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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產“別墅夢”碎,他們孤注一擲卻變成“難民”

不需要搶車位、擠電梯,有被金錢篩選過的鄰居,獨立的花園和領土,而且在發揮居住功能之外,一定程度上也是身份和階層的象征,所以人應該擁有一套別墅——播下這顆夢想的種子,就會長在一批中產人士的心窩上。他們是70後或者80後,三四十歲,受過高等教育,在所處領域內足夠優秀,也相信自己可以匹配更好的生活。

夢的種子遇到土壤,看似終於能夠結果的時候,他們賣掉兩代人的房產,將積蓄和借款、貸款作為補充,傾力栽下它。直到有一天,意外發生,夢碎了。

下班回家,停車。連地下車庫都是帶吊頂的,燈光朝下一灑,四下裏不少豪車。它們的主人或許在金融、影視、醫療、互聯網等行業已經打拚到了中高層,謀麵之前就開始設想了:日後,鄰居變成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也不是沒有可能。

去乘坐電梯需要穿過四季大堂,那裏不僅有南方熱帶植物,四季恒溫恒濕,還能實時監測PM2.5值;落地窗外就是亭台和瀑布,“像高檔酒店的大堂,如果來客人不方便帶到家裏,可以在大堂談工作”。

家,是當下流行的新中式裝修風格,玄關要有精致的端景,花鳥或是竹菊;客廳和餐廳寬敞,采光好;書房和臥室是足夠安逸的私密空間,站在窗前,能看到小區裏的湖水……

——交付購房款前,山水文園的業主王凡描摹著自己未來豪宅的輪廓。當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投入千餘萬的房子,爛尾了。

取而代之的景象是,豪華地庫還是毛坯,四季大堂一片水泥牆板,電梯沒通,爬樓梯到自己家中,躺在簡易的木板床上,看看周圍,一半是白花花的牆壁,一半是臨時的壁紙。

幾十戶業主住了進去。起初沒有水電,就搬一些桶裝水過,用發電機照明;衛生間不能用,就去附近的售樓大廳。直到最近,在一次次爭取後,開發商的施工隊終於安裝了水表和電表。而想象中的豪宅,如今很多房間依然保留著水泥的本色。

中產“別墅夢”碎,他們孤注一擲卻變成“難民”
▲ 想象中的豪宅現在還是半成品。圖 / 受訪者提供

聽說了山水文園業主們的遭遇後,在幾十公裏外買了泰禾別墅的陳路一邊同病相憐,一邊又有點羨慕:“人家好歹能住進去,我們呢,還是個坑,搭帳篷都硌腳。”

兩年前,陳路生了老二,一家三口變成了一家六口: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照顧孩子的老人以及夫妻倆,於是,住了六七年的兩居室空間不再充裕,四居,變成了這個家庭所需的標準配置。她和愛人決定換一套更大的房子。

2019年正月,春節剛過,陳路去順義的朋友家拜年,途經泰禾售樓處,她臨時決定進去看看。

“爆場。”在西二旗市值幾萬億的互聯網公司的咖啡廳裏,陳路回憶當天的情景,“真的是裏三層外三層,人滿為患,跟菜市場一樣特別火,你真的是會有那種不下單下一秒就被別人買走了的感覺。”

看中的別墅建築麵積400多平米,但由於公攤大,套內麵積180出頭。有5個臥室,還有院子,陳路心想,萬一父母來了也不用睡沙發了,“我就覺得好開心”。她去看了樣板間,有很大的院子,青瓦小路兩旁種著花草翠竹,裝修是當下很流行的新中式風格,“蠻招人喜歡的,不是普通的那種,看著很有品質。”

她算過,同樣的價格,在二環“隻能買個100來平的房子”,到望京五環外也隻能買一個130平方米左右的平層,而如今發現了泰禾,雖然位置稍遠些,但同樣的錢可以買下別墅,“不僅大,還帶個院子”,陳路動心了。

以往,生活在珠海的閨蜜每次來陳路家,都會吐槽那84平米的兩居室太擁擠了,“你看你住的這個房子,又老又小又破,衛生間都挪不開腳。”然後鼓動陳路換一個更寬敞、更有品質的。但每次,陳路都覺得有點猶豫,畢竟,在像珠海一樣的中等城市,這樣的升級顯得更輕易,而在北京,成本在無形中被提高了等級。

泰禾滿足甚至超越了這些期待,而且區位也有足夠的優勢。為了便於向我介紹,陳路在紙上畫了區位草圖:一期和二期的院子並列在一條地鐵、三條高速之間,首都機場就在10分鍾車程之外;往北是溫榆河,“緊挨著在規劃一個北京中心城最大的濕地公園,據說是奧森的兩倍”;最後,跨過濕地和樹林,再往東北方就是順義的中央別墅區了。

陳路調侃式地感慨:“那兒就到人家真正的豪宅區了,這邊其實都是‘貧民區’,都是限競房。”(注:限競房,土地出讓時提前鎖定住房的上市銷售價格,防止開發企業炒地推高房價、地價獲取暴利。限競房有“購房後5年內不得出售”的限製,加上交付和取得房本時間,至少又八九年時間不能在市場流動。一般而言,購買者多是為了解決剛需,而非投資。)

盡管是限競房,但和公婆二環那處連小區都沒有的老房子相比,已經好了太多;更何況別墅總好過公寓,不需要搶車位、擠電梯,有被金錢篩選過的鄰居,獨立的花園和領土,而且對很多人而言,別墅在發揮居住功能之外,一定程度上也是身份和階層的象征。

不遠處的中央別墅區,老牌別墅總價高,動輒超過3000萬,對中產們而言是不小的經濟壓力;而百萬級郊縣別墅,又因為偏遠被排除在了選擇之外。因此,類似泰禾的限競房成了“搶手貨”。

受限於別墅的價格和北京的購房政策,中產們往往需要賣掉現有的住房,甚至父母的房產,將積蓄和借款、貸款作為補充,踮起腳,實現住房的“終極改善”。媒體形容這個群體:“這樣的人生不允許犯錯,或者出現偏差。”

“雖然還在開發當中,但是想到就覺得很美好了。”陳路甚至已經幻想,一家人吃過晚飯可以去公園裏溜達,懶得走路,“騎個自行車幾分鍾就到了,老人和孩子肯定喜歡”。

看房當天,陳路就交了50萬元定金。

中產“別墅夢”碎,他們孤注一擲卻變成“難民”
▲ 購房前,陳路看到的泰禾宣傳圖。圖 / 受訪者提供

因為名下有貸款記錄,這次購房的首付要交成八成,近1300萬元。陳路夫婦賣掉了自己在昌平的房子,不到400萬元,距離買泰禾的別墅遠遠不夠,於是開始說服公婆賣掉二環的老房。

公婆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在西二環的老房子裏生活了幾十年,“一出生就在那兒,不願意離開那個環境”。隻能慢慢做思想工作:老房又老又舊,還沒有電梯,樓道特別窄,空氣也不好,連溜達的地方都沒有……“你們年紀也大了,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環境。”

好說歹說才算同意,陳路和閨蜜借了一百餘萬,老公又和同學借了一部分,加上積蓄,湊夠了首付。

別墅夢的種子種好,從那天起,一家人開始期待。

在日後漫長的維權和相處中陳路發現,大多數業主和自己一樣,是70後或者80後,三四十歲,受過高等教育,在所處領域內足夠優秀,如果不出意外,生活優渥平穩,很少露出狼狽一麵。漸入中年,生了寶寶,需要為教育問題操心;父母年長,需要考量醫療和養老。這個時候,開始籌劃著升級置業。

當初為了買房,王凡和愛人賣了東三環的舊房子,想要換一套更大的住宅,“全北京的房基本上看了一溜夠”,綜合了環境、麵積、價格等等,唯一比較合適的備選在南三環。

王凡猶豫了。從東三環搬去了南三環,總覺得不平衡。

直到看見山水文園的廣告,雖然對地理位置不算滿意,但心理層麵首先滿足了:至少是北京小有名氣的豪宅,像在身上蓋了章,標識著不同於普通人的身份和階級。

對中產們而言,理想的住所,教育和醫療一定優先考慮,除此之外,不僅要有寬敞亮堂的格局、便捷的交通,還在品質上提出要求——社交圈層以及背後的隱性價值更被看重。

另外,院子、花圃、亭榭都是加分項,快節奏的都市生活,難免讓陳路王凡們為“996”和發際線犯愁,田園牧歌和世外桃源在這時候格外引人,在節奏飛快的一線城市可以有屬於自己的院子,“種種菜,養養狗,簡直太幸福了”。於是,在擁有一定的物質基礎後,他們願意為生活質量買單。

開發商自然能敏銳捕捉時代情緒,為中產們造夢。

直到如今,泰禾的宣傳文案在互聯網上依然隨處可見,其中不乏“師法自然、天人合一”等詞匯。古典哲學被重新引用,在快節奏的當代社會,它們像箭一樣刺穿都市喧囂,插在寫字樓裏日夜忙碌的中產的心窩上。

甚至有新媒體一口氣羅列了四條優勢:給財富保值、進入高端人才社交圈、享受全方位健康管理體係、配套教育資源優先入學,聲稱“一次性解決中產階級四大焦慮”。它們像四通八達的情緒網,將陳路和王凡們的別墅夢捆得更加牢固。

整個2019年都在等網簽。起初說首付付齊之後就可以開始,付完首付又變成了四五月,然後又陸續推到五六月、七八月,陳路追問,對方說“優先小戶型”,緊接著推到國慶節之後,再問,就推到了年底。

到了年底,網簽再次被推遲了,這一次給出的理由是市政府卡預售證。因為工作的緣故,陳路熟悉房地產行業,清楚年底一些項目很難拿到預售證,所以“沒往心裏去”。

2019在等待中結束。緊接著,疫情來了,網簽和施工都以此為新的理由被延期。那段時間,陳路從新聞和朋友口中隱約聽聞了“泰禾在其他城市的院子可能爛尾”的消息,她嚇了一跳,但很快被僥幸心理覆蓋:這麽有名的開發商,應該沒事吧?

直到今年4月初,疫情趨於平穩,各行各業都在複產複工。按照泰禾此前承諾的進度,原本應該在2020年4月竣工,2021年6月交房,但有順義的業主去樓盤看了看,發現周邊項目都在施工,而泰禾的工地上“一個人都沒有”。

工地上的坑已經長出雜草,吊車靜止不動。照片發到業主群裏,大家慌了。

業主們從房管局得知,泰禾由於資金缺口過大引起係統警告,被停止了網簽。他們當即查看了購房轉賬時的小票,發現除了監管銀行賬戶,還有其他公司,業主們進一步追蹤發現,在過去兩年,泰禾先後挪用了幾十億資金償還債務。

到這時,北京院子二期的520戶業主意識到,自己夢想中的別墅,可能要爛尾了。

中產“別墅夢”碎,他們孤注一擲卻變成“難民”
▲ 夢想中的別墅現在還隻是工地。圖 / 受訪者提供

“起初是惶恐,想到自己這輩子可能就血本無歸了,還要搭上老人一輩子的血汗錢,就特別恐懼,特別焦慮。” 陳路說。

但終歸要回歸理性,維權從那時開始。中產階層的控製力和組織力發揮出優勢。業主們一邊動用自己的社會資源調查施工情況、泰禾的資金請款,一邊催促泰禾以及泰禾的債權方華融盡快為業主網簽並提供合同,同時找相關部門反映情況。

很快,努力見到了成效。6月初,朝陽區房管局和開發商泰禾、債權方華融等召開了會議,形成《關於泰禾麗景家園(即泰禾北京院子二期的備案名)項目恢複網簽工作會會議紀要》。遲遲沒有進行的網簽可以恢複了。

陳路們突然看到了希望。

7月,網簽結束後,為泰禾的債務窟窿感到無望,業主們開始計劃“自救”。他們估算了後期的建設資金,大概需要7億元出頭,然後清點了大家的按揭尾款,發現“能夠把院子蓋起來”,於是決定開始按揭貸款,把尾款打到監管賬戶,希望能夠用監管賬戶的錢完成工程。

盡管清楚封頂前就開始按揭並不合理,但還是有近200戶業主開始做了按揭貸款。“大家目標很一致,也很團結,就是想把事情推著往前走,把房子蓋起來。”陳路說。

沒想到剛剛找到的希望很快落空了,到月底,業主們發現,監管賬戶裏的錢又被劃走了2560萬元,其中1600萬元被泰禾用來給華融還債,隻有960萬元給了工程方。

“我們算了一下,如果尾款按這個比例分出去,肯定得爛尾了。”陳路說,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跌到穀底。

如今,隻能捂住口袋,繼續維權,以及,繼續等。“整個人被磨平了,看不到希望,等,隻能等。”

每個和陳路一樣的業主,每天早上一睜眼,群裏就有上百條未讀信息,一邊是泰禾放出的開工消息,另一邊是各地業主拍的進展照片:坑依然是坑,爛尾繼續爛尾。曾經的別墅夢尚未描摹出具體輪廓,就碎了。

在維權過程中,一名業主接到開發商打來的實名恐嚇電話,在一連串的髒話中,摻雜著對其家人生命的威脅。

此前在理性控製下,她可以心平氣和地講述豪宅爛尾的經曆,講述經濟上的損失和生活的拮據,唯獨在說起這些時情緒突然失控,言辭溫和的中年女性突然停下來,靠在椅背上說不出話,緊接著是哽咽聲和眼淚:“大家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也都在很好的單位工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要經曆這樣的事情。”

中產“別墅夢”碎,他們孤注一擲卻變成“難民”
▲ 和泰禾談判維權的業主們。圖 / 受訪者提供

和很多家庭一樣,新房爛尾的事,陳路選擇瞞著家裏的老人。

“我公公有心髒病,做過兩次心髒手術,年輕人還能想得開點兒,但老人不行,何況還把他的房子賣了。”陳路說,每次老人問房子怎麽樣了,他們就回答說:“挺好的,正蓋呢”。

按照預期,明年6月交房,陳路想好了,到時就說,因為疫情可能會拖延一點時間。

如今,為了方便老大讀書,陳路在公婆西二環的原住所附近租了一個兩居室,麵積不大,但有地理位置的加成,每月租金要11000元。

一家六口住進租來的78平米空間裏,夫妻倆帶老二住一間臥室,在大床旁放了一張小床;公婆帶老大住另一件臥室,孩子住上鋪,老兩口住下鋪。

起初,陳路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租房畢竟是短期過渡之舉,生活質量降低些,克服克服也就過去了,一想到明年6月就能搬進別墅,這些窘迫也都變成了“甜蜜的負擔”。

但如今,房子爛尾了,“盼頭”緊跟著消失,生活的瑣碎和混亂像稻草一樣一根一根壓到陳路夫婦的背上。不敢把真實情況告訴老人,也不敢把焦慮傳遞給孩子,壓力全都由夫妻倆承擔。

公婆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在自己的老房子裏住了大半輩子,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突然搬進了出租屋,時不時冒出“租來的房子不是家”的感慨。

孩子拍拍門拍拍鏡子,老人趕緊站出來阻攔:“別拍,回頭給人弄壞了,還得賠。”而在以往,頂多會說句“別弄破了傷著手”;孩子愛在牆上亂塗亂畫,剛拿起筆就被製止了,而在自己家裏時,“隨便塗,發揮天性”。

家人“就跟住酒店一樣”,偶爾會抱怨幾句“為什麽要買新房呢”,這樣的瞬間讓陳路覺得心酸。

陳路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工作,早上9點上班,晚上6點半下班,每周有兩天早班需要7點鍾到公司,遇上加班,也就沒有所謂“下班時間”了。平日裏,忙碌一天回家,想找個舒適的地方坐一坐,“家裏特別擁擠,亂糟糟的,感覺找不著地兒”。一想到這樣的日子尚不知道何時是盡頭,沮喪就一點一點地湧上來。

這種“難”,超出了她此前幾十年的人生經驗。

和陳路有類似遭遇的王凡也正經曆著至暗時刻。

1個多月前,即將開學的老二要交幼兒園的托費了,以往交就交了,沒什麽猶豫的,今年因為買了山水文園的新房,手頭緊,王凡跑去和母親商量:“你說他們那國際班和雙語班好像也沒太大區別,要不就給他上一雙語班得了。”

母親不解:“好像也沒差多少錢吧。”

王凡沒說話,心想:“得嘞,咬咬牙交吧。”

37歲的王凡在金融行業工作,在此之前從未為錢頭疼過,如今第一次為錢的事發愁。

新房爛尾的事,她也沒敢告訴家裏老人,畢竟對他們而言,一千餘萬可能是“這輩子都賺不來的錢”。王凡和母親關係很好,從前沒事還會坐下聊聊心事,房子爛尾後,她有意無意地避開母親,總擔心話說多了露餡。

賣掉原本的房子後,王凡在父母家附近租了一處兩居室,按年交付房租可以在價格上有所優惠,這個9月,她需要支付接下來一年的15萬元房租,3個孩子的保險也要在這個月交,共計21萬元;老公做了一個囊腫手術,交了3萬元押金;律師那裏,也有5萬元暫時沒有付。

“原來想買什麽立馬動手,現在想想,好像也沒那麽太大需要(笑)。”王凡感慨,“突然理解了什麽叫一夜長大。”
最近,她隻能貸保險的年金出來應急。

陳路認識的一位泰禾業主也瞞著父母獨自應對新房的爛尾,買房時,她不僅把自己在朝陽大悅城的房子賣掉了,又賣掉了公婆在天津武清的房子,以及父母在黑龍江老家的房,這才湊夠了一套別墅錢。

她打電話給陳路訴苦時崩潰得直哭:“覺得代價太大了,心力交瘁,根本看不到什麽希望。”

——業主們默契地認為,有相同經曆的人才有天然的同理心,這樣的感受在原本陌生的中產之間形成了凝聚力和認同感。

經曆了購房的變故,慢慢地,情緒和人際關係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有的業主不願意和身邊人講起自己的遭遇,更不願意接受采訪,“覺得已經很丟人了,不想再讓更多人看到淒慘的故事。”

前不久,陳路請朋友出去吃飯,但結賬時,對方死活不讓她付錢,最後說了句:“等你那房子什麽時候弄好了,咱再吃。”陳路覺得感動,又有點難過。

讓她覺得溫暖的是,當初是她一心要買泰禾的別墅,如今房子爛尾,愛人沒有任何抱怨和責備,兩個人交替請假騰出時間來維權,一起麵對。她聽說,有業主因為房子的事情離了婚,中產的體麵被爛尾的別墅消磨殆盡。

當初付過定金後,陳路曾帶女兒去看過房。女兒喜歡小動物,養了一隻刺蝟,看到樣板房窗明幾淨,而且有大大小小的房間,很開心:“以後小刺蝟跟我睡一個屋。”

一晃兩年過去了,陳路家購買的樓盤依然是工地上的一個坑,女兒的刺蝟,始終住在出租屋的鞋櫃上。

(陳路、王凡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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