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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婷亮眼也刺眼 好萊塢很難在中國“混”下去

華裔女導演趙婷成為首位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亞裔女性,締造了傳奇。與此同時,曾經誇讚她是中國“驕傲”的中國宣傳機器卻罕見沉默,甚至封殺社交媒體對趙婷和奧斯卡的討論。有評論稱,中國用政治纏鬥娛樂,好萊塢很難在中國市場混下去。

害怕趙婷、封殺奧斯卡,作用適得其反

“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的要求,你的帳號已經被屏蔽所有功能至2021-05-12。違規內容:為什麽2021年奧斯卡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是一位著名中英文雙語影評人因為評論今年的奧斯卡而在社交媒體吃到的閉門羹。

哈佛大學費正清中國研究中心合作研究員郝建對美國之音表示:“其實,討論電影的公眾號發了一些根本不敏感的評論文章,就被禁言了。真不知道高層是怎麽下命令的。”

《紐約時報》說,中國政府幾乎封鎖了趙婷封神本屆奧斯卡的所有消息,“審查人員忙著刪除或壓製社交媒體上關於奧斯卡獎的討論。”

德國之聲指出,趙婷與《無依之地》被列為敏感詞,有社交媒體上的討論將“趙婷”稱為“那個女孩”,《無依之地》也被改為《有靠之天》,以繞過內容審查。

趙婷2013年接受一本美國電影雜誌《製片人》(Filmmaker)采訪時,不經意地說過,中國是一個“遍地謊言的地方”。

她因《無依之地》獲得金球獎之後,這句陳年舊話被翻了出來,並被當作“辱華”標簽貼在她臉上,引發中國民族主義者對她的“口誅筆伐”。

北京作家洪晃對《紐約時報》說,“美中關係的政治因素似乎已滲透到了文化和藝術領域。”

好萊塢製片人、《投喂中國龍》一書作者克裏斯·芬頓(Chris
Fenton)對美國之音說:“中國政府應該做的是,思考一下,為什麽趙婷這樣的藝術家沒有選擇生活在‘那個世界上最好的國度’裏,並接受世界上‘最好政府’的領導。”

哈佛大學的合作研究員郝建說,從趙婷作品關注的重點和主題,以及她個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事作風來看,“可以說,這位具有電影天才的導演在文化上已經是一個美國人。她有感的是美國文化和美國現象,她要關注和表達關懷的對象也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事物。”

製片人芬頓說:“才華橫溢的趙婷這部《無依之地》,不是令人開懷的那種片子,卻神奇地展現了美國的體製讓一些人掉隊的一個方麵。它讓我們看到的是美國,但不是完美的美國,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那個美國。”

芬頓還說,這讓人聯想到幾年前超級熱播的《紙牌屋》,那個片子被中國觀眾推崇備至。它讓人看到政治的髒亂。這種髒亂也是民主體製的問題之一,“對於中共而言,這兩個片子有異曲同工之處,就是它都可以拿來諷刺民主同時為自己洗地。”

路透社稱,奧斯卡典禮那天,在上海,趙婷母校紐約大學的校友舉辦奧斯卡頒獎典禮直播活動,卻遭到“中國防火長城”的阻擋。他們用來觀看直播的VPN被封鎖了近兩個小時。

由於記錄香港抗爭的紀錄片《不割席》入圍本屆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獎,奧斯卡頒獎典禮在香港也被封殺。據稱,這是香港TVB自從1969年以來,首次沒有播放該典禮,理由是基於“商業考量”。

《不割席》的導演、挪威人安德斯·哈默(Anders
Hammer)對媒體稱,北京的做法產生了適得其反的作用,“我們的電影引發的關注更多了,關於抗議者和香港壓製民主權利的辯論甚至更多了。”

趙婷亮眼也刺眼,迪士尼因《永恒神族》捏著汗

趙婷從“中國的驕傲”到“蛻變”為“辱華導演”,在中國媒體遭遇的是瞬間冰火兩重天。

更重要的是,她不僅僅是《無依之地》的導演,更是超級英雄片《永恒神族》(Eternals)的導演。

《永恒神族》由漫威影業製片、迪士尼發行,預算兩億美元。它原定2020年11月6日在美國上演,因新冠疫情被推遲一年至2021年11月5日。

好萊塢製片人芬頓告訴美國之音,漫威影片在中國市場向來是盈利豐厚的片子,是迪士尼手裏下金蛋的母雞。

資料顯示,迪士尼目前在中國市場的大贏家為2019年上演的漫威超級英雄片《複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Avengers:
Endgame)。該影片預算3.56億美元,在全球獲得票房28億美元,其中6.3億美元來自中國。

同年上演的《驚奇隊長》(Captain
Marvel),屬於表現普通的“凡胎”,預算在1.52億-1.75億美元之間,全球總票房為11.3億美元,其中中國超過1.5億美元。僅中國票房的數字便相當於幾乎可以讓影片回本。

這些都是迪士尼發行的漫威影業作品。

如今,趙婷的名字使得《永恒神族》更加亮眼,但是,對於中國來說恐怕是“刺眼”。

芬頓告訴美國之音,“一些人以往說過的話,顯然被中共收藏在圖書館,或者擺在書架上,以便有一天可以拿出來挖一挖。迪士尼現在在趙婷問題上非常敏感……”

《環球時報》發文稱趙婷需要成熟起來,希望她成為美中關係的調解者,避免成為雙方競爭的摩擦點。

事實上,中國的政治風險讓迪士尼措手不及,這並不新鮮。被看作是該公司為中國市場量身打造的2020年票房片《花木蘭》,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遭遇了悲慘的滑鐵盧。

《花木蘭》由當紅明星劉亦菲和其他華裔巨星,包括鞏俐、李連傑、甄子丹等聯手出鏡。他們身著中國古裝、進出於中國土樓,手持中國兵器,馳騁在中國古戰場上,用迪士尼的藝術邏輯演繹著看似完美的“中國傳統”,講述著“中國故事”。

伯克利加州大學博士生簡·胡(Jane Hu)撰文《紐約客》說,“說白了,《花木蘭》是對中國民族主義的美式歌頌。”

該片的預算為兩億美元,但是,全球票房僅為7000萬美元。

美國《外交家》雜誌說,這部片子跌入的“陷阱”包括劉亦菲在公映前,公開支持香港警察鎮壓民眾抗議,以及影片在結尾處鳴謝包括新疆吐魯番公安局在內的一些政府機構。

當時,國際社會廣泛指控港警濫用暴力;新疆用集中營強行收押維族人、對他們進行思想改造的指控也受到全球關注。

不過,迪士尼為了套牢中國市場而“忽視國際觀眾”的政治手法,並沒有留住中國觀眾的“木蘭心”。

《花木蘭》在中國的票房為4000萬美元,僅為投資預算的五分之一。

《外交家》雜誌說,《花木蘭》這部影片證明了好萊塢為了尋求在中國獲得更大的利益所進行的交易,以及這種交易所牽涉的聲譽成本。

好萊塢製片人芬頓說,迪士尼在中國擁有的巨大利益生態圈,並不僅僅隻有電影。投資55億美元、2016年開張的上海迪士尼度假區也是其中的一塊大積木。它在麵向全中國的同時,旨在至少把附近三小時車程之內的三億多人變成終生消費者。

《紐約時報》曾經說,中國手握“迪士尼魔法王國的金鑰匙。”

現在,如何解決趙婷之於《永恒神族》的“亮眼”與“刺眼”這對矛盾,成為迪士尼的當務之急。

三觀不合,中國與好萊塢終將一拍兩散

在第93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梳著兩條印第安人小辮、身著愛馬仕米色衣裙、配上白色平底球鞋的趙婷,通過獲獎感言,把中英文兩個版本的“人之初,性本善”傳遞全球,這也包括中國。

哈佛大學的合作研究員郝建告訴美國之音,這句看似順手拈來的“三字經”,與得獎沒什麽關係,表達的潛台詞是對中國文化的認同和傳承,同時強調“所有人都是好人”,意味深長。與此同時,也避免了迎合高調的民族主義報紙《環球時報》之嫌。

好萊塢製片人、作家芬頓說:“我肯定,趙婷身邊的迪士尼公關人員、媒體人員都會勸她釋放善意……她需要平衡困難的形勢,完全保持沉默也不行。”

“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在其討論節目“中國在好萊塢的主演角色”中指出,“多少年以來,好萊塢一直竭盡全力來確保其影片不會得罪中國審查員。沒有他們放行,製片廠不可能獲得中國巨大的票房……今年預計是中國電影票房價值超過美國的一年。好萊塢製片廠,被巨大的經濟利益驅動著與中國模式的審查進行合作。”

哈佛大學合作研究員郝建說,“好萊塢與中國電影的根本觀念完全不同,好萊塢和西方電影是以個人主義為基本價值觀,以此作為認識人物的出發點,而中國電影是以國家主義為基本價值觀,以紅色信仰來塑造英雄、灌輸大眾。”

郝建分析,從現在中國的社會氛圍和政治走向來看,好萊塢與中國漸行漸遠是一種大概率趨勢。2017年,在明知不會入圍的情況下,中國將國家主義加暴力美學的《戰狼2》送往美國參選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我將那次送選動作看作是中國宣傳部門扔給好萊塢的文化白手套,是表達‘文化自信
’、進行文化決裂的高調宣言。”

郝建認為,今天,中國的經濟總量躍居全球第二,中國在全球政治舞台上顯露出某種帝國思維,試圖輸出或改寫世界秩序。在文化娛樂領域,中國肯定也是同樣的路子,《戰狼》片本身就是具體表現。

好萊塢製片人芬頓指出,其實,與中國三觀不合的好萊塢已經在十字路口佇立很久了,隻是一直成功地裝出了視而不見的樣子,“終有一天我們會承認,已經受夠了,不能再討好和退縮下去了。”

芬頓說,事實上,由於中國民族主義對西方、對美國的負麵情緒,好萊塢作品在中國收獲的掌聲已經在萎縮;而且,這樣的情緒不僅僅體現在文藝上,“也波及到時尚方麵,比方說耐克,比方說雨果博斯,等等。”

哈佛大學合作研究員郝建指出,從技術上看,中國電影人已經學會了用西方的電影技術、好萊塢的類型電影敘事模式,來講述紅色主旋律故事,“最近,張藝謀一部作品《懸崖之上》即將上映。這是一部主旋律類型片。作品通過諜戰故事塑造共產黨人的光輝形象。”

郝建說,影片講述上世紀三十年代,四個曾在蘇聯接受特工訓練的共產黨特工組成任務小隊,回國執行代號為“烏特拉”的秘密行動。評論認為,這部作品“以特工加懸疑片為類型藍本,重塑了一個深入敵後的英雄故事……最終成就關於紅色信仰這個主題的表述”。

好萊塢製片人芬頓承認,在他親自扮演了“共謀”角色的交往合作中,好萊塢把自己的電影技術手把手教給了中國同行,這些同行已經完全掌握了製作好萊塢模式大片的各個環節,“他們現在不需要我們的技術和經驗了,完全可以利用學到的本領,獨自拍出他們的本土產品。”

不過,芬頓說,好萊塢依然故我,它一如既往地具有活力和崇尚自由,也具備追求和實現自由的空間,這才是好萊塢的本質,也恰恰是中國所沒有的;好萊塢應該專注於講好感動自己的故事,讓這些故事感動觀眾、感動世界。

“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的討論節目“中國在好萊塢的主演角色”提出,美國的電影製片廠和電影製作界,倒是應該更多地與獨立中國電影人合作,因為這些人因為不願意接受政府審查,通常不是進入地下活動,就是流亡在外。

這個節目說,“美國仍然擁有很多軟實力,好萊塢就是這種實力如何觸及世界的最好例證之一。我們永遠不會接受自己政府的審查製度,為什麽要接受其他政府的審查製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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