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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安眠藥、割腕、跳樓的抑鬱少年:靠自殘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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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0日,阿航覺得走廊的光影很漂亮,請同學幫忙拍下了一張伸手抓光的照片。

在這個特殊的平台上,飄蕩著許多抑鬱、沮喪的言語,“今天莫名地暴躁”、“為什麽會成為一個垃圾”、“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不殺掉我呢”、“太孤獨了”……有的甚至發出“救救我吧”的求救信號。

每一段情緒背後,都是一個深陷孤獨的少年,發泄情緒不是目的,他們想要的,是尋找一個願意傾聽他們,帶他們走出抑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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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注意到,這是小鬆一個月內第五次請假了,依然是一樣的理由:頭痛、胃痛。

作為小鬆的班主任,安安很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女孩的異常,從她上課時的表情來看,她似乎在受著某種煎熬,但那不是身體的病痛引起的。

“她的眼睛裏沒有光”,安安說。

幾天後,安安見到了小鬆的母親,一位淚眼婆娑的女人,她在哽咽中向安安講述:昨天放學途中,小鬆突然毫無征兆地試圖從橋上往下跳,辛虧被旁邊的人攔下。

“這到底是為什麽,你知道嗎?”小鬆母親悲痛地問安安。

同學告訴安安,小鬆覺得父母偏心,自己一無是處,雖然學習很努力,但是成績卻不好,“不隻是跳橋,她和爸爸媽媽在家裏發生衝突,會拿刀割腕”。

也有同學抱怨,小鬆好像不愛洗頭洗澡,身上總有一股味道,和人說話總是語氣很衝。安安認為,“這可能是抑鬱的症狀”。

安安在青少年心理谘詢線上平台服務一段時間了,她會以匿名的方式和孩子們聊天,緩解他們的抑鬱情緒。

她發現,像小鬆這樣,甚至狀況更糟糕的孩子,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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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博物館,阿航被一束從暗窗裏透進來陽光所吸引。

同為線上心理谘詢師的阿航,年齡比安安小得多,今年剛讀大一。

因為年齡與求助者相近,他更容易與他們深入對話,也正因如此,阿航見過更真實、更殘酷的一麵。

有一位男孩曾發來一張照片,被刀子劃開的手腕,湧出的鮮血滴落在地上。阿航心頭一緊,似乎自己的手腕也傳來刺疼,於是迅速關掉了圖片,心情卻久久不能平息。

過了一會,他還是點開了那個男孩的頭像,問“你怎麽樣了?”

男孩被確診為抑鬱症,曾嚐試過兩次自殺,一次吃安眠藥,被送到醫院洗胃,一次跳樓,被父母攔下。父母把他攔下後,邊哭邊罵,“你怎麽一點也不懂父母的心!”

“難道他們就懂我嗎?”男孩反問。

阿航問他,自殘不會疼嗎?男孩說:“在手上劃一道傷口,會讓情緒舒緩一些,疼得受不了,可以吃點止痛藥”。

男孩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阿航倍感震驚。

男孩選擇在網上和人傾訴,讓阿航覺得他還有希望,“因為他並沒有完全放棄自己,仍在期待被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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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取快遞的路上,阿航遇到一隻小貓,它一直盯著他。

“誰不希望找到一個懂自己的人呢?”啞巴叔叔認為,期待同理心對話才是孩子們來線上求助的動機。

啞巴叔叔是一對雙胞胎的父親,因為從事金融工作,他隻有在周末才能跟孩子們見麵,平時兩個孩子都由妻子照看。之所以給自己取名”啞巴叔叔“,是因為“以前我話說得太多了,現在我更喜歡聽別人說話,針對抑鬱情緒,學會傾聽,遠比言語開導有效得多”。

最初,啞巴叔叔渴望通過和更多青少年的線上接觸,能更好地跟自己的孩子溝通。但隨著接觸的加深,他的擔憂與日俱增,“孩子們的情緒問題很容易被家長忽略,或者簡單化歸於青春期叛逆,大多數人都得不到及時治療,他們甚至連向人傾訴的機會都沒有”。

在複雜交織的社會係統中,孩子是脆弱的一環,他們像一個感應器傳遞著成年世界的焦慮、緊張和不知所措。如果醫療、教育和家庭都缺少良好的關懷氛圍,那這脆弱的一環就會顯得更加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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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航在寵物商店拍到這支蜥蜴,它剛走出家門,正警覺地四處張望。

安安、阿航、啞巴叔叔三人都有一個好聽的稱呼——暖心師,他們共同服務的“有光·解憂暖心喵”是一個青少年線上心理谘詢平台,每天有來自全國的2000多暖心師義務地為青少年提供線上谘詢服務。在這個網絡樹洞裏,隱藏著大量難以言說的痛苦:“今天莫名地暴躁”、“為什麽會成為一個垃圾”、“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不殺掉我呢”、“太孤獨了”……有的甚至是“救救我吧”這樣的求救信號。

今年5月,有光·解憂暖心喵團隊參加了由騰訊優圖實驗室等聯合發起的“騰訊Light·公益創新挑戰賽”,團隊獲得了騰訊雲的AI技術接口支持,這讓更多孩子們的心裏話可以在更短時間內被聽到;而其中搭載的智能語音技術,則能讓機器人暫時模仿暖心師的交流習慣,對孩子們的需求及時做回應,以減少悲劇的發生。對青少年來說,在情緒危機時刻向陌生人傾述,可能是他們最後的自救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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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成為一名暖心師之前,阿航也是一名求助者。

高考結束後,他告訴父母,自己已經接受了三年的心理谘詢,漸漸努力走出了抑鬱的情緒,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還在線幫助了不少同齡人緩解壓力。但父母的話,給了他一盆冷水,“不好好學習,搞這些東西幹什麽?你一個小屁孩能懂什麽?”

他有一些難過,但早已習慣了這種不被肯定的挫敗感。

阿航覺得,在許多家長看來,學習就是一切,學習好了,什麽都好。“但他們忽略了,學習好文化課,並不是成長的唯一價值,孩子也是需要被傾聽、被關注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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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文藝空間裏,同行的朋友幫阿航拍這張照片,他覺得有人陪伴玩耍很開心。

阿航就讀的高中有1400多名學生,在他的印象裏,每個班都有那麽一兩個因為心理疾病而休學的學生。

“有的被鑒定為抑鬱症,老師就給他們休幾天假,有的老師會隻給你休一天,然後過了幾天還會強製讓你回來,所以壓力還是蠻大的”,阿航覺得,當時很多老師會把短暫的抑鬱情緒和“抑鬱症”對等起來,“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雖然學校配有兩位心理老師,也有心理谘詢電話、心理輔導室,但據阿航了解,身邊的朋友沒有幾個去的,“我們都不太願意跟大人們講這些事”。

阿航跟我們說,學校環境雖然很簡單,但也十分閉塞,因為在那個獨特的社交圈裏,一個人的“秘密”非常容易流傳和發酵,甚至會給當事人造成更大的傷害。“高中的班級啊,其實比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他像在說一個秘密,因為他離開那個環境也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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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航被五彩斑斕的湖水吸引,他把自己倒影在水中。

剛開始成為暖心師的那段時間,啞巴叔叔一有空就會拿手機回複消息,在線上看多了孩子們的壞情緒,他沒有變得麻木,反而更為警覺,“那些孩子,很讓人心疼”。

有一次,他觀察到一個頭像全黑的賬號,總發布一些悲觀消極的動態,忍不住發去私信詢問。原來是一個16歲的女孩,懷孕、流產,又被男友拋棄。“她不甘心、想挽回、絕望、仇恨、想複仇……在這幾種情緒中反複循環”,啞巴叔叔一直跟她保持聊天,幫她想解決辦法。他明白,雖然自己隻是陪著聊天,但是如果沒有這種陪伴,一些壞情緒可能會毀了那個女孩。

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是孩子們主動給啞巴叔叔發私信。有一次,他收到一條消息:“我得抑鬱症了,要去醫院治療,請問這病能不能治好?”

求助者也是個女孩子,父親兩次離異,現在有了新家庭,她和爸爸一起生活,每天見不到幾分鍾,偌大的家裏經常隻有她一人。有時候她會出現幻覺,身邊有人時才稍微緩解一些。這個女孩非常聰明,也很懂事,但隻要講到家庭,她就情緒煩燥、失控。“她的身體裏像住了兩個人,一個孤獨且絕望,一個想要自救,兩個人總在打架”。對此,啞巴叔叔就安慰她,不用過度擔心,好好聽醫生的話。

雖然隻是暫時的“心理按摩”,但是這樣的回複與關注,卻能在很多時候拉住“即將跳下懸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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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鮮花市集上,阿航拍下這張卡,這樣的文字讓人心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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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安安去走訪了學生小鬆的家庭,“原來她仿佛生活在真空之中”,父親因為跑貨運常年在外,母親每天淩晨四點起床去打零工,八點回家,休息、逛街,然後出門打麻將一直到晚上,小鬆和弟弟隻有在晚上八點麻將散場後,才能等到母親的晚飯。有一次下雨,母親隻給弟弟送了傘,小鬆就淋著雨回家了。

一位來自北京高知家庭的母親曾向安安求助:她寄以厚望、處處嚴格管教的兒子,有一天一頭鑽進房間,就再沒出過門,“不剪發、不洗澡、不和人交流”。她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很多家長隻是想找到一個管教、改造好孩子的方法”。但是,病症像一粒種子,一旦入土,就會在一些因素的誘導下,長出危險的枝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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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航教同學給竹子拍照,應該從根部向上看,這樣能看到它一截一截的成長痕跡。

其實,安安也有一個女兒,從小就聰明伶俐,小學跳級升入中學後,“一路掌聲,一路被誇讚、被期待著長大”,是家人認定的清華北大苗子。直到有一天,女兒突然說受不了學校的競爭和壓力,哭著不想上學了。

女兒整日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長達三個月不怎麽出門,安安一邊“假裝接納”女兒的抑鬱,一邊焦急地找來許多長輩或同學,給女兒做工作,告訴她不去上學將是多麽糟糕的事情。

半年後,女兒終於可以複學,但問題似乎變得更嚴重了:一上學就難受,考不好會感到害怕,對老師的一切要求都感到恐懼,最終患上了雙向情感障礙。

“相當於這孩子的腳本來已經斷了,傷還沒有養好,家長又讓她去跑,那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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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寺廟門口有兩棵百年銀杏樹,掉落的葉子正好被底下的蓮花燈接住,阿航覺得很美。

後來,那位來自北京的高知母親學會了閉嘴,“所有孩子討厭的東西都不去做,睡覺沒睡覺,玩遊戲到幾點,上學不上學……心裏再著急,不管。但是每天會堅持寫幾條孩子的優點,留在他的電腦桌上”。

這個孩子竟然慢慢重建了真實的自我,不但自發回到學校,而且今年高考還考了600多分。

在安安的建議下,小鬆的母親減少了打麻將的時間,身在外地的父親也開始給她打視頻電話,一段時間後,安安再次看到小鬆時感覺,“她的眼睛裏終於有了光”。

“抑鬱焦慮不可怕,可怕的是,家長不知道如何陪伴孩子療愈。因為大多時候,生病的是父母,但吃藥的卻是孩子”,安安對此深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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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校園裏,有一小簇櫻花長在了樹幹上,阿航覺得這生機無限。

如今,安安的女兒已經成功複學,但是她不再要求孩子的成績,“孩子不是學習的機器,也不是父母的複製品,他們是能獨立麵對世界的生命”。

啞巴叔叔依然堅持利用業餘時間回複孩子們的私信,他堅信陪伴是一種長效的解救,他會堅持陪伴著自己的孩子和線上的求助者們,一起走向人生的深處。

阿航來到蘇州的一所高校上大學,城市的美景為他打開了眼界。他開始嚐試加入學生社團,感受成長中多變的關係,他還愛上了攝影,能在攫取美好的同時,讓一些難熬的情緒得以釋放,甚至發揮出與眾不同的創造力。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吃安眠藥、割腕、跳樓的抑鬱少年:靠自殘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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