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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日記(15)

來源: 延安日記

作者: 弗拉基米洛夫

1942年11月8日

斯大林格勒!全世界的廣播電台都在讚揚它的堅不可摧。

美國人在北非登陸了。可是通往柏林的路還長著呢。

關東軍蠢蠢欲動。想想,在這樣的時刻,紅軍戰士都要一個頂一個,而我們好些基幹師卻都給拖住了。

1942年11月11日

整風已經從幾篇表面看來無害的意識形態方面的發言,發展為激烈的政治運動。整風的目的說是反對「主觀主義」、「教條主義」和「黨八股」,實際上,毛澤東派利用整風來壓制中共領導內一切不同意他們政策的那些人。

現在,在「整頓三風」運動之外加上了一個「學習黨史」的運動,毛澤東打擊的主要對象是「莫斯科派」。

凡屬在莫斯科工作和學習過的人,特別是同共產國際有過聯繫的人,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了。

工作環境越來越複雜。有許多次,人們不願同我們談話,看到我們掉頭就走,把我們看作是瘟神。

康生拿假情報來愚弄我們。

毛澤東還是那樣有禮貌,親切,許願很慷慨。

1942年11月12日

我又花了幾個小時在延安轉轉。四周黃濛濛的,刮著風,塵土飛揚。各個山頭上,寶塔的輪廓模糊不清,但城牆附近小山上的主塔,遠遠望去,清晰可見。這座塔共有十層,每層目周都砌有優美的飛檐。

在古代,延安是敵人啃不動的硬骨頭。這不僅有傳說為憑。這個城市隱蔽在難以攀越的群山之中,座落在一個十分陡峭的山谷里,周圍築有堅固的城牆。通往城牆的許多小路都被山澗切斷,城周圍地勢平坦。

樹木稀少,只有以前屬於當地富戶的幾處地方有小果園。

農民滿足了我的好奇心,自願讓我看了看他們的少得可憐的家當。這裡的人普遍信佛。幾乎每家都供有簡隔的神龕。在種各樣的佛像中,我看到了主佛釋加牟尼的許多小銅像,做得極為精緻。我愛不釋手,就買了一個。

中共領導的所在地楊家嶺,過去是延安附近的一個偏僻的村莊,現在村子外貌依然如故。

長征後的頭幾年,毛澤東常在楊家嶺一帶露面,但現在他是深居簡出了。

1942年11月14日

中共黨內毛澤東與「莫斯科派」的鬥爭,是在中國內戰期間開始的。

當時,博古主持黨的工作,李德(奧托·布勞恩)領導軍隊。

毛澤東利用了長征期間某些指揮員犯錯誤一事,把這些錯誤扣在博古和李德頭上,撤了他們的職,把他的意志強加於朱德,就把軍隊掌握起來了。

總書記一職由比較聽話的洛甫擔任。

王明從莫斯科一回來,就向中共中央彙報,提出需要改變策略,同國民黨搞抗日統一戰線。

中共中央一致同意王明的建議。

可以想得到,從那天起,毛澤東就把王明視為頭號政敵了。

起先,一走上通往我們窯洞的那條小路,我就提心弔膽。只要跨出一米,就是無底深淵。現在,我已經習慣了,不在意了。

從我們窯洞步行到醫院要一個多小時,至電台要不了一小時。

馬海德現在是我的鄰居了,我們一天碰到好幾次。

1942年11月19日

康生,1899年出生在青島一個小地主兼教員的家庭里。他中學畢業。

他1924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0年,在青島大學預科學習。

1920年底至1923年,他在山東省諸城縣農村教書。後入上海大學,同時在中共中央為黨的領導人舉辦的補習班學習。

1926年起,他先後擔任中共上海滬中區和閘北區區委書記。

1927年3月,國民革命軍進入上海前夕,上海工人舉行武裝起義,康生領導了巷戰。

1928年起,領導江蘇省委的一個部,也是中共中央監察委員會的成員。

1930年至1931年,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長。

1931年中共中央四中全會上,被增選為中央委員和中央政治局委員。任中共中央委員會書記兼組織部部長,直到1933年。

1933年,康生出席了共產國際執委會全體會議。1935年,為共產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代表。

1933年至1937年,任中共常駐共產國際執委會的代表。

人們開始了解為什麼毛澤東對陳雲、徐向前、李先念和陳昌浩懷恨在心。他們目睹了毛在長征中具有什麼樣的「雄才大略」。

1942年11月24日

康生擔任中國解放區情報局局長,這個局同時行使諜報和反諜報、司法、法院、檢察以及新聞等部門的職能。到1941年,康生把總司令部的許多職權都攬了過去,使情報局變成了一個權力很大的機構。從某種程度上說,葉劍英領導的總司令部已經有名無實。

康生是黨員幹部和非黨人員審查委員會的負責人。這個委員會的工作同整風運動攪在一起,完全偏離了正常的軌道。

黨員幹部和非黨人員審查委員會的委員們高崗、彭真和陳雲完全受康的操縱和影響。

今天,我帶著照相機在延安遛達。這個城鎮的整個新區位於城牆與河流之間。這裡有棚屋、小店、雜食鋪子,亂糟糟的,真沒法說。這些房屋都是利用舊城建築物的殘磚碎瓦蓋起來的,這裡到處散發著大蒜味、羊皮味以及雜食鋪里或當街小攤上供應的各種湯味菜味。

我爬上山頂,看寶塔像一個個雅緻的涼亭環繞著延安。十層的中心大塔從山谷的任何地方都很容易看見。它矗立在古老的延安已經多少世紀了啊!

我惦記著我的家。但我對瑪麗亞是信得過的。我們都在苦水裡泡大。她一定會把孩子照管得很好的。

我從莫斯科只帶來薄薄的一卷普希金著作。當時再多就帶不了。多爾馬托夫因此也只帶了果戈里選集,沒帶別的俄文書。尤任很崇拜克勞塞維茨,對他的書手不釋卷。可是,就愉悅心靈來說,卻只有翻閱破舊不堪的普希金和果戈里的書了。

光線太暗,看書看得兩眼直發痛。但我不禁還要翻翻普希金的書,這裡惟有它能使我想起祖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