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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章立凡特稿:回顧江澤民的一生

編者按:這是章立凡為美國之音撰寫的評論文章。這篇特約評論不代表美國之音的觀點。轉載者請註明來自美國之音或者VOA。

總體評價

在中共歷任領導人中,江澤民學歷最高、最完備。家庭有傳統的中國人文背景,本人既受過中國傳統教育,也受過西方式的教育。大學讀工科,曾赴蘇聯接受培訓。有工業和科研院所的管理經驗,因工作關係,國際視野較為開闊,在老領導的提攜下一路升遷。

在八九民運中持保守立場。由於「六四」事件導致總書記趙紫陽被廢黜的特殊歷史背景,原已準備退休的江澤民意外獲得最高權力,並逐步形成自己的派系(俗稱「上海幫」),開創中共建政歷史上第二次地方派系入主中央的範例(第一次是「文革」中被毛澤東重用的「四人幫」,但未掌握全部權力),也開創了一個「工程師治國」的時代,執政風格平穩精準。

公關交際手腕活絡,喜表現才藝和秀外語。夤緣時會,成為政治運氣最佳的中共領導人。被鄧小平指定為「第三代領導集體的核心」,退休后,其「核心」權力延伸到整個胡錦濤時代。

前美國駐華大使李潔明認為他具有「精明地改變自己的立場,使自己得到各方接受」並「避開意識形態鬥爭」的天賦,表現出一種「適應性很強的實用性」。「他是一個善於達成共識的人,一個善於左右形勢的人。」

主政期間對於中國和國際社會的主要政治、經濟成就

「蘇東劇變」發生后,曾附和黨內保守派的「反和平演變」呼聲,因此遭到鄧小平的嚴厲警告。其後迅速轉變立場保住權位,並一直堅持鄧的經濟改革路線。

任內提出的「三個代表」,相當於哲學上的「本體論」,是對馬克思主義的重大修正。「三個代表」將中共從一個階級鬥爭的政治團體,重新定位為「全民黨」。

繼承鄧小平的「一國兩制」政治遺產,任內完成了香港、澳門的回歸,保持了兩地的經濟繁榮穩定,對台的強硬政策因「汪辜會談」而得以緩解。

繼承了鄧小平的外交戰略,江時代中國與西方國家的關係,是歷任領導人中最好的。任內努力修復了因「六四」事件而限於孤立的國際關係,維持了美國對中國的最惠國待遇,並成功在美國支持下加入WTO。

以此為契機,中國成為「世界工廠」,經濟高速起飛。從1992年起,中國的經濟增長率始終高居世界首位。

江澤民自己的總結是:「到了北京我幹了這十幾年也沒有什麼別的,大概三件事。一個,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第二個,把鄧小平理論列入黨章。第三個,就是『三個代表』。如果說還有一點成績,就是軍隊一律不得經商,這個對軍隊的命運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我後來又幹了一年零八個月,等於我在部隊幹了15年軍委主席。還有98年的抗洪也是很大的。但是這些都是次要的,我主要的就是三件事情。」(視察中國聯合工程公司時的談話,2009年4月23日,杭州)

從政敗筆和遺憾

1.
任內淡化「六四」事件,稱之為「北京風波」和「悲劇」。但未能把握時機順應潮流,在鄧及其他政治老人去世后重評「六四」,恢復胡耀邦、趙紫陽名譽,繼續因「六四」事件而中斷的政治體制改革,走上民主憲政之路。

2. 中共的全面腐敗從江澤民時代開始,其後一發不可收拾,其家族和政治盟友因此至今被人詬病。

3.
官場腐敗盛行之際,借反腐之名清除黨內異己陳希同,開了不良範例,致後繼者效法(如陳良宇、薄熙來案),選擇性反腐運動成為黨內鬥爭工具,且有過之無不及。

4. 任內未能在蘇東劇變之際,收回中國固有疆土;反與俄羅斯簽訂勘界協定,致中國永失自清帝國以來被俄佔的大片領土。

5.
貪戀權力,退休后不捨棄「核心」地位,長期干政。推舉第五代領導人時,與團派經利益博弈達成妥協,作了不當選擇;致中國重開歷史倒車走毛時代老路,成為江氏從政生涯之一大敗筆。

6. 任內三峽工程上馬,遺患至今,但主要責任不在江澤民。

7. 對法輪功事件反應過度,嚴厲鎮壓導致了民間宗教與朝廷長期對抗的歷史重演。

此外,江澤民史上可記一筆的過功參半兩點,一是任內製定了計劃生育法,導致中國過早進入老齡社會;二是曾親臨91年中國水災現場,可謂前無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