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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倫要中央大學承擔起創立民族文化的使命

作者:畢唐書

羅家倫要中央大學承擔起創立民族文化的使命

抗戰期間,國立中央大學重慶沙坪壩舊址。(網路圖片

偶爾看到一位南京大學的學生寫的校內日誌,讀來叫人心酸:

——1956年,北大北師大成為全國重點大學時,這所學校不是重點大學。這所大學的老校長在國家教委門前的雪地里坐了一夜,才僥倖與北大北師大一起辦起了研究生院。

——霍金 訪問中國大陸的時候沒有去過這所大學,儘管他的論文中曾經數十次引用過這所大學天文、物理系發表在《science》、《nature》上的論文。

——這所大學的學生不能確定自己的母校是不是被國人尊敬。我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年風雪交加的元旦之夜。先校長曲欽岳先生在校廣播里致新年賀詞和辭職聲明:“國家對教育口惠而實不至,我已身心疲憊,萬難繼續校長的工作。”學校的黨委書記因為全校帳上只剩下5萬塊錢,不得不四處借款給老師發工資。

——這所學校20年前動工興建的新校區到現在還沒有圖書館,只有一個用建築工棚組成的閱覽室。新校區里的很多建築和景觀都是歷屆師生義務勞動建設起來的,裡面的一草一木,國家沒有投資一分錢。

上面說的這所大學就是南京大學,我的母校。她曾經是民國時期的國立中央大學,這就是她的原罪。(此處引用時對原文作了壓縮)

“這就是她的原罪”——正是帖子中的這句話引發了我對國立中央大學的興趣。當了解了她的短短几十年的歷史之後才明白,原來她才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中國最高學府!

羅家倫要中央大學承擔起創立民族文化的使命

1932年,羅家倫就任中央大學校長。(網路圖片)

一、羅家倫就任中央大學校長後指出:大學應該承擔起“創立民族文化的使命”,中央大學的目標應該是柏林大學、牛津大學、巴黎大學等這些國立大學裡一流的大學。

國立中央大學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名副其實的中國最高學府。

這裡說的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而不是民國時期,是因為民國時期應當分為兩個階段。前期為北洋政府時期,首都為北京;後期為南京國民政府時期,首都為南京。前期中國的最高學府應當是北京大學,後期的中國最高學府才是國立中央大學。

國立中央大學的近代校史肇始於1902年張之洞、劉坤一等人創辦的三江師範學堂,歷經兩江師範學堂、南京高等師範學校、國立東南大學、國立第四中山大學、國立江蘇大學幾次更名。前身主流意見為南京東南大學,建校歷史一般從1915南京高等師範學校時算起。南京東南大學是20世紀20年代初在張謇、蔡元培、蔣夢麟、黃炎培等人士上書教育部後建立的。當時她是與北京大學並駕齊驅的著名綜合性大學。司徒雷登曾稱稱其為中國第一所現代國立高等學府。1927年3月,北伐軍攻佔南京,6月,以國立東南大學為基礎,併入原由該校衍生的河海工科大學、上海商科大學和江蘇法政大學、江蘇醫科大學及江蘇境內四所公立專門學校,在首都南京改組為國立第四中山大學,1928年5月16日更名為國立中央大學。

國立中央大學不僅是南京國民政府時期的最高學府,也是整個民國時期國立大學中規模最大、系科設置最全的大學。

如蔣夢麟之於北京大學,梅貽琦之於清華大學,創建國立中央大學的關鍵人物是羅家倫。

羅家倫(1897-1969),字志希,中國現代著名教育家,思想家。浙江省紹興人。1914年入上海復旦公學,1917年進入北京大學文科,成為蔡元培的學生。1919年,在陳獨秀、胡適支持下,與傅斯年等人成立新潮社,出版《新潮》月刊。同年,當選為北京學生界代表,到上海參加全國學聯成立大會,支持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中,親筆起草了印刷傳單中的白話宣言《北京學界全體宣言》,提出了“外爭國權,內除國賊”的口號,並在5月26日的《每周評論》上第一次提出“五四運動”這個名詞,一直沿用至今。1920年赴美留學,先後在普林斯頓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研習歷史,又轉往倫敦大學、柏林大學和巴黎大學深造,1925年回國,任東南大學教授。翌年參加北伐,歷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參議、編輯委員會委員長、中央黨務學校代理教育長。1928年濟南"五三"慘案發生,蔡公時等18名中國外交人員遭日軍慘殺。羅家倫時任戰地政務委員會教育處長(蔡為外交處長),受命與日軍的師團長交涉,其膽識為世人所稱道。三個月後清華學校改為國立清華大學時,被任命為首任校長,時年僅31歲。

1932年,羅家倫35歲時被國民政府任命為國立中央大學校長,至1941年去職,任職長達10年之久。這10年,是中央大學危難深重而又發達鼎盛的10年,而羅氏便是這一時期中央大學整頓和發展的總設計師。

羅家倫出任中央大學校長,可說是"受任於動亂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此時的中央大學是一個爛攤子。因為經費及學潮等原因,四年之中已五易校長,以致校政無人,陷於混亂。最高當局甚為震怒,為此一度解散了中央大學,教育部派員接收中大,教員予以解聘,學生聽候甄別。羅家倫原本不想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無奈前任中央大學校長、時任教育部長的朱家驊秉承蔣介石的旨意,一再登門力勸,“以國家及民族學術文化前途的大義相責”,出於愛國心,羅“不忍在國難期間,漠視艱危而不顧”,於是抱定“個人犧牲非所當惜”的勇氣,挑起了這副千斤重擔。

羅家倫能夠出任中央大學校長,固然是得到了蔣介石的賞識,同時也與他“五四”學生領袖的形象,濟南“五三”慘案善後處理中的個人魅力乃至其獨特的留學經歷有關。這樣的校長易為學生所接受。於是,中大的“易長風潮”便以羅家倫的到任而告平息。

羅是天生的大學校長。1932年10月11日,上任伊始的羅家倫在中央大學的開學典禮上發表演講,題目為“中央大學之使命”。他認為,“創立一個民族文化的使命,大學若不能負起責任來,便根本失掉大學存在的意義;更無法領導一個民族在文化上的活動。一個民族要是不能在文化上努力創造,一定要趨於滅亡,被人取而代之的”;他由此提出:“創造一種新的精神,養成一種新的風氣,以達到一個大學對於民族的使命”。

羅家倫曾先後留學柏林大學、巴黎大學、倫敦大學等世界著名學府,在他心目中,這些大學都是各國民族精神的體現,代表了各自“民族的靈魂”。他長校中大,志在要中大承擔起“創立民族文化的使命”,“成為復興民族大業的參謀本部”;他為中大設立的目標是柏林大學、牛津大學、巴黎大學這些國立大學裡的一流大學。而要負起上述使命,他認為一是要具有復興中華民族的共同意識,二是要使各方面的努力協調在這一共同意識之中。

他以柏林大學為例,當日耳曼民族受到拿破崙的軍事擠壓時,一代學者積極配合政治改革,再造民族精神,貢獻綦大而影響深遠。在有了這樣的意識之下,羅家倫宣布了他的6字治校方略:欲謀中央大學之重建,必循“安定”、“充實”、“發展”三時期以進。這就是首先要創造一個“安定”的教學環境,再進行師資、課程、設備諸方面的“充實”,以求得學校的“發展”。他預計每個時期大約需要3年,同時又辯證地提出,“在安定的時期應當有所充實;充實時期應亟謀發展;就是到了發展時期,也還應當安定。”

他為國立中央大學撰寫的校歌歌詞為:“國學堂堂,多士蹌蹌;勵學敦行,期副舉世所屬望。誠樸雄偉見學風,雍容肅穆在修養。器識為先,真理是尚。完成民族復興大業,增加人類知識總量。擔負這責任在雙肩上。”並從歌詞中取出“誠樸雄偉”四字作為新學風。“誠”,即對學問要有誠意,不以它為升官發財的途徑,不作無目的散漫動作,守著認定的目標義無反顧地走去;“朴”,就是質樸和樸實,力避纖巧浮華,反對拿學問充門面,“唯崇實而用笨功,才能樹立起樸厚的學術氣象”;“雄”,就是無懼無畏的氣魄,改變中華民族柔弱委靡的頹狀,善養吾浩然正氣,男子要有雄風,女生須無病態;“偉”,就是偉大崇高,力避門戶之見,敢做大事,能成大器。“誠樸雄偉”後來被定為中央大學的校訓。

適值國家內憂外患之際,羅家倫激勵中央大學師生學習柏林大學前輩,“建立有機的民族文化”,葆有獨立精神,復興中華民族。要引導師生回歸到學術中去,校紀就不可松馳,為此他採取四項措施:一是“鬧學潮就開除”,二是“鎖校門主義”,三是“大起圖書館”,四是“把學校搬到郊外”。

羅家倫本身是五四學運領袖,靠鬧學潮起家,現在卻反對學生鬧學潮,且措施極為強硬,這恐怕是他對學潮的反思所致。此舉確實耐人尋味。這讓人想起五四運動時蔡元培對學運的態度。蔡元培對於學生運動一向抱有“成見”,所以五四剛過,立即請辭北大校長。因為他預見到五四之後的北京大學已經難於走上“研究高深學問”的道路了:“他從來無意鼓勵學生鬧潮,但是學生們示威遊行,反對接受凡爾賽和約有關山東問題的條款,那是出於愛國熱情,實在無可厚非。至於北京大學,他認為今後將不易維持紀律,因為學生們很可能為勝利而陶醉。他們既然嘗到權力的滋味,以後他們的慾望恐怕就難以滿足。”從中我們可以看到,蔡氏對於學生運動自有一種難言之隱,既同情,也不滿。羅家倫現在反對學生鬧學潮,與蔡元培自有一致處,不過他比他的老師更強硬。其中的是非當另作別論,但在由於學潮等原因四年之中已五易校長的中大,也確是“安定”學校局面的必要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