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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威之殤:那些發生在北極圈中震驚世界的性犯罪

去年11月,挪威警方發布北極圈內一個小鎮的性犯罪報告,震驚世界。天涯海角、冰天雪地的廷斯菲尤爾,人口隻有2000,但是經過長達一年的調查之後,警察發現115起性侵案件!這些案件最早的發生於1950年代,最近的是在2017年。

性侵的施虐者、受害者中大約都有三分之二是挪威極地的原住民薩米人。

為什麽有些性侵案件時隔半個世紀才被曝光?小鎮上的人怎樣直麵這樣震撼人心的現實?最近,BBC記者普萊斯利最近親訪廷斯菲尤爾……

冰封雪飄的寒冬之日,我們到達廷斯菲尤爾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室外零下10度,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我幾乎不敢睜開眼睛。

我的第一個采訪對象來到酒店。她脫下厚重的大衣、靴子,解開超大超厚款的圍巾,露出凍得紅紅的臉,高顴骨,杏仁眼。

我感覺,這裏的天氣非常無情,以至於根本無法想象溫暖可能會是什麽樣。在電梯裏,我們閑聊了幾句。我問她,夏天你一般幹什麽?她很不經意地隨口回答說,我去獵駝鹿。啊?!這個,我可真沒想到。

我們暫且就叫她希爾達吧,現在20多歲。之前,11個原住民薩米人勇敢地站出來,向挪威國家級媒體《世道報》(Verdens
Gang)講述童年遭遇性侵的故事,希爾達就是其中之一。

2016年夏天,《世道報》發表了根據受害人爆料撰寫的長篇報道。之後,挪威警方迅速介入調查,挖掘出的,是過去60年不見天日的一個黑暗秘密……

痛苦的經曆,以前從來不敢告訴世人的遭遇:童年、少年遭受性侵;施虐的有年長的親戚,有家人的朋友,有同齡人,也有其它別有用心地給孩子買酒喝的人。

廷斯菲尤爾(Tysfjord),顧名思義是以峽灣命名(fjord在挪威語中是峽灣的意思)的小鎮。廷斯菲尤爾峽灣最深的地方將近一公裏。小鎮上幾乎一半的人口是薩米人。他們在1960、1970年代從更偏僻、更寒冷的定居點搬來此處。

廷斯菲尤爾的自然景觀猶如童話世界中的冬日,美到令人窒息。白雪封頂的群峰直刺雲霄,湛藍的天空,清澈的湖水,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挪威薩米人

薩米是挪威原住民,總人口大約6萬。

廷斯菲尤爾的薩米人大多在1960和1970年代從更偏遠的極地遷居至此。

當時挪威政府的政策是把薩米人”挪威化”,薩米人家的孩子通常隻學挪威語。

隻有有挪威姓名的人才可以買房產,隻有會說挪威語的人才可以買土地

我的陪同不是薩米人,他叫古納爾格利托奧(Gunnar
Grytoyr),今年72歲,是記者,曾長年在該地區報道。古納爾身材高大,留著整潔的小胡子,看上去讓人很信任。他非常了解這裏的政治和民情。

在廷斯菲尤爾的四天裏,我們聽到了許多故事,也聽到了各種說辭:解釋在這個小小的村鎮上,性侵案為什麽持續那麽多年沒有引起重視,當局沒有調查。

返回古納爾的汽車。啊,車座暖暖的,有電動加熱!真好像是為冰天雪地的挪威專門設計的一樣。坐下來,我們接著討論,試圖理解我們聽到的一切。

看起來,好多事情都不對路。針對薩米人存在長期的偏見、種族主義、歧視,這就意味著,許多薩米人不信任挪威建製,比如警察,所以他們不願去報案。即使受害人或者他們的父母去報案,很多時候也沒有人相信他們的話。

現在在廷斯菲尤爾,警察已經查明了92個被控性侵的嫌疑人,其中一些已經去世。因為挪威法律規定的追訴期限製,嫌疑人中隻有少數幾個可能被控罪。

這就意味著,許多性侵嫌疑人仍然生活在小鎮上……

妮娜的故事

妮娜(Nina
Iversen,49歲)在廷斯菲尤爾出生,長大。她告訴BBC:”我原來一直就對人講過,從14歲時我開始想,我要寫本書揭露這些性侵,我要製止這一切。但是,當然了,我做不到。”妮娜少女時代,朋友之間也會互相傾訴他們遭遇的性侵,但是,大人從來聽不進去。”有人說我們是爛貨、騙子。我們中許多人都受到這樣的對待。如果我們講出來,走在街上有人朝我們吐口水。”

性侵妮娜的是她家裏的親戚,所以,孩提時代,妮娜在家裏也永遠害怕。性侵妮娜的人2016年已經去世,

妮娜永遠也不會看到法庭為她主張正義的那一天了。

我和古納爾對此都深感不解,明明知道身邊可能就有孌童癖,這是怎麽一種生存狀態?晚餐期間,我們接著分析。我點的是一種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魚,古納爾點的是燉鯨魚。我們兩人都決定不吃駝鹿。

一天早上,我們去見安娜,她是薩米人,挪威教會中的執事。我問她,性侵嫌疑人就在身邊,鎮上的人怎麽繼續生活?

她向我解釋了薩米人的傳統文化中”生命圈”的概念,意思是,世間萬物都應該包容。她說,一切都在圈中,上帝、人、動物、環境……這樣一來,我的下一個問題好像有點多餘……她堅持回答,”我們必須找到共處的方法。”

現在,安娜還組織聚會,參加人在一起傾訴焦慮、交流感情。但是安娜早就聽說過性侵案件,受害人10多年前就曾向她和她丈夫傾訴。安娜說,她向當局報告了,但是,他們得到是對方統一口徑的回答。

安娜的故事

安娜夫婦都是薩米人。2007年前後,他們和20多個孩子受性侵的家庭有聯係。安娜夫婦曾召集公開會議,向當地政客、福利機構、警方等部門講述性侵案。

安娜說,”他們覺得那不可能是真的,怎麽可能有這麽多案子?他們就是這樣回答我們的,他們以為我們在說謊。”安娜的丈夫、律師恩格爾說,”這樣的故事讓他們覺得很不舒服,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時廷斯菲尤爾的鎮長Asgeir
Johansen也記得那些會議,但是現在他這樣解釋,”他們(各部門)沒有及時處理,因為人們不願意說出來。社區不是警察,不能上門去檢查吧。人們必須自己來尋求幫助。”

安娜也是母親,也很擔心自己孩子的安全。她說,她給當地家庭分門別類,以顏色區分。

比如,孩子門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準去”紅色”人家玩,永遠不準去。有大人陪同的情況下可以去”黃色”家庭玩兒,”綠色”家庭,孩子想在那裏過夜也沒問題。

我接著問她,你一共認識幾個”綠色”家庭呢?她回答說,”隻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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