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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盡弓藏——嗰啲被主子拋棄的酷吏

鳥盡弓藏——嗰啲被主子拋棄的酷吏

酷吏係中國歷史上執法者中很特殊的一個群體。在君主集權的封建體系中,這類人其實一直都係高危群體。昨日方打黑,今日被黑打的例子數不勝數。英雄罪人,一夜之隔;高官囚徒,一念之間。命運逆轉的大戲不絕於途。

武則天初掌大權,合法性很成問題,外有武將起兵,內有宗室杯葛,亟需來一場反腐打黑的運動以鞏固勢力。為達到讓反對勢力人人自危的目的,武則天置專門“銅匭”,獎勵告密,重賞檢舉。以群眾運動之名運動群眾。你不告人,自有人告。人性的醜陋在生存的高壓之下,往往係不堪考究。朝陽群眾可謂層出不窮。在捕風捉影漫天飛的情況下,生殺予奪,自然集於裁判一手。這正係武則天們想要的結果。

本來一名不文的長安混混來俊臣就在這波告密潮中登上了歷史舞台。來俊臣當時只係一個因為犯奸盜罪被捕入獄的囚徒,且口碑極差,為咩聰明如武則天,會把這種小人從監獄裏放出來,充當自己的打手?

要想讓一隻狗死心塌地的為你服務,最好的手段莫過於成為他唯一的依靠。像來俊臣這樣毫無背景,無根基,污點在手,又不失奸詐殘忍的小人,正係朝陽群眾的好苗子。無背景無根基則註定無法興風作浪;污點在手則註定可隨時拋棄。

來俊臣靠在坐牢時練就捕風捉影的栽贓手段獲得武則天的賞識,火箭飆升,“累遷侍御史,加朝散大夫”。和嗰啲只靠酷刑整人的前輩不同,坐過牢的來俊臣從自己的切身體會出發,在技術上和理論上都有極大的突破,經他發明的審訊方法完全可以代表古代中國刑訊逼供的最高水平。他撰寫的《羅織經》可謂集古今誣陷栽贓之大成,直白的叫囂:“雖至親亦忍絕,縱為惡亦不讓”。把專政的恐怖程序化、系統化,為合理合法的製造冤假錯案提供了詳盡的理論指導。連武則天看後都嘆服:如此機心,朕未必過也。

這套理論的打黑成果極其豐厚,經來俊臣手滅門者,一千餘戶,為打造有唐一代的“平安長安”立下不世功勛。當今死磕之輩,若逢來俊臣重生,哪有逃生可能?然而武則天權位一固,來俊臣尚未明了自己的價值大不如前,仍然瘋狂出擊,惹來武氏諸王和公主們的聯手反擊,武則天也樂於賣個順水人情,凸顯聖上英明,滅了來俊臣的族來樹立自己明察秋毫的光輝形象。世人山呼萬歲,一片和諧溫馨。

其實酷吏的誕生,和鞏固皇權統治的需要密不可分。

孤家寡人要達到一言九鼎萬眾臣服,最迅捷的途經唔係大家擁戴,而係製造恐懼。山呼萬歲聽起來過癮,但人心隔肚皮,那極有可能係假的;唯有殺戮之下的流露出來的恐懼才係真實的。主子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執正義的大旗,達到不可告人的目標,這中間十萬八千里的技術性鴻溝,只能靠齷齪行事來填平。既行惡政,必待惡人。酷吏們狐假虎威,以運動式的迫害營造專政的恐怖,羅織罪名,刑殺立威,為主子剪除異己、暴力清洗立下了汗馬功勞。

酷吏既把自己置於大眾的對立面,所依靠者,無外乎與主子極其緊密的人身依附關係,一旦遭到主子拋棄,則牆倒眾人推,一言興之,一事敗之,下場極其悲慘。所以為人走狗者,要明白自己的背黑鍋的工具性質,賣身容易,賣命實在很難,完全係個需要慎之又慎的技術活。

《新唐書·酷吏傳序》中講:“非吏敢酷,時誘之為酷”。一堆護院狗,適逢主子需要,風雲際會,談不上勇烈。至於凄慘後事,實為意料之中,唔抵得嘆息。無邊無際的君權之下,沒有一個人係安全的。歷史從無新鮮,只有循環。

20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