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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是殺人犯和賣國賊?(組圖)

近120年曆史的諾貝爾獎挽回了文學上的聲譽,但重又陷入了新的爭議:很多波蘭人認為諾貝爾獎不會改變托卡爾丘克“賣國賊”和“波奸”的定位。同時,漢德克的獲獎,則有人歡呼,有人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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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歌手獲獎、強奸醜聞、院士內鬥和停擺一年的連番打擊,諾貝爾文學獎在上周同時提供了兩位獲獎者。

2018年的大獎授予了57歲的波蘭小說家和公共知識分子奧爾加·托卡爾丘克。76歲的奧地利後現代小說家、戲劇家、翻譯家、詩人和電影導演彼得·漢德克則成為2019年的大獎得主。

主持評獎的瑞典學院對這兩位優秀作家的選擇,為有著近120年曆史的諾貝爾獎挽回了文學上的聲譽,但也使它陷入了新的爭議。

想象、史料和心理分析

托卡爾丘克因為其“帶有百科全書般熱情的敘事想象,將跨越界限表現為一種生活的形式”而獲獎。

她最重要的兩本小說是她在2008年和2015年兩獲尼凱文學獎的《逃亡者》和《雅各書》,這些作品正是這種“跨界”的體現。

《逃亡者》還為托卡爾丘克贏得了去年的布克國際獎,成了她國際聲望急升的重要階梯。該書由116個短篇組成,從17世紀一直寫到21世紀,有一個貫穿始終的女敘事者,以關於旅行的哲學思考為主題,有的長,有的短,有的純屬想象,有的基於史實。比如《肖邦的心》,描寫盧德維卡·延德熱耶維奇把弟弟肖邦的心髒藏在襯裙下,偷越國境,秘密地從巴黎運回華沙下葬。又比如《沙皇的收藏》,寫彼得一世有一批人體解剖學的藏品,要從荷蘭海運回國,各種各樣的屍體泡在高度白蘭地裏,以利防腐,可水手們在途中喝起這些酒來了!

還有一篇《菩提樹》,開頭如下:“我遇見過一個中國人。他講給我聽他第一次坐飛機到印度出差的事;他當時有許許多多重要的人和團體要見。他的公司生產相當複雜的電子設備,可以長時間貯存血液,安全地運輸器官,而他這時候要去談判,開辟新的市場,並開設印度分公司。”

2014年,她又出版了厚達千頁的《雅各書》,主人公名叫雅各布·弗蘭克,在曆史上實有其人,是18世紀極具爭議的猶太宗教領袖,曆代假彌賽亞中最聲名狼藉的一位。他與拉比院公開辯論,自稱人間救主沙巴塔伊·澤維的轉世,致力於打破教派規範,宣稱猶太教徒有義務越界,乃至改宗,從精神到儀式上與伊斯蘭教或天主教結合,其信徒一度高達五十萬人,他本人也率眾受洗。

托卡爾丘克自如運用多種文學形式,融想象、推測、史料、書證和心理分析於一體,描寫弗蘭克複雜的一生:跨越七條國界、五種語言、三大宗教,加上無數心理與精神的界限,真是不折不扣的跨界之作,也表現出作者高超的技巧和深厚的功力。此書瑞典文版在2015年迅速而及時的問世,使她最終贏得了院士們的芳心,為她清除了通往諾貝爾獎殿堂的一切障礙。

托卡爾丘克迄今出版了8部長篇小說和3部短篇小說集,並在世界各地有了30種語言的譯本,其中包括進入今年布克國際獎決選的《犁過死人的骨頭》,以及在中國出版的兩種:《太古和其他的時間》與《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

“罵觀眾”

對漢德克,瑞典學院給出的獲獎理由是“用精於語言的傳世之作探討人類經驗的外緣與特殊”。

漢德克的奧地利同胞、2004年諾貝爾獎得主耶利內克說,“他早該在我之前”獲獎。耶利內克的自謙雖貴為美德,但漢德克更重要的觀點也為多數學者所認同。許多評論家認為,漢德克是貝克特之後最重要的當代劇作家,《卡斯帕》堪與《等待戈多》比肩。挪威大作家卡爾·奧韋·克瑙斯高更明確地說。“他是世界上三位最優秀的當代作家之一,如果不是最優秀的那一位的話。”

1942年12月6日,漢德克生於奧地利的格裏芬。1966年發表小說處女作《大黃蜂》,描寫一個盲人借失明前的記憶重構今日現實。同年在新澤西普林斯頓由四七社主辦的德國作家與評論家大會上,作為最年輕的與會者,24歲的漢德克以一篇字字匕首與投槍的發言,猛烈抨擊作家同行,指責他們除了白癡化與裝飾性的文字外,一無是處,隻令讀者對德國現實產生錯誤的觀感。

兩個月後,漢德克顛覆性的“說話劇”《冒犯觀眾》在法蘭克福首演。他完全消除了布萊希特極力保持的演員與觀眾、戲劇與現實之間的距離——即“陌生化”或“間離”,說話劇幾無布景、劇情與對白,演員隻是演員,而不是劇中的某個角色。他們在台上直接對觀眾發話,或提問或辱罵,嘲笑他們是傻瓜,甘心坐在劇場裏受人蒙騙:“這裏你將聽不到你不曾聽到的。這裏你將看不到你不曾看到的……你將看到的不是戲劇。你的觀賞樂趣不會得到滿足。你將看不到表演。這裏不表演什麽。你將看到的是一出沒有場景的戲。”

1968年,他的首部長劇《卡斯帕》在法蘭克福和奧伯豪森上演,大大地轟動了世界。主人公是隻會說一個句子的自閉少年,不斷被幕後提詞人(導師)用語句反複拷問,壓製,教導,嗬哄,威嚇,飽受權威意識形態通過語言施行的操控、折磨與規訓,以使其成為符合社會要求的“正常”一員,最終他卻連僅有的一點點自我也被剝奪殆盡。“隨著我的第一句話,我便落入了陷阱。”卡斯帕說,“我說話了,我便被帶進了現實。”原有的那句話被摧毀,他的人格完全陷入了混亂、絕望與羞恥,最後連續九次說出了奧賽羅“神經錯亂”時的那句“山羊和猴子!”

漢德克出版的小說和戲劇作品已經超過了50種。在中國,他的二十餘種作品分別編入了《罵觀眾》《守門員麵對罰點球時的焦慮》《無欲的悲歌》《左撇子女人》《緩慢的歸鄉》《去往第九王國》《形同陌路的時刻》《試論疲倦》和《痛苦的中國人》,共九本書,均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旗下的北京世紀文景公司出版。

“波奸”和“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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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祖國波蘭,托卡爾丘克的獲獎沒有激起什麽質疑或反對的聲浪。

在很多波蘭人眼中,諾貝爾獎不會改變她賣國賊和“波奸”的定位。她對波蘭多民族混居史的描寫,對移民和同性戀公開的同情,對文化寬容和思想開放的鼓吹,對波蘭粉飾曆史的批評,對上上下下掩蓋波蘭曾作為壓迫者、蓄奴者和猶太人謀殺者的揭露,無不與現政府的右翼排外政策和國民普遍的民族主義自豪形成鮮明的抵觸,因此淪為極端分子的眼中釘。《雅各書》出版那一年也是最危險的時期,出版商一度為她雇請了保鏢。

與托卡爾丘克相比,漢德克獲獎的消息在世界很多地方引發了非常不同的反響。有人歡呼,有人憤怒。

用克瑙斯高的話說,漢德克在米洛舍維奇葬禮上的講話,使他從此“自絕於一切所謂的文化多數”。

1991年後,漢德克長居法國,很快成為瓦解中的南斯拉夫的同情者和北約空襲的批判者。1996年,他出版了旅行隨筆《多瑙河、薩瓦河、摩拉瓦河與德裏納河的冬日之旅:或塞爾維亞之公義》,將塞爾維亞歸入巴爾幹戰爭的受害一方——“一個孤兒,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書中批評西方媒體誤斷了戰爭的起因與結果,以“語言毒藥”蒙蔽公眾,引起很大爭議。前南斯拉夫聯盟總統米洛舍維奇一度要求漢德克前往前南戰犯法庭,為他辯護。漢德克雖拒絕,卻於2006年出席了米氏的葬禮並發表講話,結果在歐洲政壇引發強烈抨擊,令其劇作在法國被禁演,同年宣布授予他海涅文學獎的杜塞爾多夫市亦遭政治人士圍攻,漢德克被迫宣布放棄此獎。

八年後,挪威政府授予漢德克國際易卜生獎時,他在奧斯陸的國家劇院外受到圍攻,聚集在場外的抗議者指責他是“法西斯分子”“殺人犯”和“種族屠殺的否認者”,但場內的挪威文化界精英人士用掌聲歡迎了他。

2008年,他出版了基於歐洲見聞寫成的《摩拉維亞之夜》。媒體認為他十多年前激進的政治宣言已經軟化,變成了這本書裏“詩意的自我反省。漢德克仿佛要借此驅除前些年的惡靈”。

正因為這些爭議,在巴黎家中得知獲獎消息後,漢德克表示了驚訝,隨後感謝瑞典學院這個“勇敢的”決定。

“勇敢”也是克瑙斯高對今年諾貝爾獎的評價。“我原來不認為他能得獎,因為他在政治上太有爭議了。這是個勇敢的頒獎決定,他受之無愧。”克瑙斯高告訴挪威《世界之路報》,“從60年代起的每個時期,漢德克一直在以不同的方式寫出一部部傑作。他是個令人敬畏的絕不妥協的作家,他完全是他自己。”

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典禮將於12月10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舉行,兩位獲獎者將各得獎金900萬瑞典克朗,約合人民幣651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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