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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對人生的壓迫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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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記得兒時在呼市回民二完小讀書時,老師讓我們暢談理想。有位同學說:“我長大了要去回民區區委看大門。我們鄰居老漢就在那兒看門,我經常看見他買萬盛永的醬牛肉吃。”

還有位女同學說:“我最大的理想是去聯營商店賣衣裳,我就喜歡漂亮衣裳。如果賣衣裳的話,可以挑最漂亮的穿。人一穿上漂亮衣裳,立刻就像公主一樣美了!”

那時的作文,常見的題目是“我的家史”,這時學生都要回家問家長。幾乎所有家長都是胡編的,因為結局都相同。凡是解放前去世的老人,都是因窮的“揭不開鍋”餓死,或“被地主資本家逼死”的。我非常失望,因為我家那時有房有地,我的祖父、曾祖父都不是餓死的。

2、兒時,五舅說起大同城裡老財的生活,非常羨慕。五舅說:人家吃冰糖還用炭鎚子搗呢!我那時曾想,等我長大有了錢,也買一大塊冰糖,用炭鎚子搗著吃。現在細思謀,冰糖並不值錢。這會兒“京東”最好的單結晶冰糖500克才15元,一麻袋也沒幾個錢。

3、兒時去大爺家,看見大娘炒土豆絲時,土豆要削皮,我們家吃土豆從來也不削皮。我當時想,我長大也要過幾天吃土豆削皮的日子。其實,我直到如今吃土豆也不削皮,不是捨不得,因為土豆皮不但有營養,土豆性甘平,還有清熱解毒、健脾和胃的作用。英國王妃黛安娜最喜愛的食物就有帶皮烤的土豆。

4、我16歲就參加工作了,不知道是否屬於童工。由於我所在的單位屬於施工企業,又由於地區類別,我出徒時即能掙到五六十元,與大學本科生相差無幾。好像在南方三級工才四十多元,比我們整整差了兩個等級。

1980年我剛到內蒙電管局的時候,雖然屬於政府工作人員,但薪水還按三級工發放。同處有兩個老中專生,工資才38元。和他們相比,我充滿了自豪感。那時,我常常想,到我退休時能掙到100元嗎?目標很宏大,我有點不敢想。現在一百元,在呼市舊城也就買一顆大點的羊頭。

5、五六十年代,能在報紙上發表一點豆腐塊文章也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記得我在呼市六聯小學時,班主任王永生在內蒙古日報第四版上發表過一篇文章。雖然那篇小文只是一篇通訊報道,我卻因此對他一直懷有崇敬的心情。我那時就暗下決心,在我25歲以前,也要在報紙上發表一篇文章。把自己歪歪扭扭的筆跡變成鉛字。

我第一次把自己寫的東西變成鉛字是在1967年,那年我十八歲,在內蒙電建公司當工人。因為文革,天下大亂,我被抽調到革委會宣傳組工作。我們辦的小報開始時是油印的,需要人工刻蠟板,然後在油印機上,用滾子一張一張地往出推。那時,我還學會套紅印刷,毛主席語錄及一些革命圖案都是鮮紅的色彩。

到了1967年的下半年,經費寬裕,我們辦的小報變成鉛印的了。我因此常常往印刷廠跑,親自目睹了排版、壓紙型,澆鑄鉛板的全過程。

6、我第一次坐小轎車,是在文革中。那是電建公司唯一的一輛小轎車。是前黨委書記、“走資派”邱萊的座駕。那是輛二戰時美國通用汽車公司生產的黑色“別克”轎車,那天,司機夏師傅要去昆區“軍管會”給革委會取文件,我無事正在大門口瞎溜躂,於是就上了他的車。那輛車,車座軟乎的就像棉花包。坐完那輛車,我興奮了好幾天,逢人便講。可惜那時沒有相機,如果能站在車前照張像,那就更牛逼了。

文革中我和夏師傅是一派。一般人,他的車摸也不讓摸,別說坐了。自己也買輛小汽車開?那是打死也不敢想的事情。就像現在有人告訴你,你有可能上月球一趟,你一定認為他是在發高燒、說胡話。

7、1970年,我21歲了。一天母親對我說:“你不小了,該找對象了。咱家出身不好,城裡的好閨女不會嫁你,不行就把粉蘭娶過來吧,你五舅也有這個意思。”粉蘭是五舅的大閨女,人樣倒是不錯,但沒出五服,屬於血親。兔子都不吃窩邊草呢,我如何能辦這種事情?於是一口回絕說:“媽,你好糊塗,可惜你還在醫院裡待了這麼多年,不知道近親結婚的危害嗎?再說萬一處不好,今後咋和舅舅們來往呢?”於是母親不再做聲。

後來我才知道,母親又吩咐在呼市九中教書的改仙姐,從她的學生里給我踅摸個合適的對象。呼市九中屬於遠郊,離白塔機場很近,表姐的學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村姑。我嫌白塔離城太遠,再說那裡女孩也太土氣,因此對母親說:“你不要瞎張羅,我即便找村姑也要找近郊的菜農,吃商品糧的……”其實那時我的追求是西菜園的村姑,西菜園畢竟是城中村,那裡的閨女,稍加打扮就看不出是村裡人。我的同學兼同事王猛的媳婦就是西菜園的,面如滿月、臉似桃花,看的我好眼熱。那時我已經做好準備當西菜園貧下中農的女婿了。

8、文革後期,呼市的商店裡出現了高壓鍋。我這個人很喜歡新生事物,去看過好幾次。雖然很想買,但一到往外掏錢時,就感到心疼。一口高壓鍋標價30元,那絕不是我們普通老百姓可以問津的東西。

1975年,我去洛陽拖拉機廠實習,一天在廢鐵堆上看到了一個酷似高壓鍋鍋體的東西,尤其上面突出的邊沿,幾可亂真。我頓時萌生了自己做一口高壓鍋的想法。我興沖沖地把那個銹跡斑斑、便盆一樣的東西提回了宿舍,無事時,翻過來調過去地揣摩。後來,實習領隊的胡老師給我兜頭澆了一瓢冷水,他說:“高壓鍋是有壓力的,和壁厚、材料強度、鍋體鍋蓋結合的嚴密程度都有關係,搞不好就是定時炸彈。你如果不想早死,不想天靈蓋讓它崩開,就快把它扔的遠遠的哇!”最終,我還是依依不捨地把那個東西給扔了。

9、1976年,因為工作安排的事情我去電管局勞資處白處長家。白處長是中共14級幹部,那時,他住的是兩室一廳的樓房。一廳其實就是個過道,只能擺兩個單人沙發,一張茶几。那套房38平米的房子,叫我羨慕了很長時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有生之年也住上這樣一套房子。

那天,我細細地摩挲著白處長那套簡易沙發的扶手,心裡暗暗地想:今後我一定要聽黨的話,靠近組織、努力工作、積極進取,爭取在五十歲的時候,也能擁有這樣一套沙發。雖然心裡這樣想,但對誰也沒敢流露過。

10、總有一種卑微的追求令人淚流滿面。再卑微再渺小的生活也不能剝奪人們追求生活的美好的權利,就像《芙蓉鎮》里的秦書田,即使在文革這樣泯滅人性的時代,也可以抱著掃把在大街上挑起華爾茲。

我們大多數人一直都在卑微地活著,生存就是一切,規規矩矩地活著就是一切。我們彷彿生活在一個延綿幾千年的騙局和謊言里,勞作,繁殖,忍耐,犧牲,然後死去,從未享受過生活的喜悅。人的生和死都那麼偶然,存在是如此寒冷,我們如此孤獨和脆弱,有什麼理由不好好地活著?即便只為自我的實現和喜悅而活著。

來源:聽老綏遠韓氏講過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