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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廣州的非洲人 他們如何做生意 如何生活?

那些在廣州的非洲人 他們如何做生意 如何生活?

在廣州生活和做生意的非洲人(圖片來源:微博圖片)

近日,篇介紹非洲人在廣州如何生活和做生意的文章,引發不少網友圍觀。

文章介紹說,在距離廣州火車站3公里的小北地區,土耳其餐廳、穆斯林食品超市和酒店門外多是非洲和中東面孔。這裡是全亞洲最大的非洲人聚集區。“巧克力城”的別名據說最早來自廣州的計程車司機。

白雲山腳下,一個叫做“登峰”的城中村是許多非洲人做生意的第一站,他們租下“握手樓”里10平方米大小的“?房”,放下行李就一頭扎進幾百米外的寫字樓。

小北附近有數個這樣的寫字樓,底層是密密麻麻的格子鋪,每一間都做著批發生意,從假髮、女士皮包、足球服、桌布到電風扇、衛星電視……這是一些零基礎的新手商人們的“課堂”,中國的店主們熟悉地按著計算器,雙方都講著最簡單的英文“this money,and this money”。許多人在這裡下了自己的第一個訂單,收貨地址是非洲。

寫字樓里還有早幾年進駐廣州的同鄉,他們租下了或大或小的辦公室,開起了貿易公司或是物流代理。新人們在這裡找尋經驗,也迅速搭建著自己的人脈,哪裡可以找到款式齊全的女士皮鞋,誰可以提供靠譜的供貨商,哪個同鄉值得信賴可以作自己的中間人。或是求得一份“防騙指南”——當中國商品漂洋過海到達非洲時,假貨和殘次品也堆滿了那裡的垃圾場。許多人會提醒新人,盯緊每一個流程,不要等貨物到了非洲才開箱驗貨,那時候發現貨不對版,哭就太晚了。

還有一些候鳥型的商人,在本國有正職,每年抽出一兩個月的時間來廣州“跑單幫”。他們的訂單並不大,無非桌布和飾品之類的小件。在廣州,大訂單每次運回數個集裝箱,十幾個小訂單也可以迅速攢出一整個集裝箱的貨。

那些在廣州的非洲人 他們如何做生意 如何生活?

在廣州生活和做生意的非洲人(圖片來源:)

5年前,當香港中文大學人類學教授麥高登(Gordon Mathews)抵達時,這條街還有夜市。臨近的人行天橋上,潮汕來的街頭攝影師專門為人們拍攝“遊客照”,取景地不是廣州地標“小蠻腰”,而是小北的高架橋和寫字樓,商人們可以寄回老家告訴親戚,這裡是廣州,他們就在這片區域生活。

從小北的地道開始,夜市一路蔓延,新疆人的燒烤攤熱火朝天,湖北湖南人的“走鬼”攤位上,襯衫15元一件。“這些商人們帶來了全球化,儘管這種‘全球化’和人們熟悉的iPhone或是大眾汽車的全球生產相去甚遠”,麥高登稱,不同於那些有著雄厚財力和大量員工的跨國公司,這是一種“低端全球化”(low-end globalization)——只需要少量資金,甚至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完成。

“低端全球化”的核心是一群“倒爺”,他們來自中東、非洲、南亞的發展中國家,把這座世界工廠里的一切廉價商品運回本國。“非洲倒爺”成了麥高登和他的學生林丹、楊瑒的觀察對象,他們用了幾年時間輾轉廣州各處,採訪了數百位非洲商人,想弄清楚他們如何做生意,如何生活……

盜版、山寨——低端全球化的暢銷品

很多非洲倒爺靠著假的Nike和Adidas賺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十多年過去,這些頂著知名logo的盜版(copy)仍是非洲市場上最暢銷的產品。對於山寨品(knock-offs),它們抄襲了一些知名商品的設計,稍做更改,換上不同的商標,Qlay、Nobla、Applies,或者乾脆沒有商標。“沒有人會沒收山寨品,除非某個山寨品的製造商被它抄襲的品牌起訴。”

麥高登曾跟著一些商人回到非洲,許多非洲國家的首都都有出售正品iPhone和Samsung的商店,“這些店鋪的樣子、產品陳列看起來和紐約、巴黎、首爾並無不同,當然,同樣的還有價格,大部分人負擔不起”。這些正品商店的不遠處常常就有售賣山寨品的地方。

中國攝影師李東曾在小北的一間“?房”里住了8個月,他認識了一些非洲朋友,得以進入他們的生活空間。對許多商人而言,住所、社交地、談生意的地方都可以濃縮在一個幾平米的房間內。

在高端全球化里,合同是通行準則,有強大的律師負責法務,合同從草擬到簽署有著嚴格標準。一個曾在英國住過數年的西非商人向麥高登抱怨,在中國,合同像是廁紙,他還抱怨了這裡不像西方國家,草坪只讓看不讓踩。

索馬利亞商人Ali在他的辦公室里向我展示了一張“委託書”,一個同鄉拜託他將兩萬人民幣的尾款分別支付給了廠家、物流和中間人,白紙上,除了手寫的幾個姓名和數字,沒有任何其他信息。Ali用手機拍下發給了遠在索馬利亞的委託人,“這就是我們的交易方式,‘合同’也大多如此。”

相比合同,人們更注重的是個人的聲譽,沒人記得住寫字樓里那些名目繁多的商貿公司或是船運代理,你要記住的只有人。一個奈及利亞物流商向麥高登解釋聲譽的重要,“如果我欺騙了誰,他們不會去法院,回到家鄉,他們會告訴我的父親和兄弟,會對每一個認識的人說,你知道那個在中國的奈及利亞人嗎?他是個騙子,永遠不要和他做生意!”

2014年,麥高登的電腦在小北的地道里被偷走,內有幾周的採訪錄音和未整理的資料。他詢問地道里一個維吾爾族商販,表示願意支付2000人民幣贖回電腦。最初商販不同意,後來應允,找來八個同族人。

“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能聽得懂他們話里不時出現的英文單詞‘computer’。”一個小時後,他們找到了小偷,取回了電腦。“這是我從田野里得出的經驗。如果當時我找的是警察,或許我的電腦連同裡面的資料就永遠消失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一經售出概不負責”

幾乎每一個非洲倒爺都曾在廣州受騙過。早年,不少中國商人都認為這是“一鎚子買賣”,他們的餘生不再會遇到同一個非洲人。一些人告訴麥高登:“我們信神,中國人只信錢”(We believe in God,Chinese only believe in gold)。

很快有人發現非洲人習慣了比較大的議價空間。麥高登說,面對一個開價800元的手機,非洲人會砍價到200。相信“一分錢一分貨”的中國人為了做成生意,會滿口答應下來,簽了訂單,再在質量上做手腳……

另外,隨著這座世界工廠里的人力成本不斷上升,“中國製造”的價格越來越高,一些非洲人告訴麥高登,他們正準備逃離這座“巧克力城”,下一站或許是胡志明市……

來源:好奇心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