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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日記(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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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7月4日

毛澤東在和我的一次談話中說,中共第七次代表大會,是黨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大會,無疑它會對黨和人民產生深遠的影響。

毛澤東是這麼說的:

「大會保衛了黨,抵制了反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對黨的侵蝕。」++

「我們黨內原來存在政治上的投降主義,但是在大會的準備期間,這終於被克服了。黨內的政治觀點已經一致了。」++

「大會通過了新黨章,它維護了馬列主義原則的純潔性,但也適當考慮了中國現實的一些特點。」++

「在目前121萬黨員的總數中,1921-1927年入黨的只有1千人;在1927-1937年時期入黨的只有2萬人。」

特區並不具備擴大無產階級政黨的條件。這裡談得上什麼把黨鍛煉成無黨階級鋼鐵般的政黨呢?而黨的核心待在這裡到現在已經十一年了!

在中共其他根據地里,情況也不見得好些,同樣是一些偏僻山區的農村。

1945年7月9日(1)

在最近的一次宴會上,毛談了許多關於他青年時的軼事。他幾乎一直坐著,眯著眼,心不在焉地環視四周。還像往常那樣,拚命抽煙。

周談到重慶的事情,他那有聲有色的談吐,跟毛的嘮嘮叨叨的講話,形成鮮明對照。

屋裡充滿了笑聲。這時他們喜歡笑,也許因為他們喝酒喝得太多,抽煙抽得也凶。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他隨時到處走走,與大家交談。

除了周,所有的人都漸漸地醉了。他始終能控制自己,保持冷靜。

在這種場合談政治問題,他們喜歡談重慶的消息和傳聞。重要的事情放到另外的時間,沒有外人在場時再談。

毛喝酒要比三年前我到延安時喝得少了。他不時為體虛困倦的癥狀所苦,已有幾個月了。並經常向奧爾洛夫談他這種病。

毛始終感興趣的一個問題,就是蔣介石的統治和蔣介石本人。

毛總是低著頭,隨時準備抨擊蔣介石。而每次周都能向毛報告一些完全適合他胃口的新情況。

在這裡,只有毛是輕鬆的。其餘的人都在繼續玩一場賭博。每個人都跟其他所有的人作對。除了周,他堅定地相信他享有立身於此的權利。

煙灰缸上的煙頭熄滅了。光線越來越暗,夜越來越深了。

毛的侍從對他愛吃幾樣什麼都深為了解。僕人們悄悄地給他送上他愛吃的東西。

1945年7月9日(2)

「蔣介石不是一個演說家」,周說「他是提問題的能手,而且他會聽別人的話,善於吸收別人的思想。」

周說話很快,面帶笑容,拍拍我的肩或拉拉我的手。我看出他同時在留心傾聽所有在座者的講話,他不放過一個字或一個姿態。

駐重慶的中共代表團住在曾家岩。王炳南和陳家康同美國武官保持聯繫。

康生真是個政客,善於逢迎。康在蘇聯大約待了五年。從1937年起,他就一直在延安,沒有離開過。從1938年以來,他擔任情報局局長的職務。

「戴笠是蔣介石手下的特務頭子,沒人見過他,是個難以捉摸的人物。」康說。

毛怡然自得,姿態悠閑而輕鬆。一張圓圓的、和藹的臉。毛的嘴能笑,但他的心是永遠不會笑的。

「你快成中國人了」,毛對我說,「就連你的朋友都看不出你的蘇聯人樣子了」。

一股明顯的煙草味和潮濕的泥土味,布滿了毛的地下住室。毛不願住通常那種房子,要不,人們在幾周內就可以為他修建一所。可是,毛喜歡這種地下住室。這種窯洞可以防轟炸,又避人耳目。他住在這裡,才感到絕對的安全。

一扇玻璃窗幾乎佔了整個牆面。透進灰白色的夏日晨曦。

桌上放著一架已被人遺忘的留聲機和一堆唱片。煙灰缸、碟子和痰盂里,到處都是煙頭。

毛澤東對馬克思主義的態度,使我覺得他非常像馬克西姆·高爾基作過精彩描述的那個孟什維克,費道爾·鄧恩。高爾基說:「費道爾·鄧恩說話的腔調,表現出他真正的把真理看作是自己的女兒;他生了她,撫育了她,現在還撫育著她。至於他自己,費道爾·鄧恩,則完全是卡爾·馬克思的化身。而布爾什維克則是些一知半解的粗俗之輩,這從他們對孟什維克的態度,看得尤其清楚。而『傑出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都是孟什維克。」

「實際生活中的馬克思主義」是真正的機會主義的哲學。列寧曾一針見血地揭露了這種典型的超級「革命哲學」高調的實質,他說:

「當革命的政黨要同小資產階級份子直接或間接聯合結盟,即無產階級份子與小資產階級份子結合時,或者革命事件沿著迂迴曲折的道路發展時,革命政黨往往要因搬弄革命辭藻而大吃苦頭。我們所說的搬弄革命辭藻,就是不顧客觀環境,一味重複革命的口號。」

1945年7月10日

「飛行堡壘」的機群正日復一日地把日本城市炸成廢墟。B29型飛機的高度,實際上是日本戰鬥機所達不到的。它們列成隊形向目標扔炸彈,就像是受檢閱一樣。

在5月31日的大會上,毛澤東在閉幕詞中談到了審干,以及與間諜活動作鬥爭的問題。

現把他講話的有關部分簡要概括如下:

—在這項工作中取得了很大成就,也發生了許多嚴重錯誤。

—這些錯誤的原因是什麼呢?

—我們應該按照少搞,但要搞徹底的原則來進行這項工作。

—可是我們卻搞多了,搞得也粗。

—我們必須把犯過的錯誤變為武器;懲罰早已禁止;不要輕信口供;我們始終應該以謹慎的態度來處理每件事情。

—但我們對事物也必須有一個嚴肅的態度;我們不容許自由主義,因為它是有害的。

就這樣,毛澤東在大會講壇上向全黨宣布:「洗腦筋」以及其他一切鎮壓措施的思想實質是沒有缺點的。

他發出號召,要繼續無情地懲罰持不同意見的人,並使整風的鎮壓方法成為黨的生活一種制度。為了使代表們放心,他虛偽地答應,要使康生「刑室」的工作更「客觀」些,而且要注意區別對待。

1945年7月11日

美國人認為,本日的命運是已經註定了的。可能需要一年、兩年或者三年之後才見分曉,但它無法逃避失敗的命運。日本工業已被破壞,這個海島國家的商船隊實際已不存在。而且,儘管廣播的調子還是那樣自吹自擂,但從中不難聽出他們對美國未來的進攻所持的不安心情。美國人估計他們自己大約要損失一百萬官兵。他們總是把行將進行的進攻稱為『流血的』進攻。

大會開了五十天,時間很長,但根本不是因為要解決的問題是複雜的。這樣長的時間,是過去黨內鬥爭的反映。

代表們是非常聽話的,但是要讓他們有發言的機會。這樣,就可以利用他們自己的檢討和對別人的指責,來證明「現實馬克思主義」路線的勝利。毛澤東有意識地選擇了這個辦法。

在選舉過程中,黨內這些年的激烈鬥爭又重演了。代表們再次絕對聽從毛的意見。但是,現在必須使他們對「莫斯科反對派」成員所持的敵意緩和下來,而且要使所有那些「教條主義者」和「經驗主義者」進入中共領導機構。這就需要時間,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國際主義被弄得聲名狼藉,以致毛澤東實際上又不得不去說服代表們重視他的推薦。在新的形勢下,他迫切需要他們,需要這些「教條主義者」,「莫斯科份子」,「經驗主義者」以及「投降主義者」。他們能為毛的政治路線打掩護,他們是在這次交易中受過熏陶的人。

就這樣,一周又一周,代表大會開了整整五十天!

來源: 延安日記

作者: 弗拉基米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