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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干多了肯定要被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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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平太平天國之後,清朝迎來了所謂的「中興」。由於多用了漢人,被用的人中間,也的確有些有作為之士,所以,一時間,也有些新氣象。丁寶楨,就是一個想幹事,也喜歡幹事的有為之士。

當然,他乾的最露臉的事兒,是殺安德海。安德海是西太后身邊最得寵的太監,但卻私自出京,在山東招搖,被時任山東巡撫的丁寶楨拿下,就地正法。由於此事丁寶楨幹的合理合法,而且得到了東太后和恭親王的支持,西太后也無可奈何,接受了現實。

1876年,丁寶楨被派往四川做總督。四川官場的腐敗,居全國之冠,丁寶楨一到任,就大刀闊斧地整頓吏治,革除了大把陋規,取締了擾民最烈的夫馬局,讓四川老百姓解除了沒完沒了的額外攤派和勞役。動作最大的兩項改革,一個是成立四川機器局,生產洋槍洋炮。一個是改革了鹽政,把過去的官督商銷改為官運商銷。

四川機器局,是個洋務事業,那時候,除了李鴻章之外,別人干洋務,都是賠錢的,丁寶楨也不例外。只是這個事兒剛剛起步,所費還不夠多。而鹽業改革,卻牽扯麵頗大。四川出鹽,行銷西南各省。名曰官督商銷,其實就是官府把持,官商勾結,中飽私囊。害得西南各省,窮百姓都吃不起鹽,四川的官府乃至朝廷從四川的鹽業中,也所得有限。

丁寶楨的鹽業改革,官府只管運輸,其他產銷兩截都歸商人包辦。官方運輸,不用理會厘卡,即使效率不高,但費用比較低。而產銷交給商人,商人只需繳足規定的費用,餘下都是自己的,考慮銷量,自然不會把價格定得太高,鹽銷多了,自然官家所得也多。

然而,這項改革,卻動了四川官場眾多可以在鹽業中渾水摸魚之輩的乳酪,一時間,反對聲驟起。他們利用在朝廷的各種關係,紛紛攻訐丁寶楨,說改革病民害人。朝中御史,也蠢蠢欲動。正好在這期間,朝廷派了兩個大員,一個禮部尚書恩承,一個都察院左都御史童華,前來調查前任川督吳棠任上縱兵殺人的東鄉案。而東鄉案的當事人是西太后恩人,誰敢真查呢?這兩寶貝,到了四川,刀鋒一轉,就對四川的鹽業改革下刀子了,順便,也把正費錢的四川機器局也捎帶上了。這倆都是管監察的頭等人物,一出手,就非同小可。

但凡查案的欽差,一出北京,就地動山搖,所過之處,就跟過了蝗蟲一樣,走哪兒吃到哪兒。大小官員,都得奉承著,紅包滾滾。到了四川,更是如此。可是,偏偏丁寶楨不怎麼買賬,巴結得遠遠不夠。原本這倆人就想找丁寶楨的麻煩,等到了地方,丁寶楨又沒有怎麼表示,於是查吳棠,就變成了查丁寶楨。

幸好,丁寶楨有個摯友閻敬銘,此人是個能臣,脾氣倔,單就是欣賞丁寶楨。閻敬銘此時做著山西巡撫,一見老朋友就要倒霉,馬上出手,上書彈奏這兩個欽使,說他們一路走來,到了山西,大吃大喝,極度靡費,接受賄賂。把每頓飯菜所費多少,都給點出來了。也趕巧了,西太后雖說不喜歡丁寶楨,但卻超級喜歡閻敬銘。閻敬銘一出手,這兩寶貝欽使自顧不暇,給了丁寶楨喘氣的機會,新鹽務得以推行,而四川機器局,也恢復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告丁寶楨狀的太多,朝廷密令四川將軍恆訓調查四川的鹽業改革和都江堰水利整修工程。這個宗室將軍,順勢就告了丁寶楨一刁狀。幸虧此時閻敬銘已經調任戶部尚書,主管朝廷財政,而四川的鹽業改革,也已見成效,每年多了幾百萬白花花的銀子,西太后焉能不喜?所以,丁寶楨四川總督的位置沒有動,而恆訓則調任西安將軍。幹事的沒挨整,找茬的也沒事兒。

其實,這檔子事兒,如果丁寶楨朝里沒有一個仗義的好朋友閻敬銘,結果如何,真的不好說,多半,倒霉的就是他。

來源: 張鳴

作者: 張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