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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放黃片賺錢,有高官出十萬買他

每天放黃片賺錢,有高官出十萬買他

大家好,我是陳拙。

今天跟大家聊點出格的事兒:虐殺與死亡錄像。

這玩意我小時候接觸過,被鄰居家小孩拉去下載盜版動漫,結果點開播放器,是一個男人被綁著扔進狗籠。這事兒成了我的童年陰影,看見大型犬就想跑。

後來有一度時間,這些視頻在網上越來越多,背景大多是在中東,非洲,東南亞。

我還專門和一個搞地下調查的朋友,聊起這些殺人錄像者的動機,分析了有好幾點——第一,就是純粹的變態。第二,極端的群體仇恨事件,用來恐嚇敵方。第三,售賣虐殺真人秀盈利,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暗網紅房子事件。

直到前天,警察蔣述給我補充了一點,有一種死亡錄像,是殺手用來留證,以確保拿到報酬。

2020年秋天,蔣述警局接到金三角傳來的消息,要求他們帶走一位中國男子。當地流傳隻要殺死此人,拍下視頻,就能拿到一筆巨額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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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秋,緬甸打洛邊檢站旁搭起兩頂藍色棚子,幾百名中國電信詐騙犯擠在這裏。

他們爭先恐後地請警察將自己逮捕,都急著回國自首。

藍棚子類似國內辦喪事的靈棚,上麵用中文大大地寫著:等候區、待檢區。

金三角疫情越來越嚴重,但口罩?防護服?隔離抗疫?在這裏都不存在。

與中國一線之隔的這片土地實施的是”子彈加高溫療法”:發燒的人會被軍警拉到山上,關進窩棚隔離,沒有藥物,隻有一天一頓飯。30天後如果退燒或者願意繳納人民幣,那就放走;如若都沒有,就地槍斃,再連窩棚一起燒光。

藍色棚子不遠處,站著一個禿頭的小個男人,他看著邊檢站密密麻麻的人群,忍不住又緊了緊自己的背包。

他從湖北老家來這裏已經一年,跟其他電信詐騙犯一樣,他盼望著能回到國內,即使是被中國警察銬回去的。

但他一步也不敢靠近那個邊檢站。

在我們的檔案裏,他是普通的中國電信詐騙犯鄭玉山,但在國境線那頭的緬甸,他還有另一重身份:緬甸克欽武裝的頭號通緝犯”馬傑”。

當時的地下黑市流傳著一份關於他的追殺令:腦袋10萬,兩條大腿各5萬,提供消息2萬。他真敢踏入邊檢站,見錢眼開的緬甸警方就真會把他拎回去領賞換錢。

他就一個念頭:我要帶著這個包,活著回家。

他搭乘摩托車一路飛馳,緊緊護著背包。那道追殺令就像無形的鞭子,將他驅逐向離中國越來越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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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山在緬甸活得像一隻老鼠,一邊找各個賭場躲藏,一邊打聽追殺自己的傳聞,看看最近有沒有漲價。

別看他現在是個亡命徒,一年前,他不過是個來自中國的電子廠小工。

2018年的鄭玉山,先是玩六合彩砸了,想翻盤,於是淩晨到了澳門,輸到毛都不剩。最少欠下了七十多萬元的網貸,還有他在電子廠打工,幫人維修服務器的多年積蓄。

等到他再露麵,已經是那年的10月份,他逃到了中緬邊境。

這都是因為賭友跟他說了一句話——”賭到山窮水盡了,就去緬甸,那裏比較亂,但是中國人也多,賭博、詐騙幾乎沒人管,輸光了身家也能找到出路。”

“這裏就是個爛仔翻身地。”

鄭玉山兩次賭博失敗,算是不折不扣的爛仔,他索性通過中間人,偷渡到緬甸不知名小鎮,準備在異國打個翻身仗。結果他下車才發現,這裏和國內根本沒區別,到處是中國人,漢字招牌,他甚至還聽到了說湖北話的老鄉。

鄭玉山後來才知道,這兒原來叫金三角。

抵達當天,按照約定中間人會帶他去賭場,如果山窮水盡了,會給鄭玉山介紹一份跨國黑工。中間人也按照慣例提要求:大家玩歸玩,別出千,不然會死;想退出的自己找大使館,別找緬甸軍警,其餘不問。

那晚鄭玉山又一次變成了窮光蛋。別人問他怎麽輸得,也不細說,估計是覺得丟人。

第二天鄭玉山就打了中間人電話,說自己不甘心就這樣回國,想要一份黑工。而對方說了一個工作地點,那是鄭玉山從未聽說過的地方——克欽。

鄭玉山身上僅有一個裂屏的手機和100來塊錢零錢,不得不接受了。

中介人當即開車帶他走。

鄭玉山在後排坐著,這時車窗外的遠處出現一尊金色的佛塔,讓他望著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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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沒事也去佛祖那裏問問前程,爛賭鬼。”中介人罵道。

有什麽可問的呢,佛祖如果真的願意給個前程,也不至於讓自己淪落到現在這樣了。鄭玉山沒吱聲,隻是打量著搭乘的這輛好車,琢磨大概多少錢。

突然,他注意力又被窗外轉移了。他發現自己搭乘的轎車正在駛向一條陌生小道,沿途軍警多了起來,還有身穿迷彩服的持槍防備人員。

自己的車倒是在這些危險份子中暢通無阻,就像事先打好了招呼。

鄭玉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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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最終駛進了一個軍事駐地,徑直開到一棟三層小樓前停下。

鄭玉山被交給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對方將他帶進了庫房,上下打量了兩眼,遞來新衣服讓他先洗澡。收拾整齊以後,鄭玉山才被允許走進老板的辦公室。

剛進去鄭玉山就傻眼了,這樓子裏還有這麽豪華的地方?

辦公室裏都是實木家具,桌旁瘦瘦的男人就是老板,正自顧自地看著監控器,而他正坐的椅子上,居然還墊了一張老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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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山從監控裏瞧見這裏似乎都是簡易辦公間,每個人都在電腦前麵忙活。瘦老板問了下鄭玉山的基本情況,語氣懶散。直到鄭玉山說在電子廠工作過,會弄電腦手機和服務器時,老板突然客氣起來,還囑咐他盡快熟悉工作。

沒多久,鄭玉山慌了。

他平時聽同事們都在講中國話,但一個個都是黑臉厚唇的,不太像內地人。而這些人上班內容也不正經,就是盯著電腦打字聊天,和別人發完消息就放一段黃片。起初看不懂是在幹嘛。

結果等進賬時,他們報的數都是幾萬,幾十萬元。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金三角,放黃片的利潤比販毒還高。

鄭玉山發現把這些錢都要換成現金時,又少了很多。

他問同事這是為什麽,別人往頭頂一指,”大部分都被當兵的劃走了。”然後繼續放黃片。

這些人都在網上假裝成女孩,引誘男性跟自己裸聊,等別人脫了衣服,他們就用黃色視頻跟對方調情,還截圖下全過程。最後敲詐受害者,不給錢就發送對方的家人。

一周時間裏,鄭玉山再傻也看出來了,這裏就是個裸聊詐騙窩點,而且還是受軍閥保護的。小樓裏的詐騙犯們養著軍人,而軍人負責駐紮保護這裏,一種危險的共生關係。

鄭玉山有苦說不出,想跑又不可能,因為他被賦予重任,提升成技術骨幹了。

和那些放黃片的同事們不一樣,鄭玉山被派去了二樓的玻璃房,這裏是整個詐騙窩點的核心所在,服務器機房,對鄭玉山來說也算是專業對口。這種架設的野服務器機房幾乎支撐的都是涉黃、涉賭,甚至暗網,和鄭玉山過去擺弄的香港服務器一樣,熟心應手。

整個機房是個近百平方的玻璃房,裏麵足有八台大功率空調不停輸送冷氣來散熱。據說這是老板花了不少錢架設的,完全支起這個玻璃房大概花了兩百萬,但短短數月就收回成本了,可想而知暴利程度。

鄭玉山呆在玻璃房裏,想得最多的,還是哀怨金三角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他打聽清楚了,這個小樓所在的軍營,位於金三角腹地,俗稱克欽獨立軍控製的地區。且不說當地緊張的局勢,單說附近軍營訓練的槍聲,一天都不帶停的。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有時一聽到,鄭玉山就提醒自己:你來這幹嘛?你得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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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就是個魔窟,進來容易,想走可就難了。

最難的不是怎麽逃,腿長在你身上,頂多挨槍子。真正要命的,是在這裏日漸增長的貪欲。鄭玉山很快就體驗到了這一點,因為他參與了裸聊詐騙,放黃片,再拍照,短短幾天敲詐了10萬元。

這錢來得太容易了,鄭玉山到外邊一打聽,金三角正經工作平均每月才五百塊錢。他聽到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根本就看不上。

他慢慢也開始接觸了更深的技術活,洗錢。

騙來的贓款到賬後,在金三角這邊是取不出來的,沒有國內銀行的網點,而且他們更怕的是錢的軌跡被追蹤,於是就需要把這些錢分到更多銀行卡上不斷洗白。

這些銀行卡都是買來的,鄭玉山需要雇傭國內的馬仔去取現。鄭玉山後來跟人吹,說自己最大的手筆,是有天雇了接近50個馬仔,每人取現40次,在全城各個銀行套現,這都沒出岔子。

錢洗幹淨了,再回到自己手中,成捆的,每次少則十幾萬多則幾十萬。加上自己平日維護那個怪獸一般的機房,鄭玉山很快就在團夥中立了棍。

那也是鄭玉山最放鬆的一段時間。即使國內警察抓了大批的取現馬仔,這些人也不知道上級的真實身份。甚至很多馬仔都不認為自己是犯罪,取現一次才十多塊錢跑腿費,真是當兼職在幹。

總的來說,鄭玉山很安全,還很有錢,甚至給自己安排了一個退休計劃。

這個計劃來自於一個前同事的傳說。

小雷是個96年的廣西大小夥,在團夥兩年時間就主管財務,也算是個團夥骨幹,掌管地下錢莊的傭金,馬仔的跑腿費,上供給軍閥的錢。他用幾年存下了好幾百萬元,都是洗白的錢,成功去了菲律賓。

鄭玉山無比向往這種生活。

據他自己說,銀行卡裏的錢雖然沒洗幹淨,但也存下快有將近1000萬了。

可是另一邊,他又沒急著踏上這條後路,而是一邊觀望,一邊享受。金三角這種三不管地帶,走向一個背包的黑小孩,就能買到冰毒和海洛因,不過他這慫樣也不太敢,頂多在豪華酒店開房,叫三陪小姐上門。

他說自己就這樣不知不覺在女人和賭場上,花掉了數百萬。

“有時候,我在豪華酒店往下看,都是數不清的摩托車在金三角奔波,我呢?我可以坐在房間裏花自己花不完的錢,真的爽。”

“我有時真覺得自己就是緬甸之王”。

就在豪華酒店的窗前,鄭玉山忘了那些槍聲,忘了自己要隨時脫身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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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喚起鄭玉山恐慌的,是同事老吳。老吳毫不避諱地說出了擔憂:”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老吳40來歲,因為極其嗜賭,也有人喊他老賭。此人在金三角混了有五六年,從賭石到黑彩啥都玩。

但這次他不敢再”賭”了,他覺得要是繼續留在窩點,就是拿小命在賭。

老吳重新講了一遍那個傳說,關於骨幹小雷的故事,其實還有後半截。

帶著好幾百萬的小雷即使逃到了菲律賓,也逃不過國內警方的通緝令,直接被警察找到了家人,最終被抓捕回國。

“而且判得是重刑,12年,就因為是骨幹。”

鄭玉山一聽就急了,破口大罵:”操!你他媽不早說!”他心裏清楚,別的同事都是格子間辦公,反而老板給他在服務器外單搭了個玻璃房。這不是骨幹,誰是骨幹?

但老吳還沒等他罵完,就馬上製止,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被別人聽到。

要知道,窩點裏嚴禁的就是這種言論。老板不斷給成員灌輸跑了隻有死路一條的概念:回國也是通緝犯,不僅財產充公還得坐牢,不如賺足了錢移民歐美或者東南亞當土豪。

如果說這些話隻是老板為了留人的勸告,那另一種說法,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所有人都被警告,如果窩點被衝散或者逃跑,軍閥們仍然會把他們最後一點骨頭渣子嚼碎。要麽是抓去部隊當雇傭兵,要麽幹脆就是有償出賣逃犯情報給警方。總之中國人的命在這裏會被充分地物盡其用。

但即使這樣,老吳也要偷偷找鄭玉山商量逃跑,因為在2019年秋,團夥大量的銀行卡被中國銀行凍結,要求證明其中錢財的來源合法。

跑路的氛圍在彌漫,大家都在盛傳,一旦成員裏的多數人的卡被斷掉,也就意味著公安就快來了。

這一點倒是真的,早在幾個月前,我們警方雖然不知道鄭玉山,但已經發現了這類裸聊詐騙的存在,凍結了不少他們的銀行卡,其中就包括鄭玉山的數張卡。

老吳的另一點擔心也挺對,越成功的邊境詐騙團夥越命短,一但被中國警方找上門,保護他們的緬甸軍閥也要麵臨壓力。在緬甸,割據勢力的水電到手機網絡用的全是中國的,命根捏在我們手裏。

如果一個詐騙團夥卡都被凍結了,掙不到錢,對軍閥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鄭玉山和老吳聊完,明白離逃跑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不管團夥買了多少銀行卡,都會被凍結得更多。老吳的情況稍好,到底是經驗豐富,他還洗了百來萬的現金。而鄭玉山之前的卡要麽是被停了,要麽是洗好的現金早就花得差不多了。

鄭玉山陷入了冥思苦想。

回國?

鄭玉山知道回去一準被抓,自己還是骨幹,騙了這麽多錢,至少十年八年起步。

不跑?

窩點遲早被跨境端掉,平時客客氣氣的軍閥們也會來榨取最後一滴血,人家可不和你講什麽規矩。

太可怕了。

那段時間,鄭玉山想著要跑,又好像無處可去。他沒什麽心思呆在小樓裏,常常拉著老吳來到克欽特區一個鎮子上瞎溜達,他發現老吳的臉已經黑得和緬甸人差不多了,真看不出這是個中國人。

老吳說,自己記不得來金三角多少年了,在這裏呆得越久,就會變得和緬甸人越像。

剛來時你是不是中國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緬甸人又黑又瘦,中國人白白淨淨。但當你犯了事,時間一久,容貌一變,別人隻能從口音分辨你的身份了。

白白淨淨,氣色好的,是還有退路的中國人;臉色黑瘦,一口鄉音的,是有家不敢回的中國人。

鄭玉山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會成為哪一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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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山決心要跑是2019年10月底,瘦老板喊他過去,要拿走一個沉甸甸的書包。

老板說裏麵裝著洗好了的錢,大概一百萬。

這肯定不是老板送給自己的。鄭玉山不傻,這筆錢是給克欽的一個旅長,按規矩是這個月的分紅。

但就在那個當下,鄭玉山打量了一眼老板,注意到對方座椅上的老虎皮已經不見了。

他馬上就意識到,老板這是要撤退了,這筆錢就是穩住旅長,拖延最後一點時間!

之所以這件事給他鄭玉山做,後來他才聽說,是瘦老板念舊情。對方念在自己幫他掙了不少,也早就辦好了移民要撤,這筆錢就是給鄭玉山的信號。

我要走了,你要是聰明人也趕緊走吧。

鄭玉山此時有兩條路,第一是把事情辦完,遠走高飛。第二就是借著這最後一筆錢找旅長入夥,最不濟當個雇傭兵,腦袋懸在腰上掙錢,他從短視頻上都經常能看到中國雇傭兵發的自拍。

但老板低估了鄭玉山,這個不足165的禿頭小個子其實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他知道那兩條路有多難走,更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錢。

鄭玉山兩個都沒選,而是選擇拿著100萬,比老板先跑一步。

窩點還沒倒呢,鄭玉山就拉著老吳,畢竟是自己老鄉,兩人一溜煙跑路了。他們的運氣不錯,成功逃脫。金三角這麽亂,在這混的中國人這麽多,跑個路其實難度不大,最難的是在哪安定下來。

鄭玉山想著到賭場裏續個好運,這要是賭贏了,後麵再想逃到哪裏去也有得選。

結果他一晚上就輸掉了60多萬。

好了,現在隻能考慮回國了。往後的日子裏,兩人躲在金三角特區的酒店,天天說的最多的就是回國的安全問題。鄭玉山一直抱著僥幸,覺得能不被我們抓到,帶著錢偷渡回國。而老吳根本不知道鄭玉山那些錢的來路,還當是鄭玉山自己存下來的。

鄭玉山發微信問了幾個同事,但是都沒有回音,隻聽說瘦老板也跑路了。他們百無聊賴,又跑去特區的賭場。老吳在牌桌前酣戰,鄭玉山沒多少錢了,就在賭場另一端的小酒吧慢慢喝。

他已經看出來了,城鎮裏基本沒有兵,能看到的也就是緬甸警察,警察對自己和老吳這樣的人是不為難的。畢竟拿著錢袋子經常進出賭場的男人,一般人不敢招惹,怕遇到有背景的主。所以他黑了旅長的錢還依然在賭場晃悠。

然而,該來的都會來。就在鄭玉山喝酒的當口,他聽到一個男人操著普通話和酒保閑聊,”‘’那邊’發通緝令了,據說是個叫馬傑的男的,旅長說抓住不論死活,都是十萬!”黑男人喝多了,手一指,很是興奮。

鄭玉山腦子都炸了,”那邊”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克欽那個旅長的駐地,而馬傑,則是自己在金三角用的假名。

克欽旅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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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鄭玉山坐立不安,一邊等待回國的消息,一邊打聽自己有沒有”漲價。”

要知道,通緝他的旅長實際兵力有上千人,稱得上是克欽四大旅長中勢力較強的那個。而他打聽到的消息讓他崩潰——那旅長開的價碼詳細到活捉他或者弄到屍體都值十萬,一條大腿五萬,知道行蹤的兩萬。

鄭玉山逐漸發慌,國內回不去,自己又被手裏握著一千多隻槍的旅長通緝,還要裝的沒事人一樣陪老吳吃喝嫖賭。

對了,老吳!

想起此人,鄭玉山突然有點後背發寒,自己現在就是個行走的提款機,老吳要是在賭桌上輸紅眼把他賣了,這死得多冤?於是鄭玉山隻能每天寸步不移地跟著老吳,生怕他賭輸,幾個月下來焦慮得頭更禿了。

但鄭玉山沒想到,最終出賣他的不是老吳,而是自己的禿頭。

2020年8月,鄭玉山照舊和老吳在一個邊境小鎮賭錢,已經輸得毛票都不剩的鄭玉山出門透氣,這一下不打緊,給自己透了個窟窿。

其實從當天淩晨時分他和老吳出門,就被兩個綠迷彩盯上了。當時鄭玉山戴著口罩,唯一外露的就是禿頭和身高。人家一眼就認準了是他。

剛出賭場大門,鄭玉山就被捂著嘴帶上了軍車。

麵對鄭玉山求救的眼神,看場子的小弟們都裝沒看到,誰知道這個爛賭鬼身上背了多少債,以為是尋仇的。

確認了鄭玉山的身份之後,兩個大兵喜笑顏開。在金三角,外國的軍事顧問一個月也不過三萬人民幣的酬勞,自己這個大頭兵才能掙幾個錢?隻要宰了眼前這個中國人,至少能換十萬。

兩個兵盤算著,把這個人帶回軍營一路上不知道還有什麽事端,直接斃了省事,拍個視頻回去一樣領賞,旅長問起大不了來驗屍,多大點事。

一輛軍綠色的越野車在一條不知名的路上上下顛簸,不知道開往何處,除了四周叢林特有的氣味之外,車裏還傳出了騷臭的氣息,令人作嘔。

鄭玉山就在這輛車裏,兩眼蒙著黑布,兩隻手被背銬,大小便齊刷刷落下。

對於自己的下場,鄭玉山雖然已經有過心理準備,但當真到來之時,自己對死亡本能的畏懼根本止不住的溢出。腦門上的汗液混著眼淚鼻涕流下,打濕了蒙眼的黑布,刺得生疼。

此時的鄭玉山已經聽不進去他們說什麽,都說人在死前腦子裏會想起自己小時候的場景,鄭玉山這一刻覺得這話真他媽正確,自己耳朵時而聽得見,時而聽不見,眼前浮現的卻總是自己荊州老家的水田和草丕房。

他家的村莊很窮,鄭玉山總是告訴別人,自己上初中那年才見過電視機,所以他很想脫離貧窮的老家,在外麵打拚出名堂。

他去過深圳,先是修手機再是修電腦,最後居然能幫一些遊戲公司架設服務器。如果這麽一直努力下去,或許真能混出個人樣。這本是一條好路。

直到他染上了賭癮,從國內一路賭到了金三角,加入詐騙團夥,最後還卷軍閥的巨款逃跑。

越賭人越輸,越輸人越爛,越爛越慌不擇路。

人生的十字路口,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走上最冒險的那一條。比如現在,眼前就是一條死路。

抖成一團的鄭玉山被帶進了一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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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玉山根本看不清這兩人,隻隱約覺得自己身邊的那位是個黑鐵塔一般的漢子。這兩個兵滿臉遮不住的喜悅,嘴裏忍不住用中文嘀咕:發財了發財了。

鄭玉山緊張到胃部抽搐,惡心透頂,想吐。

“你也不是第一天混金三角,這種事隻能說就是命……..”黑鐵塔漢子看起來還稍微和善一點,像是在勸鄭玉山。

等等,好像有人在說中文?

求生欲到底戰勝了對死亡的恐懼,鄭玉山馬上壯起膽子說了一句,”大家都是中國人,放我一條生路……”

話剛剛說完鄭玉山就開始後悔,他知道,在金三角,最不缺的就是中國人,自己這條小命早就標好了價格。

果然,兩人都不搭理他。

軍車開到一條斷頭路前,鄭玉山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周圍除了草木就是蟲鳴,低頭就是紅土地。兩個迷彩服停好車,其中那個黑鐵塔也不廢話,一把拉住鄭玉山的後衣領就拖下車。

鄭玉山根本站不起來,躺在地上抖成一團,他想逃跑,可是腿腳已經麻得像不屬於自己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對不起了兄弟”,黑鐵塔哢的一下給步槍上膛,瞄著眼前的鄭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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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矮點的那個迷彩服舉著手機在錄像——

“兩位,咱們談談…..放了我,20萬….”倒在地上已經抽搐的鄭玉山幾乎是擠著嘴說出來的。

從旅長那騙來的錢還剩二十多萬,鄭玉山想買回自己的小命。

話音一落,舉槍的黑鐵塔放下了槍,另一個大兵也放下了手機。

鄭玉山的這根救命稻草抓對了。兩個兵押著鄭玉山回到酒店,然後陪他上樓,從床底下掏走了20萬。

做完這些事,鄭玉山鬆了口氣。老吳會不會把毛都沒有的自己賣了?那兩個兵又會不會先拿錢再殺人?

鄭玉山說當時哪有功夫想這些玩意兒,腦海裏隻剩一個念頭:活著回家。

兩個迷彩服最終沒對鄭玉山下殺手,他得到了繼續喘氣的機會。

其實這兩人根本不是中國人,但在克欽,會說國語的人到處都是,拿到錢之後,兩個大兵也算是實在,給鄭玉山指了一條活路。

緬北幾大武裝割據勢力,其實互相都不太對付,尤其是克欽和小猛拉軍閥,關係差到了極點。

迷彩服說,你可以往小猛拉跑,到那就不用再躲了,克欽的兵是不會跑去小猛拉抓你的,就算是旅長知道你在小猛拉,也不會為了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去別人地盤打仗,尤其你還掛著通緝令。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被小猛拉軍警抓了也沒事,他們不會把你交給克欽,討好仇人的事基本沒人幹。

但兩位大兵的話其實隻說對了一半。

遠在據小猛拉2公裏之外的中國,我們已經死死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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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大兵指的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鄭玉山來到小猛拉附近的打洛邊檢站。一邊看著因為疫情自己的同行們紛紛投案自首,一邊還妄想等等消息,萬一風頭過去就偷渡入境。

但那時我們已經針對他發布了通緝令。

四大武裝雖然互相有仇,但從水電到通信,用的都是中國的,這麽個電詐逃犯,不管是被小猛拉還是被佤邦、果敢抓到了,還不爭著往中國警方那裏送?

討好中國政府的事情,各個勢力都愛幹。鄭玉山在小猛拉沒能蹦躂多久,就被當地警方抓了。

據說是幾個頭頭商量了一下,覺得鄭玉山雖然是個燙手山芋,但肯定不能給克欽,沒幾個錢不說對方還是自己仇人,倒不如送回中國省事,哪怕是少要點錢。

很快,我們就收到那邊中國民警的通知,讓去贖一個在逃通緝犯,說情況特殊,被通緝的同時還正被人追殺。

梳理案件後發現,這位騙了旅長引人追殺的”風雲人物”,之前竟然有一起裸聊案是我接的警。他一個視頻的功夫就用照片敲詐了別人53萬元。

2020年的12月,我們趕往邊境的打洛邊檢站。

好多民警也是第一次來到國門,看到國門外排著長長的隊伍,我們有些好奇,問那些人都是幹嘛呢。

“等回國投案的,緬甸新冠疫情太嚴重了”當地人說。

交接鄭玉山一切順利,幾個穿著藍黑色製服的緬甸警察也沒個防護服,鄭玉山倒是穿上了,他戴著手銬被三個緬甸警察帶到了邊境線那頭。我注意到鄭玉山戴的手銬居然和我們國內用的一模一樣,鑰匙還是通用的。

我們這邊一個大個子民警把一袋子錢丟過去,三個緬甸警察數了數,然後笑著就是一腳,鄭玉山一個趔趄,跌回了自己出生的地界。

案件以後再說,先隔離消殺吧,這新冠可不得了。

落到了我們手裏,鄭玉山反而顯得安心多了,哪怕他知道作為重要嫌疑人,自己肯定是要被中國法律如實判決。

但總算是回來了。

一路上,鄭玉山竟像是重活過來一般亢奮,這破嘴就沒停過,”想知道啥我就說啥,窩點裏麵的頭目還是馬仔?大大小小的,我都能指認!”而那些原本要帶回來的錢,他也交代,基本被自己花光了。

鄭玉山的聒噪和邊境線被我們一點點甩在身後,我回頭望了眼國境線上方的標語——境外不是天堂,放棄一切夢想。

大巴車外,幾個剛好路過的小青年們嬉皮笑臉地說著:”境外不是天堂,但可隨便嫖娼!”

我們都笑了。

鄭玉山也跟著笑了,隻是笑得很牽強,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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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被逮捕當天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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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蔣述最初跟我聊起鄭玉山時,我問他為什麽想要講述這個故事。

“鄭玉山和千千萬萬的務工人差不多,並非極惡之徒,在那種環境裏都不敢吸毒,也會給自己留好退路。但他總是在猶豫中犯下錯誤,一步步走向深淵。”

蔣述告訴我,這種猶豫才是最致命的。

幾次正是逃跑回家的時機,但他總是反複;搶來了一筆錢逃出生天,脫身後又放鬆警惕;緊接著被追殺了,還在琢磨自首也挺可怕的。蔣述作了個比方,這人就像陷入流沙,拚命掙紮,起來半個身子猶豫了一下,又給陷回去了。

現實當中挺多人也是這樣過了一輩子,在困境和錯誤中掙紮又放棄,發現還在原地,最後心就死了。

但如果選了對的路,那就盡量別停步。

有時命運的戲謔就在於,你一直猶豫不決,等到終於下定決心,已經到了謝幕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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