喜劇結局露出人生更大的不圓滿。女主人公在理當滿心歡喜的當兒生出莫名的惆悵,疑惑世上
什麽是因,什麽是果? 這才是張愛玲要揭示的男女情感的真相, 傾城之戀 的命名亦因此充滿反諷的意味。

很多年以後發表的《色,戒》,張愛玲把一出理當高潮迭起的諜戰美人計還原為世間普通男女的感情戲。王佳芝的捉放曹,在她不啻殉情之舉,張愛玲卻意在點破,她以為對方愛著她,不過是入戲太深的一廂情願,自憐自戀而生的幻覺,她的犧牲亦因此變得毫無意義。此中凜冽的審視不但一般讀者難以麵對,大導演李安也不能接受,以至電影《色戒》移花接木偷梁換柱,以承認易先生的友情為前提,賦予了這殘酷故事些許的暖色調。

相對於小說中泠然的悲劇意識,張愛玲在散文中的姿態要柔和一些,顯得更入世近俗,但是她對真相的執著同樣貫穿其中。世人眼中的上海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十裏洋場,她眼中的上海卻有異樣的荒涼感:

有一天深夜,遠處飄來跳舞廳的音樂,女人尖細的喉嚨唱著: 薔薇薔薇處處開 !
偌大的上海,沒有幾家人家點著燈,更顯得夜的空曠。我房間裏倒還沒熄燈,一長排窗戶,拉上了暗藍的舊絲絨簾子,像文藝濫調裏的 沉沉夜幕
。絲絨敗了色的邊緣被燈光噴上了灰撲撲的淡金色,簾子在大風裏蓬飄,街上急急駛過一輛奇異的車,不知是不是捉強盜, 嘩 ! 嘩 !
銳叫,像輪船的汽笛,淒長地, 嘩 ! 嘩 ! 嘩 ! 嘩 ! 大海就在窗外,海船上的別離,命運性的決裂,冷到人心裏去。 嘩 ! 嘩 !
漸漸遠了。在這樣凶殘的,大而破的夜晚,給它到處開起薔薇花來,是不能想象的事,然而這女人還是細聲細氣很樂觀地說是開著的。

用 張看 觀察到的真相

不妨說,張愛玲的作品,從早期到晚年,有一個執拗的聲音始終相伴隨:不是這樣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這個聲音曾以很直白的方式出現在《第二爐香》中。事實上,她在香港時的速寫已然微露此意,有一係列男男女女的漫畫,她給一一配上文字, 他也會
她也會
,如何如何。足見道出她對真相的發現是她的一大興奮點。早年的作品中,我們能感覺到某種按捺不住的表而出之的急切衝動,證據是《傳奇》中不時出現的議論,有時是借人物之口,有時幹脆直接登場。她發現的真相令人悲哀,發現(用她的術語叫
張看 )本身卻讓她興奮不已。

到晚年,這份急切與興奮消失了(正像 出名要趁早
的欣喜消失了),對真相的執著卻一仍其舊。某種意義上說,她最後一部小說《小團圓》是對胡張戀的還原,對母女關係的還原,對自我的還原,從普泛到具體,都是勘破真相的努力。

▲《小團圓》,張愛玲 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9 年 3 月。

逼問真相在張愛玲已成至高原則,為了逼近真相,她甚至不惜連自己也搭進去。在這一點上,張不能說是與生俱來,卻是早已如此,於老為烈。

她在《私語》記錄上中學時母親與她告別一幕時即有對一己情感的懷疑:

一直等她出了校門,我在校園裏隔著高大的鬆杉遠遠望著那關閉了的紅鐵門,還是漠然,但漸漸地覺到這種情形下眼淚的需要,於是眼淚來了,在寒風中大聲抽噎著,哭給自己看。

假如這裏的以今視昨因調侃的語氣顯得輕鬆,那《燼餘錄》對她港戰中當看護時扮演角色的描述就顯得耿耿於懷了。她寫到了對一個傷口潰爛的病人的厭棄與逃避:

這人死的那天我們大家都歡欣鼓舞。是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將他的後事交給有經驗的職業看護。自己縮到廚房裏去。我的同伴用椰子油烘了一爐小麵包,味道頗像中國酒釀餅。雞在叫,又是一個凍白的早晨。我們這些自私的人若無其事地活下去了。

這裏並不存在一個懺悔的張愛玲,輕易地懺悔往往以自我感動而告終,對她而言,重要的不是道德審判,而在於,人性的真相必須直麵,每個人都是人性的證明。在《小團圓》中,她的自我審視達到極致,讓人震驚於她對自我真相的揭示,隻能說,她的心狠手辣少有人及:她對自己真下得了手。

挑剔、審視的目光構成了張愛玲洞察力的標誌(後麵當然是她的懷疑主義),在她那裏,審視最終發展成逼視,在世人因現實的肮髒、不可理喻而收回目光,回到有意無意的自欺的地方,她目不錯珠地盯著看。這樣的張愛玲事實上是大多數人不能接受的,必須將張愛玲納入想象的舒適區,放大她與舒適區能夠重合的部分,以入世近俗的張愛玲遮蔽那個毫不留情逼視人性真相的張愛玲,她才有機會扮演人生導師,甚或
時代女性典範
這樣的角色。金句裏的張愛玲,不妨看作一個縮影。吊詭之處也正在於此:張是個不憚於揭開溫情脈脈的麵紗的人,孰料大眾又將這麵紗撿起,罩在了她身上。

金句化的張愛玲,與真實的她差得有多遠?

▲ 1944 年,《雜誌》刊登的張愛玲照片。

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要算張愛玲詞典中最容易被人提及的術語之一。這個很張愛玲的表達在《金鎖記》中出現了兩次,都和長安的心理活動有關,一次是她選擇休學,一次是她放棄與童世舫的婚姻可能之後。上學、戀愛是她出現人生轉機僅有的兩次可能,皆因七巧的破壞弄得烏七八糟,兩次退縮,主動選擇放棄,都是幻想能在同學、戀人心目中留下一個淒美的形象。張愛玲於此兩次調用
美麗而蒼涼的手勢
,其於長安自我感動的反諷,至為明顯。她固然同情長安的命運,但對其虛幻的自憐自戀,決不心慈手軟,放棄諷刺。可惜她無情的反諷常被放過,而
手勢 卻是耽溺性的。

當然,你如果硬要說,在終極的意義上,張愛玲的人生,甚至她的寫作,也不過是一個這樣的手勢,我們倒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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