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有一種流行病,叫“對受害者苛求,對施暴者寬容。”

不上網不知道,一上網嚇一跳。

今天的互聯網上,我們的年輕人在為國外的大碼內衣廣告吵得雞飛狗跳的同時,被炎熱的天氣憋了一天的我村中老年男子,正統一著裝短褲衩兒,在村頭大榕樹下為大國關係喊得聲震寰宇。

這是什麽精神,這就是“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大庇天下煞筆俱歡顏”的國際主義精神啊!

我以為這已經夠精神病了,直到我看到了一堆網友指責被兩次冒名頂替的苟晶“蹭熱度”“炒作”“等反轉”……

a408786c5734s1UMjPlX

a408786c5741HGhDLmNs

為什麽這個世道如此多的人對作惡者寬容,對受害者苛求?

他們能原諒強奸犯“酒後失德”,卻說被強暴者穿著有傷風化!

為什麽?為什麽!

到底是什麽樣的煞筆文化才培育的出這樣的煞筆認知呀?

苟晶被頂替事件會不會有所謂的反轉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那些現在就話裏話外開始拿反轉說事兒的人,心裏都盼著巴不得有反轉。

他們不是中立的,他們骨子裏是站在了所有頂替者及其背後黑色利益鏈那幫煞筆一邊。

退一萬步講,就算受害者因此知名度大漲甚至商業上獲利,那也是她應該得的。她沒傷害任何人,世界以痛吻她、疼她,以另外的方式補償,她難道沒資格享有嗎?

何況,被生生偷走那麽多年人生,我不覺得她得到的補償夠……她靠努力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也不是原罪,反而更讓人疼惜她人生被迫錯位後的辛勞。

如果一個社會的底層,一個基因不夠強大,一個家族沒有社會關係,一個人沒有優秀到遠近聞風喪膽……他是不是就沒有資格活,又或者說,是不是他遭遇了概率的不公,他就沒有資格哼哼,哼哼就要被人說“你不夠好”?

我很奇怪,說這話的人,究竟得多好,才是覺得自己吃了一噸牛排,自己也生出牛逼的念頭。又或者,他已經強大到令人聞風喪膽,猶如新冠一般,令人望風而逃?

我看中文互聯網的生態,有時候還真的就是一個屠宰場,大自然說,你們可以隨意晾曬屍體,於是有人切割了植物的種子,葉子,陰-莖……組成了水果,茶葉,花朵……

而有人試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活的就是自認為的一個個性,便直接切割了自己的雞兒和蛋,然後扔到案板上,並晾曬在自己的隔間裏:看,老子的存貨多獨特。

這種“獨特”的人,在網上經常散發惡臭,不一定生活裏就沒有朋友。但是之所以惡臭,本質已經是靈魂某個角落腐爛。

這種人,至少我,會保持一個城區的社交距離。腐臭雖不會傳染,但真是臭不可聞。

但這種“獨特”的人,其實一點也不獨特,至少我目之所及,是烏央烏央的一片一片,無論是在網上,還是現實。

就舉個冒名頂替的例子來說,如果你家的孩子頂替了別人,我周圍的很多人都會認為你很有本事很負責任,值得高看一眼。

而如果你家的孩子被頂替了,周圍的人會為你歎息一聲,心裏說誰叫你沒本事呢?不配當爹。

對,這就是我們身處的環境,我們的環境裏,完全認同這種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具體表現就是無孔不入的權力關係。

我們的環境裏,不論哪種聚會,百分之九十五的時間都在談論權力網絡的運作及相關八卦,津津有味,熱火朝天。

哪怕是一個最底層的農民,也對當地的權力關係網絡分布了如指掌。可以說,社會生活的運作完全依賴於這個權力關係網,你在這個網上的位置,決定著你的生存境遇。

權力擴張到了每一個人的具體生活當中,所有的人對這種權力關係都是絕對認同的。不認同、或者在這個網上沒有位置的人,要麽舉步維艱,要麽像苟晶和陳春秀一樣成為被掠奪和盤剝的對象。

就那麽簡單。

所以我們很難理解邱老師為何如此無恥,是不是?他一手操辦的頂替學生的事,難道不會承受周圍道德壓力嗎?

答案是,還真不會,因為在我們的環境裏,在現實的道德觀裏,他會被認為是一個有能力負責任的好父親。

再說這個事發之地山東,孔孟之鄉,愛標榜他們是禮儀之邦,講究仁義道德,他們確實很道德,但抱歉,僅限於私德。

不僅是山東,我們的大環境裏,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公共意識、規則意識和公德的概念。他們對於自己的血緣宗族親戚朋友,極其負責,特別道德,對於不相幹的人,則殘忍冷漠。

為什麽會這樣,我想了想,可能根源還是慕強,畢竟996都有人唱讚歌。

崇尚弱肉強食,強力即是正義,凡人生而皆有的尊嚴與自由,被視作無足輕重,這就是社會達爾文主義。

這種張狂的主義的流行,必然會在邏輯上得出人分三六九等、高端人口淩駕低端卻自覺理所應當的社會氛圍,這種氛圍,就特別流行一種病:對施暴者寬容,對受害者苛求。

我有個不太熟的朋友,每次聊天,都是聊著聊著就聊偏了,都是叢林法則什麽什麽一大堆。他是典型的把“主權”當春藥的那群人,覺得再30年中國就會是世界霸主,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星辰大海之類的……

這種天還有什麽好聊的,大家認知差別太大,我每次都說,沒法聊啊大哥,喝酒吧。

結果他話鋒一轉,問我,你小時候有沒有被霸淩過?被人搶錢,被人打之類的。

我說,沒有。

他說,假設你被欺負過,身材弱小,打不過,反抗會死得更慘,你會怎麽辦?

我:告訴老師告訴家長。

他說:都做了,絲毫沒用。老師看不到管不到的時候他們更加變本加厲,幾次三番老師也懶得管了,父母更不當回事,你怎麽辦?你會不會覺得你有朝一日一定要變強壯,打回來,讓人再也不敢欺負你?

於是這位同學一路強身健體成為了一個健身教練,並且把這種邏輯發散開來,期待著星辰大海君臨天下世界霸主的地位。

有作家說:

“政治就是多人之間權力分配,正確就是保持公正,因此政治正確就是群體之間強者不得以各種形式欺淩弱者,理解這一條頂多需要5歲”。

我看有點天真,有人窮其一生也看不到成年人的失職,看不到這種“求告無門”是多麽嚴重的一個社會結構性缺陷,更不要說這種霸淩背後的文化根基,以及群體的漠視和冷血。

這位健身教練也已40幾歲了,目光都隻能落在站在他眼前,是從這個場景讓他理解了權力關係,他看世界,從此以後就是透過這個棱鏡。

他認為,避免欺淩,就是要成為強者。因為慕強,他們還需要和一個群體綁在一起,名校,職業,家庭背景,愛國,都可以提供這個心理需求。

普遍存在的被欺負的經曆,就是這樣給這個群體造成了廣泛的PTSD, 塑造了牢固的弱肉強食的世界觀。

但是隻要有人要把這位老兄的目光移得遠一點,深一點,這人就是“別有用心”……

我覺得社會的“文明程度”就是看能在多大程度上為弱者兜底,兜底對象既有自己犯傻作死的,也有運氣不好的,別說像苟晶這種被違法侵害的弱者了。

同樣得了病,一個人有社會保障可以得到救治而另一個人隻能等死,前者就比後者文明;同樣在深山裏作死迷了路,一個人能被直升機救出來而另一個人被扔在山裏,前者就比後者文明;

同樣犯了罪,一個人擁有潔淨衛生安全的監獄而另一個人要關在水牢裏,前者就比後者文明。

不要說5歲,要是40歲以上的人都能認同這個道理,這世界不知道會變得多好。

華夏新聞|時事與歷史:有一種流行病,叫“對受害者苛求,對施暴者寬容。”


探索更多來自 華客 的內容

訂閱後即可透過電子郵件收到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