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ebanese who would help me in the hours
to come had the heartbreaking steadiness that comes from having
lived through countless previous disasters. Nearly all of them were
strangers, yet they treated me like a friend,” @VivianHYee
writes. https://t.co/hjc8xLf4gV— The New York Times (@nytimes)
August 5, 2020
貝魯特——周二下午,我正準備看一個朋友發給我的視頻——“港口似乎著火了”,她說——就在這時,我所在的整棟樓好像被我所聽過的最低沉的轟隆聲嚇得一抖。我幼稚、不安地跑到窗前,然後回到辦公桌查看新聞。
接著是更大的轟隆聲,聲音本身似乎都爆裂開來。碎玻璃飛得到處都是。我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先動了起來,鑽到桌子下麵。
當整個世界不再炸裂的時候,一開始我什麽都看不見,因為血從我臉上流了下來。我眨了眨眼讓血流出去,試圖看一眼我的公寓變成拆遷現場的景象。我家的黃色大門倒在了餐桌上。我找不到我的護照,甚至找不到一雙結實的鞋子。
後來,有人告訴我,她那一代人是在黎巴嫩長達15年的內戰中長大的,一聽到第一聲爆炸,就會本能地衝進走廊,躲開他們知道一定會碎的玻璃。
我沒那麽訓練有素,但在接下來幾小時裏幫助我的黎巴嫩人有著令人心碎的鎮靜,那源自於他們經曆的無數次災難。他們幾乎都是陌生人,卻把我當作了朋友。
我躲開樓梯間那扇已經歪斜的巨大破窗下了樓,我住的地方有著優雅的貝魯特老式建築和拱形窗戶,現在看起來就像我遠遠看過的戰爭場景——一張掉光了所有牙齒的嘴。
一個騎摩托車經過的人看到我滿臉是血,叫我上車。等我們被一堆碎玻璃和被棄下的汽車擋住路,無法再靠近醫院的時候,我下車開始步行。
街上每個人不是因傷流血,就是被臨時繃帶包裹著——隻有一個女人穿著時髦的露背上衣,牽著一條小狗。就在一個小時前,我們還在遛狗、查看電子郵件或者買雜貨。就在一個小時前,還沒有血跡。
等我走近醫院,看到一些上了年紀的病人茫然地坐在輪椅上,還掛著靜脈注射袋。損毀的急診室前,一個女人躺在地上,全身都被血浸透,一動不動。顯然,醫院不接收新病人了,當然不要我這樣相對還算幸運的傷患。
一個叫尤瑟夫(Youssef)的人看到了我,讓我坐下,開始給我的臉進行清洗包紮。當他清楚我還能走路後,就離開了,而我開始四處遊蕩,想著還有沒有另一家醫院是可以去的。
我遇見了一個朋友的朋友,此前隻碰過幾次麵,而他包紮了我身上剩下的傷口,用黎巴嫩的國酒——一種叫亞力酒的茴香酒——灑在傷口上消毒。
他的室友打掃了他們的露台,我弄髒了他們的毛巾。“除非打掃幹淨,不然我沒法思考,”他解釋道。
直到那時,我對可能發生的事情都隻有最模糊的猜測。有人說放在港口的煙花爆炸了。很久之後,黎巴嫩官員承認,政府多年前繳獲的大量爆炸材料就存放在爆炸發生的地方。
幸存者來來往往,移動速度比擁堵的交通快。人們對那些看起來沒受傷的人喊著“alhamdulillah
al-salama”,大致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感謝真主保佑你的平安。
在這個夜晚結束之前,在我的同事找到我之後,在路過的司機拉爾夫(Ralph)提出帶我們去少數幾家還收治傷患的醫院之後,在一名醫生給我的額頭縫了11針、另一位醫生給我手腳的傷口做了縫合之後,人們終於可以對我說同一句話:感謝真主保佑你的平安。
“謝謝,”我回答道,真的“謝謝”,我的意思不僅僅是祝福。
華夏新聞|時事與歷史:親曆貝魯特大爆炸:我的驚懼與當地人令人心碎的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