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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為“鴻蒙”操盤手:明年一月手機就能升級鴻蒙係統

劃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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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從純技術的角度,鴻蒙兩年前就已經滿足了上手機的條件,之所以一直未在手機上使用,一是需要時間解決應用生態問題,二是考慮和穀歌的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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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鴻蒙”二字出自《山海經》,原是2012實驗室內核團隊立項的一個技術項目名稱,華為還曾考慮過用“方舟”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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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5月16日之前,華為內部對鴻蒙是否開源就進行過多次討論,鴻蒙到底選擇安卓模式還是iOS模式,最後決定開源,因為想要做生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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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年一二月份華為將開放部分手機用戶升級鴻蒙係統,初步升級會驗證幾個月,之後就會全麵放開升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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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初,任正非隻身前往華為北京研究所,聽取消費者BG各業務線的匯報。王成錄也是匯報者中的一員。作為消費者業務軟件部的負責人,兩年前發起鴻蒙項目後,他一路走來已經遭遇了太多質疑。

“操作係統太難,華為做不了;華為做操作係統缺乏競爭力,沒法和安卓、iOS競爭;微軟、三星都做不成操作係統,華為憑什麽能做成?”

來自各個渠道的質疑給他帶來巨大壓力。王成錄當時一方麵想辦法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向內部解釋,鴻蒙不是替代安卓和iOS的手機操作係統,而是麵向IoT物聯網設備,本質上不是一條賽道;另一方麵則率先推進鴻蒙在軟件部內部立項,希望以係統原型來展示鴻蒙的價值。

2016年5月,消費者業務軟件部達成一致,鴻蒙正式在軟件部內部立項。2018年初,王成錄向任正非匯報時,鴻蒙的係統原型和跨設備協同功能已基本完成研發。

任正非認可鴻蒙連接不同設備的理念。在華為北京OpenLab實驗室向任正非匯報後,王成錄懸在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下。

王成錄告訴《深網》,高層的認可對鴻蒙來說至關重要,這意味著華為是否要做操作係統、以及操作係統的設計方向這兩個根本問題都有了明確答案。

雛形

2015年國慶假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王成錄應餘承東邀請正式加入華為消費者業務,在此之前,他的身份是華為中央軟件院負責人。

2015年前後,華為消費者業務快速增長,熱銷的Mate8等旗艦手機很大程度上證明了華為的硬件能力。但由於軟件基礎薄弱,華為智能手機的用戶淨推薦值一直不高,餘承東希望加大軟件投入,找到了合作過的王成錄,邀請他加入消費者業務。

在中央軟件院工作期間,王成錄曾負責開發了華為軟件基礎設施1.0,包括操作係統、數據庫和編程框架等項目,開發的目的是為了讓華為在硬件基礎設施之外,有能力向客戶提供一整套的軟件解決方案。如今鴻蒙的分布式計算、分布式文件係統和分布式數據庫等技術在當時均已完成研發。

王成錄告訴《深網》,在中央軟件院工作的兩年時間,讓他對基礎軟件有了全麵了解,了解得越多就越理解,在別人的平台上構築商業存在巨大的風險。

在中央軟件院期間,他已經有了要做鴻蒙的想法。“鴻蒙”二字出自《山海經》,原是2012實驗室內核團隊立項的一個技術項目名稱。

王成錄到了消費者業務之後,就一直在推動一定要做華為自己的係統和生態。

華為“鴻蒙”操盤手:明年一月手機就能升級鴻蒙係統
在開始做係統和生態之前,首先需要明確到底要做什麽樣係統和生態。2016年前後,華為手機銷量高速增長,但任何產品都有周期,快速增長之後必然會到頂,華為消費者業務高層已經在思考:

如果手機不增長,消費者業務未來往哪走?

當時,手環、手表、音響等智能設備讓業界普遍意識到了IoT的前景,但沒人能看清未來的方向,有人認為手機將替代PC、電視等大部分設備,而王成錄和團隊認為,手機很難完全替換其他設備。

“如果替換不了,那為什麽不讓它們互相協同起來呢?”王成錄認為,這種共識正是鴻蒙誕生的源點,“鴻蒙從設計之初就是想各種各樣的辦法,把多個設備連接起來,融為一體。”

華為內部存在兩種不同的聲音,餘承東認可鴻蒙的方向,隻是擔心一些具體功能實現起來可能麵臨挑戰,比如手機投屏中抖動、幹擾和帶寬的問題都需要解決。

2016

年5月,鴻蒙在消費者業務軟件部正式開始投入研發。

鴻蒙最初的研發團隊來自軟件部下設的技術規劃與預研部,這個部門大概有100多人,承擔著思考未來三到五年軟件發展方向的責任,包括與外界合作,相當於華為的眼睛。如果華為判斷一項技術可行,那麽研究部就會負責先做出原型。

2016年底,在完成EMUI5.0交付後,王成錄首次在消費者業務務虛會上分享了鴻蒙。務虛會是華為各業務單元的傳統,務虛的意思是大家設想一個議題來挑戰自己,給大家拓展思路。王成錄那次報的議題是生態,他希望給同事做個鋪墊,讓大家理解什麽是生態。

不過鴻蒙的內部首秀並未引起太大波瀾,“大家就覺得這個東西好像方向還可以。”

王成錄說。

2017年5月,鴻蒙內核1.0完成技術驗證。此時,華為內部對鴻蒙的看法依然平淡,“大家覺得這是一個可用的技術,這個技術用在我們的產品上會好一點,僅此而已”。

轉機出現在不久後,王成錄在華僑城的一次務虛會上首次展示了係統原型,華為內部開始感受到了鴻蒙的價值。

隨著係統原型不斷完善,2018年3月,也就是王成錄在北京向任正非匯報後不久,鴻蒙正式通過了華為消費者業務的立項,

鴻蒙研發大幕正式拉開。

提速

2018年5月,鴻蒙內核2.0用於終端TEE。王成錄告訴《深網》,如果從純技術的角度,鴻蒙係統當時就已經滿足了上手機的條件,之所以一直未在手機上使用,一是需要時間解決應用生態問題,二是考慮到和穀歌的合作關係。

幾天後的5月24日,王成錄參加了一場重要的內部會議。此時,中興事件已發酵一個多月,公司高層判斷留給華為的時間窗口最多隻有一年,華為內部開始緊張的做起準備。

鴻蒙的研發進度因此提速,王成錄和團隊迅速對端側技術進行查缺補漏,係統框架很快達到了基本可用的水平。

“別人說我們是因為製裁才做鴻蒙的,其實不是,之前就做了,隻是製裁讓我們的速度加快了。”王成錄告訴《深網》。

華為“鴻蒙”操盤手:明年一月手機就能升級鴻蒙係統
很長一段時間,鴻蒙對外都處於絕對保密狀態,就算在華為內部也僅有少數參與員工和公司高層知道。與其他“備胎”項目不同的是,華為對鴻蒙的嚴格保密有一個非常現實的考慮因素——穀歌。

盡管安卓是一套開源操作係統,但使用安卓必須遵守穀歌的兩項協議:安卓兼容協議(ACC)和移動應用開發協議(MADA)。前者要求使用方軟件必須與安卓相互兼容,後者則直接關係到使用方是否能獲得GMS支持。經過十餘年迭代,安卓已成為非常成熟穩定的操作係統,GMS則擁有極其豐富的應用生態,華為自然願意繼續使用穀歌。

然而,外部環境的變化還是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期。2019年5月16日,靴子最終落地,穀歌隨即停止向華為提供GMS(穀歌移動服務)支持,起步較晚的HMS(華為終端雲服務)成了華為拓展海外終端市場的軟肋。

5.16之後的幾天時間裏,麵對未來危機,華為高層決定調集全公司力量到東莞鬆山湖基地集中攻關,這在華為內部被稱為“鬆湖會戰”。

華為成立了鬆湖作戰指揮部,鴻蒙和HMS也被放在一起討論,涉及操作係統和應用生態。

但是“鬆湖會戰”能否成功,誰都沒有底。

在外界看來,這場涉及部門上下數千人的前途未知的“會戰”顯得頗為悲壯,但王成錄感受到更多是一種非常興奮的狀態。“實事求是地說大家都非常興奮。製裁是挑戰,但是機遇更大。

我們做軟件的人,還是希望做更多有挑戰、能夠帶來更大價值的事情,這樣的機會非常難得。”

王成錄坦言,“如果沒有製裁,鴻蒙可能永遠都不會出來”。

經過“鬆湖會戰”期間的幾次會議討論,華為決定在幾個月後的開發者大會上(HDC)發布鴻蒙OS 1.0(HarmonyOS)。

華為最先將鴻蒙搭載於智慧屏上,因為智慧屏的應用生態數量較少,而且作為一個大型終端,可以讓鴻蒙得到全係統的驗證。但因為考慮與穀歌的合作關係,智慧屏的係統體驗並未完全放開。

使命

2019年8月9號,華為在2019 HDC上正式發布了鴻蒙OS
1.0,餘承東在發布會上宣布鴻蒙將進行開源,這成了當天關於鴻蒙的最大新聞。

華為“鴻蒙”操盤手:明年一月手機就能升級鴻蒙係統
開源的核心是商業模式,王成錄告訴《深網》,去年5月16日之前,華為內部對鴻蒙是否開源就進行過多次討論,鴻蒙到底選擇安卓模式還是iOS模式,最後決定開源,因為華為想要做生態。

決定鴻蒙開源之後,王成錄過去一年的很大一部分工作都圍繞於此,“當時沒有(開源)環境,代碼、人才都不具備。我們就跟合作夥伴去談、去溝通,再跟相關政府機關溝通,因為這裏麵不僅僅是把代碼放到服務器的問題。開源社區的運營規則是什麽?隻有好的運營規則,開源係統賦能各行各業才有希望。”

6月15日,國內首個開源軟件基金會——“開放原子開源基金會”正式成立,這在當時並未引起太多關注,但王成錄說,華為作為基金會的主要推動和發起方,他和團隊在背後做了大量工作。“建立托管數據中心、服務器,建完之後去測試,看看量上來有沒有問題,有攻擊怎麽辦,這一年都在做反反複複驗證,這是為什麽到今天才上傳鴻蒙開源代碼的原因。”

9月10日,華為在2020 HDC上發布鴻蒙OS
2.0,下午6點18分,華為向上述基金會捐贈的鴻蒙代碼開放下載。王成錄一直在關注代碼的訪問量,截止當晚12點,鴻蒙官網總訪問量超過了500萬次,開源代碼總下載量超過了6000次,這讓他和團隊長出一口氣。

一年前,鴻蒙操作係統橫空出世,不少人感歎華為的憂患意識,以及在困難時期重辟道路的決心。然而,鴻蒙
1.0發布後的進展卻不如外界預期,首先搭載的智慧屏也被部分用戶認為無法感知,“PPT操作係統”的質疑隨之而來。

過去一年,外部環境益加嚴峻,華為終於在此次開發者大會上將先前的承諾逐一兌現。

華為計劃今年12月麵向開發者提供手機版本鴻蒙2.0的Beta版本,王成錄對《深網》表示,明年一二月份將會開放部分手機用戶升級鴻蒙係統,初步升級會驗證幾個月,之後就會全麵放開升級。

鴻蒙即將搭載於華為手機,無疑是外界最關注的話題,但鴻蒙本身並不是專為手機準備的操作係統,而是麵向所有IoT物聯網設備。在華為的定義中,鴻蒙未來將成為IoT萬物互聯的軟件基礎設施,也可以理解為麵向所有智能終端的通用操作係統。

王成錄說,他希望用戶理解,一旦手機搭載了鴻蒙係統,就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手機了,消費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工作、生活需求,選擇自己組裝硬件;而對於開發者來說,鴻蒙生態打開了巨大的想象空間。

除了鴻蒙第一階段代碼開源之外,王成錄還在此次大會期間宣布,麵向開發者開放完備開發工具鏈,包括編譯器、HUAWEI
DevEco、HarmonyOS應用框架、API等。

“我們繁榮的科技產業很容易瞬間凋零枯萎,因為我們的產業沒有根,特別是軟件行業。沒有編程框架、編譯器、工具,根本稱不上是生態和操作係統,有了這些組件才能構成係統和生態的根,有了這些根,整個係統和生態才能成功……”王成錄當天演講時有感而發。

王成錄告訴《深網》,構建根技術已是華為內部的一致看法。而無論是從近期頻繁訪問各大高校、反複強調要重視基礎研究的任正非,還是此前在中國信息化百人會上呼籲產業界聯合起來紮根突圍的餘承東身上,都能看出華為正在這條道路上加速前行。

“鴻蒙”二字出自《山海經》,原是2012實驗室內核團隊立項的一個技術項目名稱,王成錄和團隊還曾考慮過用“方舟”命名,但編譯器已經取名“方舟”,加之後來外界開始猜測華為自研的操作係統名為“鴻蒙”,“鴻蒙”就成了這套操作係統的最終名稱。“鴻蒙”在中國文化裏是開天辟地之意,華為希望以這套係統開創移動產業的新紀元。

這當然需要時間來驗證。不過眼下,華為已經全麵推進建立鴻蒙生態,宣布將鴻蒙2.0開放給所有南向硬件生產廠家和北向應用開發者,王成錄說,這是鴻蒙邁出賦能第三方夥伴的第一步。

王成錄並不擔心開發者遷移到鴻蒙平台的意願和成本問題,他認為,“如果一個生態的開發收益遠遠高於成本,那所有的成本都不是問題。

過去十餘年,幾乎所有的應用創新都是基於手機硬件,現在基本上已經到了極限,而鴻蒙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它給應用創造了一個脫離手機硬件限製的創新可能性。”

“沒有人能夠熄滅滿天星光,每一位開發者,都是華為要匯聚的星星之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是華為消費者業務CEO餘承東在2020華為開發者大會上的發言,這亦是今年華為開發者大會的主題。

沒有人能想到,從誕生之初便麵臨諸多挑戰的鴻蒙,有朝一日會受到如此巨大的關注。如今,在華為硬件受挫的特殊時期,被推倒台前的鴻蒙和它尚未完成的生態,被賦予了更大的使命,亦需要承擔起更多的責任。王成錄說,“這讓公司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聚焦在軟件上,等軟件環境和思維建立起來,未來一旦硬件全麵回歸,華為會變成更強大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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