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 攝影師:Michael Lewis

今年9月,著名建築師、藝術家林瓔的新書《雕刻大地——林瓔和她的藝術世界》出版。

林瓔今年61歲了,出生在美國。1980年,21歲的她還是耶魯一個大三學生,但因參加了美國越戰紀念碑設計大賽,從1421個設計方案中脫穎而出,贏得了這場美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建築設計比賽,一戰成名。

如今林瓔的設計作品遍布美國各地,憑借出色的建築、藝術作品,林瓔兩次被美國總統授勳,被評為“二十世紀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國人”

2002年,林瓔以壓倒性的票數,當選為耶魯大學新任校董。2005年,和希拉裏·克林頓一起入選全美女性名人堂。講述她事跡、成就的紀錄片《林瓔:強烈而清晰的洞察力》奪得1995年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獎……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右)與姑姑林徽因(左)

而在中國,她也有一個顯赫的家族。她的曾祖父是清末革命家林孝恂,祖父是政治家、教育家林長民,叔祖父是黃花崗烈士、《與妻書》的作者林覺民,而她的姑姑,是建築家、詩人林徽因,姑父是建築大師梁思成……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9月剛出版的新書,是林瓔30年來的作品集錦,囊括了她50個作品,涉及建築、紀念碑、公共景觀、雕塑、博物館展示作品等各個領域,

每個作品都有林瓔詳實的介紹。還收錄300張照片、珍貴草圖和創作手稿。是迄今為止內容最全、最權威,也是國內唯一、獨家的作品集。

我們用郵件采訪到了她,聊了聊她的家族、作品和生活。


撰文 倪楚嬌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Walter Smith


林瓔其人

因為疫情,林瓔回中國的計劃取消了。

很早就知道,林瓔難約。為了采訪,一條從2月就開始接洽出版社,5月給林瓔發去第一封郵件。隨後的3個月裏,平均3個星期才能收到她的一次回信,最後她還是選擇用文字回答了所有的問題,拒絕了視頻的訪談。

她有一次告訴記者:“我就像隻烏龜。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雖然我的工作是公眾的,但我不是。”

林瓔保持著一種隱逸的生活方式,不公開電話號碼,在私人工作室工作,而且她很少接受采訪。想要了解她,就要認識了解她的人,或者看她寫的書。

她的慢是出了名的。多麽急的郵件,多好的機會,多大的資本找上門,都不能影響她的節奏。任何分神的事,都會讓她惱火。有一次,外麵一陣狂跑的腳步聲激怒了她,她大發脾氣,把所有人嚇了一大跳,再也不敢出聲。

和她交往過的人普遍這樣形容她:身材嬌小,聲音卻很低沉,說話從不用類似“像”或“呃”這類詞語,經常問題還沒問完,她就似乎已經有答案了。即使素顏、戴著普通眼鏡,穿著最普通的衣服,林瓔也能鎮住全場,但她又毫不介意在鏡頭麵前大笑出聲。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Colleen Chartier

林瓔和丈夫現在住在紐約,夏天會去科羅拉多州西南部的山區居住。在科羅拉多州,她家旁邊就是國家森林公園,沒事就會去山間遠足、散步,幫助自己放空。家門口,放置著很多漂亮石頭,這是林瓔每去一個新的地方撿回來的,“我實在撿得太多了,家裏放不下,我就放置在屋外了。”

61歲的林瓔還在創作,“工作對我來說就和玩一樣,我根本不認為它是工作。”盛名之下,林瓔還是很執拗地把工作室控製在一個很小的規模。在紐約的工作室裏,隻有幾個年輕人和一隻貓。每次她隻接一個建築項目,堅持自己繪製每一張圖紙。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亞裔 · 女性 · 年少成名

1980年,21歲的林瓔正在讀耶魯大學建築專業,“我和其他5個同學正打算做一個有關墓地建築的作業,有一個同學偶然發現了征集越戰紀念碑設計方案的海報。於是我們想,為什麽不把它作為畢業設計呢?”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的參賽板 來源:維基百科

林瓔畫了一張素描,這張素描非常柔和、充滿田園氣息,全然看不出是一份建築設計方案。

“就是因為這張圖,當時有人稱我為‘建築學院的莫奈’。”因為方案看上去過於簡單了,林瓔又寫了一篇短文附上,“我一直等到最後一刻,但是我的展覽板沒有及時送到,時間來不及了,我隻能手寫了,所以上麵還有一點塗改的痕跡。”

把設計稿寄出去之後,林瓔就沒再放心上,“那天,我的同屋室友把我從課堂上叫出來,但隻是說,別太激動,有一個華盛頓來的電話找你。我以為,他們隻是來問我一些技術問題。他們說了好多遍,我都沒聽明白。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能贏。在我心裏,那隻是一次練習。”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贏了,她的設計是顛覆性的。她的紀念碑,既不像華盛頓紀念碑那樣高聳入雲,也不像林肯雕像那樣具象,而是仿佛用小刀在地麵上用力劃了個“V”型,一邊指向林肯紀念堂,另一邊指向華盛頓紀念碑。

這個設計,讓林瓔贏下了這場美國有史以來最大的建築設計比賽。

“這是一場匿名的比賽,我的號碼是1026號。我現在有點懷疑,如果我的名字Maya
Lin寫在上麵,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林瓔說。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新聞標題:《紀念碑設計師恨戰爭》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新聞標題:《越戰紀念碑惹火了越戰老兵》

非議隨之而來。當人們知道,這個設計師是個大三的學生,是個女性,還是個亞裔時,林瓔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人身攻擊。甚至有退伍軍人通過種種手段,把事捅到了裏根總統那兒,要求總統阻止這項設計的進行。

迫於壓力,評審們不得不重新評定了所有的作品,紀錄片《林瓔:強烈而清晰的洞察力》記錄下了全過程。

一個越戰老兵言辭激烈:“這是塊黑色的傷疤”、“我們越戰老兵就這麽愚蠢嗎?我們能容忍再一次被如此惡意地對待嗎?”21歲的林瓔坐在聽眾席間,沒有太多表情,嘴倔強地噘著。經過兩輪聽證會,評審依然認為林瓔的設計最出色。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Don DeBold 來源:Flickr

最後在多方輪番的談判下,各方達成了一個折中方案,在紀念碑附近再加上一個三人戰士銅像。

40年後的今天,林瓔談起這一點時還耿耿於懷:“我的每一個作品都是一種探索,也反映了設計時的那個時代。即便40年過去了,我也不會想要再修改。但基金會的妥協,讓我的設計沒有預想得那樣簡潔,如果可以,我一定會糾正這個決定。”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越戰紀念碑

1982年10月,紀念碑落成。在11月的揭幕典禮上,沒有任何人在致辭時提及林瓔的名字。在節目單上,隻有那個銅像印在封麵上,沒有林瓔的作品。

但林瓔的作品折服了每一個人。刻有58132名美軍越戰陣亡者名字的黑色大理石牆,被打磨得透亮,當人們來到碑前,尋找自己在越戰中犧牲的朋友和家人的姓名時,他們能在牆裏看到自己。陣亡者的名字按照死亡日期排列,喧鬧的人群,走入這個場地時,都安靜了下來。

如今這座紀念碑,已經成為美國最受歡迎的旅遊勝地,每年多達400多萬人到此參觀。林瓔也成了美國家喻戶曉的人物。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Knoll, courtesy Maya Lin Studio


林瓔與林徽因

出名後,林瓔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躲”回了學校繼續念書。

這個選擇和林瓔的家庭環境有很大關係。林瓔的父親和母親都是中國人,在20世紀40年代末移民美國。

父親是一個陶藝家,母親則是詩人。“從小,家庭就帶給我一種安定和清怡的環境,從來都沒有這種概念,覺得人應該為金錢才去努力奮鬥。我的家庭非常注重教育,我希望這段經曆不要影響我學習,所以我選擇暫時放下。”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設計的《公民權利紀念碑》 紀念美國種族平等的抗爭

關於家族在中國顯赫的背景,林瓔在21歲前一無所知。

1959年,林瓔出生在俄亥俄州雅典城。她的父親林桓是林徽因同父異母的弟弟。“父母沒有教我們中文,我從小就是說英語,這是我的第一語言,也是唯一的語言,我猜想父母是希望我和哥哥能融入這裏的社會。”

父母從來不跟她講中國的事情。雖然父親會收到來自中國的信,但她從來沒想過去問父母關於信件的事情。

直到21歲,林瓔參加了越南紀念碑比賽之後,父親帶她參加了在中國大使館舉行的雞尾酒會,父親與大使談到了林徽因,她才知道自己的姑姑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建築師。

“我的父親很崇拜他的姐姐,在撫養我和哥哥的時候,父親一視同仁,給了我同樣的關注和重視,並且鼓勵我成為任何我想成為的人。我認為部分原因就是,他崇拜自己的姐姐。當我知道林徽因的時候,我已經在做建築和藝術了,她對我的影響不是直接的,但我喜歡與這樣一位現代、專注、聰明的女性建立聯係。在某些方麵,我感到火炬似乎傳到了我的手中。”

在林桓眼裏,女兒和林徽因是相像的:“林家的女人每一位都個性倔強果敢獨斷,才華橫溢而且心想事成。”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Anders Norsell, Wanas Foundation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Anders Norsell, Wanas Foundation


紀念碑設計師、建築師、藝術家

因越戰紀念碑出名後,林瓔沒有迷失。她不希望自己被限定在“紀念碑設計師”的身份裏。她對自己的定位不僅僅是建築師,更是一個藝術家。盡管初到耶魯學習的時候,她的教授就對她說:要麽做建築師,要麽做藝術家,二者不可兼得。

“過去無論什麽時候,發生一些大規模的流血事件,我都會感到恐懼,因為我肯定會接到一份傳真,詢問我是否願意設計一座紀念碑,每次我都婉言拒絕了這樣的請求,包括9.11。”早在1999年,她就宣布了,一生隻做5個紀念碑。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的藝術作品:《海嘯》

喜歡數學和科學的林瓔,骨子裏極度理性。當她意識到自己對科學和藝術的興趣時,她便堅定地走了建築這條路,“建築是這兩種興趣的最有力的結合。”

林瓔的理性,從她對作品集的規劃就能看出,簡直精確到苛刻。每個領域,她都以3、5或7的作品數量組成係列。在同一個係列下,她會探索同一種圖案或自然現象,但會采用不同的規模、和材料。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波場》

比如“波場係列”是她對海浪的探索。這個係列的作品麵積以3倍幅度增大,形狀和構成也不同。

《波場》是這個係列的第一件作品,靈感來自對流體動力學、航空動力學和湍流的研究。在自然發生的斯托克斯波基礎上創作,占地930平方米。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顫振》

第二件作品是《顫振》,整件作品占地2800平方米。“水在接近陸地的時候,會在沙地上形成這種淺的波紋,它們成了這件作品的開端。”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風暴國王波場》

第三件,也是最後、最大的一件——《風暴國王波場》,波浪高達18英尺,原計劃占地8400平方米,後調整為16200平方米。這件作品的尺度同真實波浪相仿。置身其中時,觀者的體驗與身處大海無異,
並且看不到附近的波浪。

她做一次設計,就像做一次科學實驗。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的藝術作品:《水線》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的展覽現場:《河流與山》

除了建築、紀念碑、大地雕塑,她也做過不少室內雕塑或裝置。她用可回收的木材、金屬線、大頭針,再現一個大洋板塊、一座山嶺、一條地下河……

她的作品,幾乎都關於自然。林瓔說:“我的一生是因為熱愛自然而存在的,尤其愛水。我長大的房子後邊就有一條奔流的溪流,周圍是樹林,放學後,我會和哥哥在溪流裏玩半天。“或者一動不動地坐在院子裏訓練她的小兔子、小鬆鼠、花栗鼠和浣熊。

目前,她正在做最後一座紀念碑——《什麽正在消失?》,用於紀念“地球的第六次大規模物種滅絕”,她說:“前五次,都是因為地殼運動或小行星撞擊地球之類的災難性事件,而第六次,完全是人為的。”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攝影師:Jerry Thompsoncourtesy Storm King Art Center

Q:一條

A:林瓔


Q:為何新書的名字叫《雕刻大地》?

A:這本書的創作,我用了30年,包含了我這30多年來50多件作品。起這個書名,是因為我喜歡土地,我所有的作品,無論是地形雕塑、在博物館展出的作品、建築還是紀念碑,都包含了我的這份熱愛。


Q:請問您的中文名“瓔”是什麽意思,誰給您起的?

A:我的中文名字”瓔”是”寶石”的意思,是我母親起的名字。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Q:從小,您的生活環境是怎樣的?

A:我的父母在一個小小的大學城把我們撫養長大,我的童年是在一片林子和小山的環抱中度過的。從小到大,我總是被父親製作的各種藝術品和家具擺設包圍著。從我吃飯用的磁盤、瓷碗到桌椅屏風。藝術品是我每日生活最熟悉的部分。

我真是那種每天回家就做作業,然後看電視的小孩。回看過去的話,我想我度過的是一個非常孤獨、與他人隔離的童年。印象裏,就是我們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我從沒見過我的祖父母、叔伯或是姑姨,我也從不問別人有關他們的家庭、過去和曆史的任何事情。

那時我對於”人種“的認知很幼稚無知。我認為種族並不重要,直到我贏得了越戰紀念碑的設計競爭後,在我的第一次新聞發布會上,一位記者提問:”戰爭發生在越南,而你是一位亞洲的後裔,難道這不是一種諷刺嗎?”我才意識到了這種不同。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Q:您的父親是大家族裏長大的孩子,對您的教育會非常嚴格嗎?您又是如何教育自己的孩子的?

A:我父親是大家族裏成長起來的,受到的是精英式的教育,但他對我們沒有那麽多規矩,我認為這是他的一種反叛。我經常去父親的陶藝工作室,我想,我的建築模型的第一課便是從黏土開始的。

直到父親去世以後,我才開始意識到,他對我事業影響非常大,他對美的敏感充滿了我們生活的每個角落。

我對孩子也沒有嚴格的規則,我相信孩子們必須自己製定自己的界限和規則,隻要讓孩子成為一個有責任感的孩子,他們就不會做任何讓父母擔心的事情。


Q:您第一次回中國是什麽時候,什麽樣的感受?

A:1985年,我第一次跟著母親回中國。我們參觀了我父親在福建的房子,我意識到房子的風格有點像日式,這所房子反映了對設計的簡約之愛。我父親在我小時候翻新了我們在俄亥俄州的房子,這種現代簡潔的審美觀念肯定影響了我。


Q:如果您沒有贏得“越戰紀念碑”的勝利,您覺得現在會在做什麽?

A:我想我可能不會有現在這麽多機會。但對藝術和建築的追求是不會變的,是我畢生的追求。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林瓔設計的《婦女之桌》


Q:您設計的每一個紀念碑都事關一個重要的“話題”,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下“婦女之桌”嗎?

A:越戰紀念碑後,我宣布一生隻做5個紀念碑作品,每一個項目都聚焦在美國曆史上的關鍵章節:越南戰爭,民權時代,婦女曆史,美洲原住民曆史和環境。

1990年,耶魯大學邀請我設計一座紀念碑,記錄耶魯女生的曆史。從耶魯建校,到有第一個女性學生畢業,曆時170年。

我記得有一天早上我突然驚醒,然後迅速畫下一個橢圓形桌麵和長方形的基座。水流從泉眼裏流出,在最開始的地方是數字0,然後還是0,還是0,在出現170個0後,才開始有了一位數,再是兩位數、三位數、四位數。你能看到,這串數字在逐漸變寬,這也說明女生就讀耶魯大學的比例在逐年增加。


Q:您作為一個亞裔女性,最初在建築行業裏的處境如何?現在有改善嗎?

A:作為一個女人在建築行業,我受到過很多偏見。當我剛開始工作的5~10年,經常房間裏就我一個女性,而且我還是一個亞洲人,還很年輕,而且看起來更年輕。其他同事會過來拍拍我的頭,有一家公司還給我拿牛奶和餅幹吃。

過去的幾十年中,至少對我而言,已經變得容易得多,但是在設計、建築行業中,成功的男性與女性依然不成比例。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空房間》2009年 臨時裝置紀念碑《什麽正在消失》的一部分


Q:可以為我們介紹一下最後的紀念碑嗎?它很特別,甚至不是實體的。

A:在完成”婦女之桌”後,我不想繼續扮演紀念碑的定型角色,但是我願意創作最後一座紀念碑,它集中體現了今天最重要的問題:環境,以及人類與環境的關係。

我在高中的時候,曾非常肯定地想成為一個田野動物學家,進耶魯時,指導老師告訴我,耶魯的動物行為學或許不適合我,因為它主要處理活體解剖,這和我的理念完全相反,我才開始了建築學的學習。

從那時起,我的設計就一直和自然、環境、科學保持著密切的聯係。

紀念碑《什麽正在消失?》這個想法是我從1999年開始提出的,我在第一本書《邊界(Boundaries)》的結尾,我就說這是我的最後一個紀念碑了,但直到2007年我才真正開始著手來做,創作了《什麽正在消失?》的第一個版本。

我現在成立了一個私人基金來維持它的運作,我會一直為它工作到生命的最後。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什麽正在消失”的網站

這個紀念碑不是單一的、靜止的紀念碑,而是能夠立刻在許多地方、包括非現實的地方存在的紀念碑,這個紀念碑存在於互聯網上。它分為3個部分,展現了地球的生態曆史
:從過去到現在,再到將來。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過去”的部分,也就是記憶圖,展現了過去地球物種的豐富性,而且歡迎大家在線添加,自己關於“自然界中某物在減少或消失”的回憶。

裏麵已經有2000多份曆史數據和個人記憶,從柏拉圖對森林砍伐的第一份記錄,到愷撒對泰晤士河的評價,再到一個探險家的記錄
:“牡蠣直徑12英寸(30.48cm),龍蝦有6英尺長(1.8米) 。”

我們都不知道曾經有過這些物種,或者龍蝦曾經那麽大。我們每一代人都以個人所見為準,沒有意識到過去的時代丟失了什麽。隨著時間推移,我們忘記了自然原本的樣子。

“現在”的部分,就是保護行動,分享了如今我們在采取的行動,提供環保組織的鏈接,突出它們取得的成績,
以及我們這個時代的環境災難。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
我們該重新審視自己的消費觀

目前我在創作最後一部分——綠色印記,展現我們如何平衡自身和地球的需要,以及審視我們生活的方式、我們居住的地方,以及我們把錢花在哪裏。

如果你展開地圖,看到我們有70億人生活在這個星球上,大家都說,我們人太多了。但是如果這70億人都以曼哈頓的人口密度生活,你猜猜需要多大一塊地方?隻有科羅拉多州(0.21個西藏)那麽大。這是一種新的視角,去看我們的人口、資源消耗、土地使用等等。

有很多科學家已經在環境保護方麵做得很好了,我不是想說:“嘿,我比你知道得多。”也許作為一名藝術家,我能用新的視角來審視這些問題,提出解決問題的新方法。以我設計紀念碑的背景和聲譽,我想要引起大家的關注,提高人們對地球瀕臨滅絕的意識。

華夏新聞|時事與歷史:“我21歲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家世如此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