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 2500 萬常駐人口
但是上海有多少租房一族我不得而知,他們或在上海常駐,或在這裏短暫停留
這些都不曾被記錄統計
他們或許在合租,或許在酒店式公寓,也或者在城市的某一個角落,但不論如何現在也和大家一樣,被封印在了上海
但是這一群人現在經曆的故事,或許還有點不同
以下我記錄了幾個,我們身邊的故事
01
” 猛然發現,我家沒有廚房。”
朋友老曹住在差不多這樣一個地方
你可以叫他公寓式酒店,也可以叫他酒店式公寓
從這糾結的名字就可以看出,這是很多外來客在這停泊短期過渡的地方
這裏的房租便宜,但是設備也真的很簡單
一個房間約 10㎡帶獨衛,隻有兩張床和一張桌子,整體的活動區域會比較小
公共區域就隻有過道
老曹 3 月 26 日剛住進去沒兩天,28 日浦東浦西就進行封控管理了,一直隔離到現在
匆匆忙忙的,是一點物資也沒有準備
當他緊急采購了一些物資之後發現,原來家裏沒有廚房
是的
日常在外麵吃飯或者叫外賣的年輕人都忽略了這個元素,而隔離在家的老曹麵對著沒有廚房的地方,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房間裏剩下一個可以燒熱水的電熱壺
老曹當下的選擇很簡單也很慘烈:泡麵
封控的這些天,一直在吃泡麵
為換換口味,準備了有三種口味的泡麵,康師傅紅燒牛肉麵、康師傅香辣牛肉麵和湯達人
泡麵吃久了還研究起來不同的花樣,泡著吃、幹拌著吃,不加作料隻放醬包還可以吃清淡一點
連續大半個月吃掉了一箱半,隻剩下五桶麵了
實在吃不下了怎麽辦
不是換東西吃,而是一天從吃三頓變得吃兩頓
沒事就躺著,正好可以減少能量消耗
酒店式公寓是不發物資嗎
其實也發的,大概是這些
看著這個勁爽掛麵,感覺一點都不勁爽的樣子
還不如吃泡麵
看著微信好友裏大家每天找團購著物資發著朋友圈,老曹很無奈也感覺無可奈何
這就是如今酒店式公寓的租戶們遇到的問題
本來隻作為晚上睡一覺的地方,現在卻需要住 24 小時
老曹給我發了幾張照片,分享了一下他目前的狀態,公寓裏的一次性牙刷都炸毛了、變黃了,一次性杯子還在堅持用
還有僅剩的一點點紙巾,隻能擦屁股的時候省著點用
這是老曹第一次租公寓,沒想到就趕上了疫情。一旦解封,肯定是要先換個房子。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做飯
關鍵是” 如果四月底還不解封的話,我馬上又沒吃東西了 “
02
” 我這沒有居委會組織。”
朋友冬冬租的房子比較特殊,他是住在寶山區的一個集中式公寓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裏沒有居委會
日常感覺不到的這麽一個角色,也在疫情中的缺失,從而導致後續管理上的混亂
因為沒有居委會,隻有物業和管家,租戶和管家也隻是單點溝通,從而讓在疫情下各種團購等模式都跟上不上
另外,公寓裏誌願者人力不足,平常不會上門做核酸,都是自己下樓去排隊
可能是因為沒有居委會組織,核酸通知是樓裏的廣播喇叭在喊
他是怎麽解決這些問題的
首先尋求物業幫忙,他們會組織核酸檢測和一些物資運送,送的物資是物業上門敲門送至每家每戶
另外,公寓裏有廚房,偶爾自己下下廚。隻是很難買到菜,想囤貨家裏也沒有冰箱
為了避免和其他人接觸萬一感染,冬冬一個人居家辦公的這段時間,基本就和兩台電腦打交道。
沒有居委會最害怕的就是社區感染,以及萬一生病或者緊急情況的時候,到底應該找誰
這個時候,居委會的角色顯得異常重要
這個角色幾乎代表著最接近個體的政府官方的聲音
在經曆兩次居家隔離之後,東東的心態完全變了:以前喜歡熱鬧的商圈,現在更偏向於社區本身好不好
冬冬的房子 6 月份到期,解封之後會考慮搬家。他這樣和我說:” 這次疫情防控上海各個區的表現是最先要考慮的。”
看看各區對社區居民在團購渠道、物資配送以及疫情控製的好不好。” 如果也是像寶山這樣,那我有可能就會舍棄。”
03
” 合租室友陽性了,我該怎麽辦。”
隔離期間最大的悲劇就是,我什麽都沒做錯,但卻莫名其妙的要陽了
合租下的年輕人如今就要麵對這樣的場景
這兩天同事小嶽在家忙著消殺,因為合租室友陽性了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疫情離得這麽近
從開始居家隔離到現在,室友出現陽性的整個過程是這樣的:
4 月 13 日,小區樓下組織全員核酸,混管結果出來有陽性。核酸複測之後,室友五個人健康碼都變成了紅碼
4 月 15 日,上午做抗原自測,有兩個室友顯示雙條杠,為陽性。下午就做了核酸驗證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錯,但現在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
4 月 15 日,室友的抗原顯示兩條杠的時候,小嶽就不敢出房間,當天睡覺的時候也帶著口罩
別人是足不出戶,小嶽是口罩 24 小時不敢離開自己的嘴巴
但是尷尬的是,因為合租,廚房和廁所都是公用的,陽性室友還需要驗證才能被拉走
但是廚房和廁所都是公用的,室友陽性了,但是還要反複核驗明確才會拉到方艙隔離
15 號、16 號這兩天是小嶽過的最艱難的兩天,洗臉刷牙就自己快速接好水在房間洗
每天盡量少喝水,減少上廁所的頻率
索性後麵確診陽性之後,這位室友很快被拉走了,這位室友走了之後過了一兩個小時,小嶽把整個房間都消殺了一遍
每一個角落擦過去,才知道消殺是多費消毒液
但是問題還沒解決
小嶽那邊是三戶合租,拉走了一戶兩人之後,房間裏還有三人
這也就意味著,本來就很拮據的物資,反而顯得更加的不經用
小區的物資都按戶發的,室內的三個人都是年輕人,根本不夠用
好不容易搶到菜想囤點貨,冰箱早已經被塞滿了。於是,家裏的菜有的就直接放在地上,舍不得吃又怕放久了會壞
幸運的是,小嶽最後防疫得當,沒有兩條杠
但是這麽一段經曆,她和我說他也感受到強烈的恐慌。同在一個屋簷下,很有可能自己作對了所有事情但是依然會有可能被傳染
在特殊時候,公用公共空間成為了傳染源頭,但是合租的他們卻無時不刻在共用著一些東西
這個時候合租很多問題都開始暴露,公區到底怎麽管理,是否要全屋消殺,家裏的寵物能不能控製
因為對病毒本身的未知,也讓這樣的生活讓小嶽變得提心吊膽
小嶽本是一個堅定不移的租房一族,但是這個時候的她開始意識到買房的好
04
為什麽試著寫這麽一群人
因為他們是普通人,也是在上海很普遍的一群人
上海這個城市之所以有魅力,就是他可以包容很多人,也有人願意來這裏奮鬥來這裏努力
來的時候躊躇滿誌,來的時候也信心滿滿
但是他們來這個城市的第一站,往往都是這樣的租房狀態
對於他們來說,對住的地方要求不能太多,因為要的太多意味著付出的更多
這種夾層狀態下,住的地方對他們來說,是真的隻是晚上回來睡一下的地方
白天是工作的,晚上吃加班的,吃飯是外賣的
租的地方就是睡一下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合租麻煩,所有人在自己老家都能過著體麵的生活,
但是他們依然選擇這樣的生活方式,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暫時的,知道都會越來越好
但是疫情讓他們麵對現實,而把按在地上摩擦
現在的他們失去了收入,也讓他們擠壓在這個夾層中不受關注,不受重視
寫文章的時候,有人微信我,說他住的地方不僅沒有居委會也沒有物業,在這個時候反而就像真空一樣沒人管他們,沒人在乎他們
現在的他們是孤獨的,也是痛苦的
有朋友和我說,現在他不知道到底期不期待要不要解封,不解封待不下去,解封之後感覺工作也沒有了
疫情下的上海,似乎來不及考慮他們
所有的輿論,仿佛也不會為他們發聲,因為他們不曾出現健康問題,也不像是一個弱勢群體
但是如今過的每一天,都是對他們意誌消磨的一天
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在他們睡不著的時刻,都會想起當初自己決定闖上海的雄心壯誌
在現在這二十多天裏,到底還剩下什麽
明天在哪裏,明天的房租在哪裏
這些對於這群租房客來說都不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