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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日記(88)

來源: 延安日記

作者: 弗拉基米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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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27日

評毛有關中央委員會選舉的講話:

毛正忙著想把「莫斯科反對派」的成員拉進中央委員會。他喜歡讓中央委員會裡有經過粗暴清洗、精神上大受打擊的人。另一方面,他的講話是繼續向莫斯科討好,希望能從蘇聯參戰得到某些好處。他竭盡全力(甚至用了「翻車」這樣蠱惑人心的說法),把受到壓制的「莫斯科反對派」中放棄了原來信仰的成員拉進中央委員會。

毛提到整風,這是值得注意的。一般黨員並不十分了解整風的真正含義。思想意識的鬥爭,主要集中於黨的上層。在上層,中共同共產國際和聯共的聯繫遭到譴責,蘇聯的威望受到損害。

至於對一般黨員來說,整風是給他們灌輸對毛的信仰的方法,也是在愛國主義與忠於馬列主義的偽裝下,把沙文主義因素引進黨的思想意識的方法。

中共大部分負責的工作人員,為什麼對他們的「主席」懷著那麼尊敬的態度,這是從上述角度來看,就清楚了。他們尊敬毛澤東,首先是因為據說他明確地維護中國革命的利益,他是「參加國際共運的中國人」,他從前共產國際那裡,為中共領導爭取到了獨立。對他的大多數同事來說,毛作為民族主義(!)革命領袖的權威確定了,這無疑是有利於他的。

很明顯,非馬克思主義的觀點進一步發展的條件,已經準備就緒。

毛在5月25日的講話中,講了斯大林幾句好話。我深知毛曾對斯大林冷嘲熱諷過,因而不可能相信他有誠意。

據我看,毛的這種兩面派作法,並不新鮮。他這麼做,只不過是因為沒有蘇聯的援助,特區就頂不住即將到來的內戰的緣故。

但是,從毛的頌辭中,可以覺察出,他自以為是同斯大林一樣的大權威。這個湖南人自命不凡得真是沒個邊!

我對中共中央主席深有了解,在這點上不存在任何幻想。他喜歡聽什麼,人們在大會上就反反覆復說什麼。洛甫說得明明白白:沒有毛澤東,就既沒有革命,也沒有馬列主義。

1945年5月28日

遵義會議上,毛把洛甫提到第一書記(總書記)的位置上,來取代博古,自己擔任了他為他自己設立的中共中央主席一職。這事情的原委現在清楚了。

洛甫成為第一書記,是因為他在毛澤東爭取中共領袖職位的鬥爭中為毛效了勞。

正是洛甫在1934年12月首先說,需要召開一次擴大的中共中央全會,並著手組織一幫軍政負責幹部,要求立即召開全會。這真幫了毛澤東一個大忙。

遵義會議及毛對「莫斯科派」和「教條主義者」的鬥爭的發展情況都表明,周恩來總是對毛妥協,甚至不只是妥協,而是越來越使自己適應毛。

人們很容易認為,中共的領袖們是有名望的英雄人物。

我知道我的意見跟固定的形象大相徑庭。可是我目睹了這種形象是怎樣塑造出來的。我目睹了這些「英雄人物」怎樣把人民的真正的英勇鬥爭歸功於己,把被侮辱的人民的憤怒和仇恨的爆發歸功於他們的領導。

我寫這些事情的時候深感痛苦。我聽說這種事情時,不能不感到痛苦。我設法把這種情況報告過莫斯科。有些事情可能非我所能理解,但我如實反映情況。

我能欺騙我的黨嗎?我能用毛澤東冠冕堂皇的說法湊合過去嗎?

5月25日,美國軍事觀察組新領導人威爾伯·彼得金上校,由陸軍空戰隊上尉查爾斯·斯特爾陪同,拜訪了十八集團軍參謀長。

葉劍英接見了他們,同他們談了話。

1945年5月29日

5月25日會晤時,斯特爾強調會晤的非官方性質。

談話的要點是,美國人希望中共領導能准許他們在中共控制的土地上,建立軍事情報基地網。

斯特爾按他的前任謝偉思的精神行事。他說,設在重慶的盟軍總部認為,將來可能同八路軍和新四軍部隊聯合作戰。據說他們傾向於同中共部隊合作。這就是斯特爾談話的要旨。

斯特爾提醒說,這種合作開頭自然是有限的。

美國人主要指望能擴大和鞏固他們的情報站。他們準備提供最新式的裝備。這些情報站也為中共軍隊服務,但是有一個條件:由美國人來管理各站的物資和技術設施。

斯特爾建議建立電台網。條件還是一樣:人員必須全部是美國人。

人們要是逛新市場,就會聞到一股刺鼻的羊皮、醬油、干大蒜氣味,對此,特迪·懷特曾作過描寫。

下起傾盆大雨來,房屋就嘠嘠作響。山溝里顯得荒涼蕭索。悶人的、澡堂子似的空氣,從門外直往屋裡鑽。

1945年5月30日

大會主席團坐在一張普通的長桌旁邊,桌子上鋪著一塊布,上面擱著花。

毛澤東和黨的其他領導人身穿一式的黑制服。毛澤東的面前擱著個泡著茶的搪瓷茶缸和一堆文件。他不時看看文件,或者就從坐處講幾句話,或者大聲發笑。他一笑,所有聽眾馬上也跟著笑了起來。一般說來,他坐在那兒極其自由自在。周恩來坐在他旁邊,像往常一樣顯得年輕而又整潔。朱德有點不自在,他看文件時戴上眼鏡。劉少奇緘默而又鎮定。

開會中間休息時,康生到處走動。他像所有的領導人一樣也穿著制服,只是他的制服裁剪入時,熨燙得平平的。上衣腰部稍許收一點,衫袖不像大多數情況那麼拖著。康近幾年來變化不大。或許就是頭髮稍許稀了一點,臉膛略微瘦了一點。

在大會上講話的有劉少奇、朱德、周恩來。

朱德在閉幕詞中號召學習毛澤東的軍事思想。

周恩來談了中國革命現階段的問題,談到需要聯合一切力量來打敗日本人,這就要求暫時放棄反對國民黨的公開的鬥爭。

「我們的口號是建立聯合政府!」

現在中國軍隊大約有350個步兵和騎兵師,大約180輛坦克,250架飛機。

中共軍隊大約有15個步兵師,76個步兵旅,2個騎兵旅,共約616,000人。

日本人在中國有32個步兵師,1個坦克師,官兵共約100萬人。從南洋地區撤圍部隊,使日本駐華派遣軍的兵力增加了約三分之一。

周恩來很健談。他每天幾乎工作十八個小時。身體真好,令人羡慕。似乎是惟一與聞毛澤東私事的人。周的主要特點是他有跟人合得來的本事,甚至跟他所憎恨的人都能相處而不露出自己的感情。他總是那麼彬彬有禮,表現出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