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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和鴨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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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和鴨之間,是不能對話的,如果非要講的話,互相都不能明白。人們把兩種完全不同的人在一起對話,也稱之為雞和鴨講。其實,這也是有道理的,語言不通,可以找翻譯,然而思維方式的不同,如果差異大了,也沒法對話,強著說,就是雞和鴨講。

在1860年,英國和法國人打上北京之前好幾年,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跟中國建立外交關係,雙方互派使節住在對方的首都。這個要求,在乾隆時代,英國人馬夏爾尼就提出來過,但在清朝的人看來,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根本想都別想。英國人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實行多年的威斯特伐利亞體系,就是這麼辦的,雙方都方便。

然而,歐洲人的思維方式,邏輯是這樣推的:一個地球一個世界,世界上有一個個的國家。所以,國與國之間,要想建立正常的關係,必須如此辦理。而我們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前提是這個空間是天下,上面有天,下面有地,天圓地方,我們中國,在天下的中心,要不怎麼叫中國呢。這個中心,既是文化中心,也是道德中心,還是權力中心。天下有萬國是可以的,但萬國都得向我靠攏,萬國來朝最好,不來朝,也不能挑戰我這個中心。比如朝鮮來朝貢,承認中國皇帝是主子,好傢夥,日本也來朝貢,但關起門來不承認中國皇帝是主子,不好,但我也不去打你。承認我是中心,在行動上必須有所表示,進貢進什麼都無所謂,但見了皇帝,必須得下跪。中國人,根本不承認國與國之間,有平等關係。人家英國人前些年都打敗你了,逼你簽了南京條約,那也不行,你們走了,我們關起門來,還是不承認。

所以,無論在廣州的葉名琛,還是在天津的譚廷襄和在北京的桂良,跟老外無論怎麼談,都只能是雞和鴨講。談不攏,就只能打,在廣州打了,皇帝裝著看不見,打進大沽,不能裝著看不見了,在炮口之下,貌似談攏了,簽了中英中法天津條約。回過頭來,皇帝還是不認賬。1859年換約的時候,還是鬧翻了。最後,英法大兵再來,打到北京,燒了圓明園,再認賬,簽了北京條約,多賠了若干銀子,搭上了圓明園,才算告一段落。

在歐洲人看來,兩個國家互相承認,建立外交關係,互派使節常駐對方首都,有什麼關係呢?多少年,我們都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而在清朝皇帝看來,這可如同天塌了一樣。你不承認我是天下中心也就罷了,還到我的家門口來待著,待著就待著吧,還非要見我,見我還不下跪。這個頭一開,我這個天下之主,不就完蛋了嗎?中華之人有樣學樣,都跟洋鬼子一樣,見了皇帝不下跪,我這個皇帝還怎麼做呢?

一邊認為當然的事兒,一邊卻感覺是在顛覆我,這能談攏嗎?

然而,外國公使也駐京了,後來,甚至都見了皇帝了,好像什麼事兒也沒有,中國之人,根本沒想過有樣學樣。個個都知道他們跟洋鬼子不是一回事,洋鬼子見皇帝不下跪,他們連想都不敢這樣想。所以,十幾年之後,清朝也派使節出國了,開始還膽突突的,扭扭捏捏,慢慢地,外派使節成了美差,爭都爭不到。

哎——天居然沒塌,你說奇怪不奇怪?

來源: 張鳴

作者: 張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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