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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IFT挺數字人民幣跨境 美中貨幣“熱戰”將開打?

中國央行已成功聯手環球同業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Telecommunication, SWIFT),為數字人民幣的跨境應用再跨出一大步。

據路透社於2月4日報道,SWIFT 、中國央行清算總中心、人民幣跨境支付係統(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s System,
CIPS)和央行旗下的數字貨幣研究所,已於今年1月16日注冊成立合資公司—金融網關信息服務有限公司,注冊資本額為1,000萬歐元(約1,210萬美元),而四大股東分別持股55%、34%、5%、3%。

該報道引述中國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係統顯示,新合資公司董事長由SWIFT中國區CEO黃美倫擔任,而其經營範圍將包括信息係統集成,數據處理和技術谘詢。

數字人民幣“熱戰”美元?

雖然此合資公司的未來動向還不明朗,但部分接受美國之音采訪的專家表示,中國央行的數字人民幣下一步若成功進軍全球,將與美元較勁,並可能再度掀起美中兩國在科技或貨幣上的“熱戰”。

不過,他們也說,美元做為全球儲備貨幣的霸主地位短期內不可能被取代。

位於加拿大的創新未來中心(Center for Innovating the
Future)聯合創辦人阿比舒爾·普拉卡什(Abishur
Prakash)向美國之音表示,中國央行爭取到美國所主導之SWIFT的合作,代表數字人民幣未來將透過SWIFT在境外的西方國家“起飛”,此一進程有兩大地緣政治的意涵。

他說:“第一個意涵是,中國已經為其數字貨幣的全球化打下基礎。第二個意涵是,顯然,它的主要目標是美元,不過,這也反應出一個現象,那就是,美國逐漸對於其所創建的係統失去了控製。”

普拉卡什說,去年美中緊張關係白熱化時,針對美國是否會將中國或香港踢出SWIFT體係,還一度引發市場熱議。但如今,中國卻一反預期地、成功攜手SWIFT,要來共推數字人民幣的全球化。他說,過去十多年來,美國對其所主導的體係,包括聯合國和世界貿易組織等,影響力逐漸式微,SWIFT即可能是最新一例。

美元主導SWIFT結算

總部設於比利時的SWIFT於1973年成立,主要為全球的金融機構提供安全的電報轉換係統(Message Switching
System),其服務目前遍及200多個國家的一萬多家銀行和金融機構,日處理近3,000萬個交易指令,覆蓋了全球大部分以美元計價的跨境交易。

例如,分屬兩國的公司或個人要透過兩地銀行互相匯款,中間就要經過SWIFT係統,該係統為每一個金融機構分派有“門牌號碼”,以準確、快捷地傳送和接受匯款指令,不過,SWIFT的交易時間通常須2-3天。

雖然SWIFT表麵上是位於歐洲的獨立金融機構,但它依附美元全球結算體係,所以常成為美國實施金融製裁的工具。例如,美國對伊朗、俄羅斯、甚至香港國安法實施後、對中港多位官員的金融製裁,都是透過SWIFT係統來執行,使其不能用美元結算、美元資產被凍結或沒收。

普拉卡什表示,自從金磚四國(BRICs)—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自2009年崛起以來,人民幣可能取代美元的說法就四起。但這麽多年來,隻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美元的地位不曾被撼動,而國際貿易和結算體係也還是繞著美元轉。

他說,這些年,人民幣能取代美元的地方就僅限於中國遊客不用換美金、可以在海外刷刷銀聯卡或掃碼支付寶購物,或者中、俄兩國間貿易用各自的貨幣結算之去美元化(de-dollarization)趨勢。

貨幣版圖重新洗牌?

不過,隨著科技的發展,數字貨幣的流通率漸增,因其匯兌的便利性、以秒計的即時性、而且動動手指即可完成。因此,普拉卡什說,數字人民幣若成功推廣,全世界貨幣的版圖是有可能重新洗牌的。

普拉卡什說,數字人民幣對上美元,將可能為美中競局或科技戰開出另一個戰場,而且會是場“熱戰”,不隻是冷戰。

他說:“我將此視為熱戰。科技確實加劇了美中兩國間的衝突。美國舊有的體製對上中國所正在構想中的遠景……未來美中兩國間隻會有更多的競逐、更多的衝突、以及在更多層麵上的分歧。”

普拉卡什說,1944年所召開的布雷頓森林會議 (Bretton Woods
conference)為二次戰後的全球經濟秩序奠定了基礎,並建立了美元的全球金融主導地位。以此為鑒,全球現在並未有以人民幣作為主要國際貨幣的共識,也沒有去美元化的趨勢。

因此,他認為,人民幣要和美元爭霸主地位,麵臨的挑戰確實還很大,但這並非意味著,人民幣就無法對外擴展流通量。

普拉卡什說,拜科技之賜,數字人民幣搭上互聯網服務或平台就可以做到對外擴展流通量。例如,中國網約車巨頭滴滴出行已參與數字人民幣的試行。未來,滴滴的服務若進一步擴展至全球市場,海外消費者或許不用簽署繁複的文件或步驟,彈指間、刷刷信用卡就可以儲值電子錢包內的數字人民幣來享有折扣、並支付計程車費。

美決策圈如何因應?

在此前提下,由於美國已將中國視為唯一的國安威脅,普拉卡什建議,美國的決策圈不應輕忽數字人民幣、或者中國擴大了其對SWIFT的影響力等所可能帶來的衝擊。

關於移動支付,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於今年1月5日簽署行政命令,禁止美國企業和實體與支付寶和微信支付等八個與中國相關的應用程序公司及其關聯企業進行交易。此一禁令經簽署45天後生效,外界正在關注拜登政府是否會在2月底讓此一禁令正式生效。

普拉卡什表示,科技已經徹底改變了美中的關係。在此發展勢頭下,他也擔憂,未來很多企業可能都要被迫在美中間選邊站,例如,部分美國企業,包括富國銀行(Wells
Fargo)去年要求其員工要刪除抖音(TikTok)和微信(WeChat)等應用軟體,而中國除了早有網路防火牆,近日也快速地封禁美國的語音社交軟體Clubhouse,他說,這都是選邊站的例子。

在地緣政治之外,台灣金融研訓院金融研究所所長林士傑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指出,他認為,在商言商,SWIFT和中國合作是互蒙其利。因為,中國要靠SWIFT來推銀行業和數字人民幣的跨境業務,而SWIFT則想爭取中國跨境市場的大餅,並吸取人行跨境發展數字人民幣的經驗來預作其與各國數字貨幣的對接準備。

各國央行數字貨幣趨勢

他說:“國際清算銀行的統計是,目前大概有17個國家都已經在研究央行數字貨幣(Central Bank Digital
Currency,
CBDC),但是這17個國家裏麵,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現在在推動跨境支付這部分,除了人民幣之外。所以,人民幣現在應該是目前全球最有可能第一個發行央行數字貨幣的國家央行。就是說,其他的國家目前都還沒有到這樣子的進程,可能人行的腳步必較快。(中國與)SWIFT合作,雙方互蒙其利。因為SWIFT可能在未來5-10年,會麵臨到用(各國)央行數字貨幣來做大額支付清算的需求。”

林士傑指出,在現行的SWIFT體係內,美元的結算比重為最大宗約占43%、歐元占31%、英鎊占7%、日圓占4%、瑞士法朗和人民幣的占比約在1.7-1.8%之間。亦即,人民幣雖隻是全球第六大的SWIFT交易貨幣,但中國卻可能是全球第一個推出央行數字貨幣跨境應用的國家。

林士傑表示,麵對這樣的先機,SWIFT當然不可能錯過,因為未來數字美元、數字歐元和數字日圓若相繼發行,所衍生的清算需求很大。SWIFT現在可以吸取中國發行的經驗,發展出新的對接係統、創新的流程或基礎架構,以為其他國際貨幣發行央行數字貨幣預作準備。

為何此時積極發展數字人民幣?

林士傑認為,新冠疫情證明了數字經濟是未來發展的主流趨勢,數字貨幣當然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環。尤其,中國民間的數字貨幣和電子支付已蓬勃發展多年,例如,阿裏巴巴的阿裏幣、WeChat幣等,也衍生了一些亟待整頓的資安亂象。

林士傑說:“它(中國)看好數位(字)經濟的發展,但是它必須要把貨幣的主導權拿回來,不讓人民幣反而因為這些阿裏巴巴(等)電商的電子支付、反而有點被邊緣化的現象,所以,它必須把主權拿回來,所以,它積極在發展數位(字)人民幣,希望把電子支付的主導權要收歸到中央來管控。”

他說,中國官方最顧忌除了金流外,還有電商所掌握的消費者個資,也就是,資訊流,都必須回歸到由中央控管。一方麵,可以打擊包括洗錢、詐騙和資恐等金融犯罪,另一方麵,也要整頓民營企業對個人隱私之保障不力的缺失。

數字人民幣成監控工具?

然而,中共的人權紀錄惡化、對異議人士和社會的管控日漸緊縮,都讓各界無法不質疑,中國政府自己更可能以數字人民幣來作為其監控人民的最新工具,而數字人民幣之全球化也可能讓中國可以進一步將其威權體製出口到其他國家。

對此,林士傑說,消費者對使用數字貨幣,可能導致個資外泄的隱憂,也不隻發生在中國。去年美國的一份民調顯示,美國民眾對數字美元的接受度相當低,僅不到25%的民眾認為美國政府應該放棄紙鈔而采用數字美元,而反對意見者則超過半數,這或許也是美國不急著推動數字美元的原因之一。

林士傑說:“目前民間對於央行要出電子錢包的這件事情,他們現在的接受度還不是很高,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個資隱私的這個問題。所以,我覺得這個問題就是現在,不隻是中國,各國央行出的數位(字)貨幣必須要麵臨的一個很大的挑戰。它如何能確保讓需求端、也就是,消費者,convince(說服)他們說,你使用我的央行數位(字)貨幣,你本身的個資隱私是可以絕對接受到嚴格的保障。”

換言之,中國的數字人民幣也許發展的進程很快,但境內或海外消費者如果因其數字威權體製而不買單,數字人民幣未來的成敗也扔在未定之天。

此外,林士傑預估,繼SWIFT之後,數字人民幣下一步應會找國際企業合作,以連結到零售端,成為跨境零售消費市場的支付貨幣。這方麵的難度頗高,但如果成功搶進,未來數字人民幣在國際上的話語權和重要性將會越來越高,這是國際社會可能會密切關注的地緣政治焦點。

美元霸主地位難撼動

林士傑認為,人民幣要撼動美元的國際霸主地位,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他說,人民幣在境外的現金流通量、國際貿易的計價和結算比重,都還有待提高。這是決定國際貨幣的第一項最基本必要條件,即便未來數字人民幣在此方麵為其提供了強化的捷徑,但人民幣也不算國際化,因為還有兩大要件要達成。林士傑說,一是用人民幣計價的金融商品在國際金融中心要有一定的上架比率,其次是各國央行願意把人民幣當成儲備貨幣,亦即,人民幣不僅要作為計價、結算等交易貨幣,還要作為投資和外匯儲備貨幣,後兩項要件,通常對人均GDP達已開發國家、經濟體製成熟健全、金融市場高度開放的國家才可能達標,因此,非中國短期內所能企及的。

對於中國出台數字人民幣,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副所長宋泓僅表示,主要目的是風險防範,因為美國動輒透過SWIFT體製來向各國祭出金融製裁,包括中國在內的一些國家已有顧慮,也都在嚐試其他的國際支付體係,來避免這些製裁和限製。

他說:“我們可以不用SWIFT,或者說,我們可以用其他的形式、不一定用人民幣,也可以用其他國家的貨幣,但是我們可以不走這個(SWIFT)通道進行國際交易。”

宋泓表示,包括中國在內的國際社會對於疫情後、美元的走向也有隱憂,尤其近期內,美元貶值幅度帶來不利的資產減損影響。另外,從中長期來看,美國救市的規模之大可能引發通貨膨脹,並進一步造成美元幣值的下降,他認為,這也會影響到全球對美元作為世界貨幣的信心、以及對美元之全球儲備貨幣地位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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