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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最大象牙走私案:案發現場驚呆海關人員

走私珍貴動物製品罪最高刑罰為無期徒刑,中國裁判文書網信息顯示,該罪近十年都沒有無期徒刑的判例。

黃埔海關緝私局多年走訪發現,陳家在案發後仍對祖宅進行了豪華裝修,工程絲毫不受影響。

位於長江沿岸的無為縣,遠離傳統的象牙貿易集散地和邊境港口,對走私者而言相對安全——卻也因過於特別而導致了行蹤敗露。

在新加坡,這批尼日利亞象牙搖身一變成為馬來西亞產的“紅柳案木板材”,發往韓國釜山,再一次轉口後從山東煙台入境,徹底洗白。

2018年2月入關的第二批7.48噸象牙,其時已滯留無為近一年。這批象牙的滯留,折射出中國全麵禁止象牙交易政策取得的成效。

新中國最大象牙走私案:案發現場驚呆海關人員
2019年3月30日淩晨,安徽省無為縣(已於2019年底撤縣設市)長江邊的舊廠區,長風電纜廠老板張錫銘反常地出現在這裏。他在等人。

前一日,一些外鄉人抵達這座長江邊的縣城,包括一名馬來西亞商人和一名福建商人。

他們不知道,千裏之外的廣州,黃埔海關指揮部下達了收網指令。這天淩晨,警方抓獲嫌疑人20名,在張錫銘的廠房中查獲象牙2748根,重達7.48噸。一起曆時六年的特大象牙走私案,終於迎來轉機。

2013年,黃埔海關截獲了兩個夾藏象牙的貨櫃,貨主指向陳建成、陳成光、陳成宗三父子。

三人聽聞風聲後潛逃出境,但走私生意並沒有中斷——而是在報關、運輸和銷售環節與他人合作,繼續走私象牙。

2020年12月30日,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作出一審判決,兩人被判無期徒刑,其餘15名被告人被判兩年至十五年有期徒刑。

據了解,走私珍貴動物製品罪最高刑罰為無期徒刑,中國裁判文書網信息顯示,該罪近十年都沒有無期徒刑的判例。

廣州中院稱,該案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查獲的數額最大的象牙走私案,法院認定的三批次象牙總計20.22噸,價值近十億元。檢方在起訴中亦指出:本案參與人數之多,重量之大,涉案金額之巨,作案時間之長,犯罪情節之惡劣,是我國曆年來打擊走私犯罪所罕見。

檢方的敘述中,這還是一個境內境外相互勾結、關裏關外裏應外合、全鏈條走私象牙的國際團夥。

該案開庭時,尚有兩名同案人潛逃海外。近期,南方周末記者從黃埔海關獲悉,2021年3月1日,該案中負責在非洲收購象牙的嫌疑人胡居強已被押解回國,該案主犯陳建成也於早前投案自首。

2018年1月1日起,中國政府全麵禁止國內象牙商業性加工和銷售活動,成為全球打擊象牙非法貿易措施最嚴格的國家,該案中諸多細節顯示,這項工作的成效已逐漸顯現。

兩個貨櫃

2013年7月4日,位於東莞的黃埔海關沙田口岸,關員開箱查驗了陳家的貨櫃。

據當時的查驗關員回憶,當天臨近下班時,這批貨物的報關員火急火燎地跑進辦公室催促說:“收貨人催得太緊了,麻煩查一下吧”。

其時,東莞港木材進口量激增,每月進口木材超過2000個標箱,掏箱比較困難,容易出現夾藏。

“臨近下班或節假日前是敏感時段,這個時候更要細致,”上述關員回憶道,“卸櫃後發現集裝箱後部下層中間貨物的外形四四方方,與其他方木略有不同。”

兩相對比後,這名關員要求抽樣切割——原木很容易就切開了,但存疑的木方卻鋸得很吃力,隨著電鋸落下,木方裏的象牙顯露出來。

打開整個木方後,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木方裏,滿滿都是象牙。

海關立即控製了報關員並沒收手機,以免走漏風聲。當晚在兩個集裝箱中發現夾藏木板箱42個,查獲象牙1913根,重4.46噸。

那邊廂,陳家小兒子陳成宗已做好逃跑準備,當天下午四時許,他將自己的寶馬車開至朋友檔口,並借走了朋友的車。

7月5日,陳成宗和哥哥陳成光在東莞厚街鎮的木材檔口裏焦急地等著貨櫃抵達,中午時分,父親陳建成打來電話:“出了點事,你們先跑。”

當黃埔海關緝私局官員趕到厚街鎮時,“檔口已人去樓空,走得非常倉促”。陳成宗關了手機,開著朋友的車,逃往福建莆田——他們的老家,莆田秀嶼區山亭鎮。

當地盛行木材生意,業內估計,莆田人掌控了國內80%的木材市場。

與此同時,莆田也是著名的工藝美術品之鄉,象牙雕刻曆史悠久,從業者眾多。陳氏父子案發同年,莆田牙雕大師陳步鍾因涉嫌走私象牙落網。

2018年之前,中國境內尚允許部分合法象牙流通,而陳步鍾經營著一家經批準的象牙工藝品行,每年可獲得合法象牙配額,但他並不滿足於這些配額,轉而通過走私獲取象牙原料。陳步鍾案共查獲走私象牙7.48噸,刷新了中國海關破獲的走私象牙數量的紀錄。

2018年起,中國全麵禁止象牙貿易,北京、廣州等地的國營牙雕廠關停,散布在莆田及其下轄仙遊縣的民間雕刻藝人成為象牙製品的主要製作方,當地也成為地下象牙黑市的集散地。

“象牙家族”

像許多莆田村鎮一樣,陳氏父子的家鄉村鎮,遍布著豪華氣派的高樓私宅。陳家的七層祖宅也在其間。

南方周末記者在山亭鎮走訪得知,陳家是當地較早經商致富的家族。陳建成的父親從事海洋養殖和食品加工業,也涉足地產開發和木材生意,還曾擔任莆田市政協委員。

陳建成兄弟三人各自經商,涉足建材、木材、養殖和地產等領域。“陳建成很少在村裏露麵,大約十年前聽說就在非洲做生意”,一位同村村民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不少莆田人在非洲做木材、超市生意,因而也並不引人注目。

陳建成的小兒子陳成宗生於1990年,初中畢業後就進入社會。他的一名幼年玩伴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陳家經濟條件不錯,但跟村裏很多商人子弟一樣,陳成宗較早結束學業經商,“剛開始去了東北,也是做木材生意”。

到了2011年,東莞厚街鎮興業市場新開了一家鬆誠木業經營部,經營者正是年輕的陳氏兄弟。

這是華南最大的木材交易中心,市場有不少莆田同鄉,陳氏兄弟的檔口並不起眼。附近一位陳姓老板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鬆誠木業的出貨量很少,幾乎沒什麽生意,日常交流也發現他們不懂木材。”

盡管看上去生意慘淡,但人們注意到,陳成宗很快在東莞買車置業——開一輛全新的寶馬X6出入市場,並在市場旁一公裏的花園小區買了一套房產。

而在莆田老家,從2012年起,陳家開始新建祖宅。2013年案發時,七層祖宅的結構已經成型,突如其來的變故並未中斷祖宅的建設——黃埔海關緝私局多年走訪發現,陳家在案發後仍對祖宅進行了豪華裝修,工程絲毫不受影響。

陳家祖宅分為主樓和副樓兩棟,四周由灰色花崗石圍合,花崗石雕花的大門上鐫刻著鎏金的對聯:“向陽門第春常在,積善人家慶有餘。”院內還修了籃球場。即使在別墅遍地的莆田鄉間,也顯得格外寬闊和大氣。

2013年案發後,村民們大多聽聞了陳氏父子被通緝的消息,當陳成宗在2016年回村時,有鄰居還以為“應該沒事了”。

跨國網絡

那三年間,陳成宗經曆了曲折的逃亡之路。

離開福建後,他潛逃至廣西,經中越邊境偷渡至越南,最終在馬來西亞落腳。2015年,陳氏父子都通過非法中介獲得了馬來西亞假護照,陳成宗搖身變為名叫“許誌健”的馬來西亞人,並據此往來於各國。

被黃埔海關查獲的4.46噸象牙,並不足以令陳氏父子破產。

盡管國內查處象牙走私時是按41667元/千克計算價格,但在非洲,收購成本遠低於此。

NGO中南屋創始人黃泓翔曾參與過非洲象牙貿易調查,他告訴南方周末記者:“2013年時,如果直接從盜獵分子手中收購一支15公斤的象牙,隻需要幾百美元,隨著收購商的層級越多,自然也就越貴。”

2017年,陳建成父子發給另一個買家的一批4.79噸象牙在馬來西亞被扣,他與其他成員的聊天記錄顯示,該批貨物收了兩三百萬定金,還有四百多萬尾款未付。大致可計算出這批象牙的總成本在700萬元左右,對應每噸象牙150萬元。而在國內象牙黑市,一噸原牙的價格至少在400萬元以上。

由於利潤豐厚,一次失手並不會讓走私者賠光本錢。在馬來西亞安頓下來的陳氏父子開始籌劃東山再起,他們先是在馬來西亞結識了商人蔡守端,並通過蔡守端認識了仙遊商人林智勇,一張橫跨非洲、東南亞、韓國和中國南北的走私網絡逐漸浮出水麵。

陳家的優勢在於熟悉尼日利亞的象牙黑市。

2016年,陳成宗重返尼日利亞——他的表弟王清山從2014年起就在非洲協助收購象牙,妻子的表弟莊嘉偉則是2017年3月到非洲幫忙,同鄉的胡居強則是資深的象牙買家,久居非洲。

他們明麵上的生意是收購木材,實際目的則是收購象牙,四人組建了一個名為“膽大心細”的微信群,在群中記錄象牙收購和裝櫃的信息。

王清山發在群中的清單顯示,2017年中和2018年初,兩個分別裝有8噸象牙和7噸象牙的集裝箱從尼日利亞啟運,發往新加坡。

陳成宗隻需負責尼日利亞到新加坡的航程,馬來西亞商人蔡守端將在新加坡接手這批貨物。

蔡守端早在1990年代就是一位成功的馬來西亞僑商,祖籍福建仙遊。他的生意遍及中國內地、香港和東南亞、非洲,涉足木材、礦產和其他大宗商品,偵查機關發現其控製的賬戶內有數億元流水。

不同於陳氏父子早年選擇在香港轉口,蔡守端選擇在新加坡轉口,這是因為蔡在新加坡更容易篡改貨物原產地。

在新加坡,這批尼日利亞象牙搖身一變成為馬來西亞產的“紅柳案木板材”,蔡守端為貨物準備好偽造的原產地證明,隨即發往韓國釜山,再一次轉口後從山東煙台入境,將這批來自非洲的貨物徹底洗白。

買通海關

煙台是蔡守端長期使用的通關口岸,原因在於其與煙台商人郭寶華相熟多年,而郭寶華是煙台頗有勢力的商人。

一位煙台企業家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郭寶華的公司業務廣泛,主營進出口貿易,曾是當地有名的娛樂場所老板。郭寶華本人也在證詞中表示,其認識海關的人比較多。

早些年,蔡守端一直將進口業務交給郭寶華代理,直至2012年,郭寶華因涉其他案件配合調查,便轉而介紹從華軍幫蔡守端代理。

從華軍是煙台海關負責後勤的一位科級幹部,自幼在海關大院長大,合夥經營著一家商貿公司,其父親是紀檢幹部,母親在海關也是很有影響力的退休人員。

從2012年起,他總計為蔡守端代理了23票進口木材,並收取高額清關費。

“剛開始是二十多萬元每櫃,後來慢慢漲價到四十多萬元每櫃,一開始每櫃獲利5萬元,後來每櫃獲利二十多萬”,從華軍在口供中表示,自己也覺得阿蔡的貨物可能有問題,不然不可能付那麽高的清關費。

蔡守端在口供中表示,“因為木材裏麵夾藏有更高價值的東西,所以找關係通關,能夠確保安全通關”,蔡守端還向從華軍提供了一個專門聯係的郵箱,通過這個郵箱發送貨物情況。

在一封題為“外刷黑色”郵件中,蔡守端寫道:“這是外麵看到的,沒有全裝滿,上麵有八十厘米沒裝,因為會超重。”郵件還附帶了一張照片,疑似是從集裝箱櫃門處拍攝,照片中是整齊碼放的木板,露出的部分塗上了黑色油漆。

這與參與者口供中描述的裝箱方式相似——“裝有象牙的木箱裝在貨櫃最裏麵,有間隙的地方用木板填實,集裝箱的櫃門處全部用木板材縱向裝滿裝嚴”。

一位海關關員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這可能是一種記號,用於提示走私人員安插在海關裏的內應,以幫助該貨櫃順利通關。

但從華軍在庭審中否認自己使用職權幫助蔡守端通關,堅稱自己對夾藏毫不知情。事實上,從華軍在案發前已萌生退意。

2019年3月17日,蔡守端再次通過郵箱聯係通關,從華軍在淩晨回複中寫道:“我們前些日子機構改革了,人員和職責發生很大變化。我明天落實下。先別裝箱。”

當天下午,他再次向蔡守端回複道:“哥,我意思是以後恐怕都不行了,作業程序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從華軍在庭審中解釋:“機構改革後我麵臨很大的機會,我不想因為違規辦企業而影響我的前程。”

滯銷近一年

在煙台,2017年中和2018年初啟運的兩批貨櫃都順利清關,被蔡守端安排運往無為縣的一處廠房。

運輸這批貨物的司機在口供中回憶:“對方接貨搞得很神秘,車下高速後,對方帶我們轉了很久才去卸貨點,而且帶路的車還會換。”

藏匿象牙的廠房是張錫銘名下資產,他與蔡守端在非洲因礦石生意結識,也是蔡守端的債務人,因而同意幫助其儲藏貨物。

位於長江北岸的無為縣,遠離傳統的象牙貿易集散地和邊境港口,對走私者而言相對安全——卻也因過於特別,而導致了行蹤敗露。

2018年11月,使用假身份回國的陳成宗在飯店吃飯時被發現,旋即被捕。

偵查人員根據這一身份信息,發現陳成宗的行蹤主要集中在廣東、福建兩省,但特別的是,他曾多次去無為。

黃埔海關緝私局偵查科長穀守巍接受央視采訪時表示:“我們發現當地的產業與陳並沒有什麽關聯,他在當地也沒有親友,那他為什麽會反複去這個地方?”

同時,偵查機關還發現,陳成宗經常開車去機場停留四五個小時,但又沒有乘坐飛機的記錄——經過大數據比對,馬來西亞商人蔡守端到達機場和離開機場的航班時間,與陳成宗在機場停留的時間驚人一致。

更令辦案人員驚奇的是,蔡守端也曾多次到訪無為——選擇無為作為中轉地後,蔡守端、陳成宗、林智勇等人多次前往無為看貨、運貨,外鄉人同時出現在小縣城,顯得十分可疑。

但這並未引起走私團夥警覺,接近蔡守端的人士告訴南方周末記者,“蔡在被捕前並不知道,陳成宗已在2018年底落網”。

2019年3月,偵查機關發現蔡守端飛抵安徽合肥,經常出現在無為的林智勇也啟程前往安徽,3月30日,緝私人員在無為縣長風電纜廠查獲象牙7.48噸。

此前一天,蔡守端、林智勇等人正在組織人員拆分象牙。這是2018年2月入關的第二批7.48噸象牙,其時已滯留無為近一年。

這批象牙的滯留,折射出中國全麵禁止象牙交易政策取得的成效。

2018年1月1日,中國政府全麵禁止國內象牙商業性加工和銷售活動,這意味著中國境內的任何象牙交易都將受到法律的製裁。

黃泓翔常年在非洲從事野生動物保護的宣教工作,2018年以後,時常能聽到象牙價格下降的消息。在他看來,中國的禁令一方麵抑製了國內的象牙需求,讓走私團夥的市場縮水;另一方麵也減少了在非華人的購買需求,因為買了也帶不回國。

嚴打之下,這批頂風入境的象牙麵臨滯銷。

陳氏父子2018年7月的一段對話也顯示出禁令在象牙之鄉的威力——陳成宗發微信給陳建成說:“昨天聯係幾個朋友,我說4500,他們沒什麽反應,就說最近風聲太大。”陳建成回複說:“等段時間吧,不著急。”

海關總署緝私局緝私二處處長王巍受訪時表示,“這說明他們可能很難像以前一樣,用很快的速度很短的時間,就把這些象牙全部分銷掉。”

而這也為海關緝私人員辦案提供了助益。“人贓俱獲是該案的突出亮點,”海關總署緝私局局長孫誌傑受訪時表示,“過去往往打到人打不到貨,或者打到貨抓不到人。”

但即便人贓俱獲,犯罪嫌疑人在審問中仍存在對抗審訊的現象。

“這個犯罪團夥存在家族式的特征,大部分嫌疑人到案後拒不供認,檢察機關介入案件後,指導偵查機關加強客觀證據收集,構建證據鏈條,有效地指控各嫌疑人的犯罪行為。”辦理該案的廣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委會專職委員王彩虹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對抗與警示

陳成宗在2018年到案後,隻在第一堂審訊中供認走私,旋即拒絕供認。第二被告的林智勇也始終堅稱自己無罪,否認參與走私。

然而,偵查人員從林智勇手機中提取出一張手寫記賬圖片——包括林智勇向陳成宗、陳建成的打款記錄,以及林智勇對兩櫃象牙的利益分配情況。

負責該案的檢察官劉旭宏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從記賬圖可以看出,該團夥在非洲當地按每公斤2300元計算成本,象牙運回國內後,由林智勇以每公斤4300元的價格包銷,清關成本200萬元,一個貨櫃象牙走私交易獲利1328.2萬元,分為三份。”

此外,林智勇通過林建鋒、林揚閃等人賬戶向陳氏父子控製賬戶轉賬的記錄,也與其手書記賬內容完全吻合;其手書內容中有關每箱象牙重量的記錄,又與王清山在非洲裝櫃時手書記錄相印證——這條指控林智勇走私的證據鏈逐漸閉合。

在一審質證環節,麵對公訴人出具的證據,林智勇承認其安排林揚閃等人向指定賬戶打款,但林揚閃等人依舊否認是林智勇安排其打款,矛盾的情形令人印象深刻。

林揚閃的妻子在電話中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林智勇、林建鋒和林揚閃三人是同村村民,但並不存在親戚關係。林智勇生意做得最大,主要從事建材、娛樂場所的經營,林揚閃則是該村的村幹部,日常也會從事紅木生意,主要是做上遊板材的貿易。

紅木是仙遊的支柱產業,據統計有十餘萬從業者,海外進口板材、國內雕刻加工、全國銷售網絡密布,是仙遊最成熟的產業門類。與之相似,象牙雕刻及加工也曾是仙遊的著名產業,時至今日,仙遊的紅木市場上還時常能看到猛獁的字眼——目前我國允許已滅絕的猛獁象牙交易。

象牙貿易與紅木貿易依托相似的網絡,使得仙遊成為地下象牙貿易的樞紐。但林揚閃的家屬向南方周末記者否認其曾涉足象牙交易領域。

在合作過程中,陳氏父子與林智勇等人還產生了一些矛盾。偵查機關在陳成宗與陳建成的聊天記錄中提取到林智勇記賬圖片之外,同時還發現陳氏父子算賬的圖片,計算方式和結果稍有差別。

雙方的合作由此產生嫌隙。陳氏父子2018年8月11日的一段微信聊天中,陳成宗對陳建成說:“爸,我這幾天在擔心一個問題,我們撇開阿勇後跟阿蔡合作,我們還三分二,他三分一。這樣有沒有可能到時櫃子上船後說沒了或出現別的費用。這是我所擔心的。”

有趣的是,陳成宗卻在口供中極力掩護這位曾在生意上有過矛盾的夥伴。2018年被捕後,辦案人員訊問“微信聊天記錄中有‘收阿勇100萬’、‘今天阿勇再拿120萬’等內容,阿勇是誰?這是什麽款?”,陳成宗答:“‘阿勇’兩個字是木材的意思,都是銷售木材的款項。”

2021年3月,南方周末記者聯係到陳氏父子的多位親屬,陳建成的父親拒絕了采訪,一位自稱是陳成宗表弟的人士笑著說:“他們對警察都不肯說,怎麽會告訴你呢?”

庭審中,公訴人在舉證結束後,語重心長地介紹了非洲象保護的現狀:一頭大象,兩根象牙,因為象牙有三分之一長在大象的頭骨裏。不法分子為了得到完整的象牙,會毫不猶豫地把大象的頭部切掉,可謂血腥慘烈,從我們看到查獲幾千條象牙的現場,可以想象,有成千上萬頭大象遭受不法分子的殘忍殺戮。

而從種群上看,上世紀上半葉,非洲大陸還有三百萬至五百萬頭大象,時至本世紀初,非洲象的數量已經驟然減至不足五十萬頭。如果不采取有效保護措施,非洲象恐在未來十年或二十年內功能性滅絕。

“海關和司法機關對本案的全鏈條打擊彰顯了我國對象牙走私的零容忍,我們也希望以此案警示大眾,強化法律意識,遠離象牙買賣和瀕危野生動物交易,共同維護世界生態安全。”王彩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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