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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爾維亞稱讚中國公司為救星,但當地人付出了代價

塞爾維亞梅托夫尼察——這對退休夫婦院子裏的一口井是他們唯一的清潔水源,但在兩年前,這口井開始幹涸。去年,在這個塞爾維亞東南部的鄉村,死魚開始被衝到流經他們家的河邊。

但對十多年前搬到鄉下養羊的維裏卡·日夫科維奇(Verica
Zivkovic)和丈夫米羅斯拉夫(Miroslav)來說,最令人不安的是,在他們搬來後蓋的房子裏,牆壁上的裂縫越來越大。

“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和平與安靜,”62歲的維裏卡·日夫科維奇說,但一家中國公司來到這裏後,一切都變了。

2018年,紫金礦業集團控製了附近城市博爾一家虧損的銅冶煉廠,並開始在附近的山丘上爆破,尋找銅和黃金。

這對夫婦和許多其他當地人對礦工的到來感到悲哀,但塞爾維亞政府還是熱情歡迎像紫金礦業這樣的中國企業,盡管它們有違反環境法規的記錄。許多公司從中國引進工人,而不是雇用塞爾維亞人。批評人士說,一些公司正在幫助塞爾維亞政府進行民主自由的倒退。

在另一家中國公司收購了塞爾維亞首都貝爾格萊德附近一家境況不佳的鋼鐵廠之後,紫金礦業收購了這家此前為國有的冶煉廠。當時,塞爾維亞總統亞曆山大·武契奇(Aleksandar
Vucic)稱讚中國投資者是該國的救星。

中國資金讓塞爾維亞兩家上市情況糟糕的最大製造企業得以維持,保住了1萬多個工作崗位,鞏固了兩國所稱的“鋼鐵友誼”。

然而,對其他人而言,這種友誼突顯了一種風險:中國企業將在世界較貧窮地區采用的投資方式及其對當地人的影響轉移到了歐洲。

“中國在塞爾維亞的經營方式和它在非洲的方式相同——有著同樣的戰略,”商人、前貝爾格萊德市長、現領導塞爾維亞最大反對黨的德拉甘·吉拉斯(Dragan
Djilas)表示。

在世界範圍內,這一戰略的關鍵是與當地的鐵腕人物建立密切關係,在塞爾維亞,這個人就是通過民主選舉產生、但執政方式越來越專製的武契奇。

武契奇可能已成為中國在歐洲的頭號拉拉隊員。他無視人們對中國商業行為的抱怨,並宣稱中國是“唯一能夠幫助我們的國家”。中國不僅對塞爾維亞投資了數億美元,還提供了數百萬劑新冠疫苗。

武契奇去年曾說,中國領導人習近平“不僅是好友,更是兄弟”。、

這是俄羅斯以前扮演過的角色。俄羅斯與塞爾維亞由共同的東正教信仰和深厚的文化與政治紐帶聯係起來,可以追溯到幾個世紀之前。

但是,前貝爾格萊德市長吉拉斯說,“我們現在有了一個新的老大哥。”

塞爾維亞總理安娜·布爾納比奇(Ana
Brnabic)對此表示異議,她指出,盡管“中國企業在極大地幫助塞爾維亞”,但德國企業雇傭了更多的塞爾維亞人。

但是,引發批評的往往是中國所扮演角色的性質和規模。例如,中國電信巨頭華為在貝爾格萊德周圍安裝了數百個配有麵部識別技術的監控攝像頭,政府表示,這將有助於減少犯罪。但倡導保護隱私的人士說,它們被用來識別和威懾抗議者,並顯示武契奇是如何利用中國推動批評人士所稱的不斷減少自由的局麵。

塞爾維亞的民選領導人渴望加入歐盟,並聲稱與其有著共同的民主價值觀,然而他們與世界上最專製的國家之一的領導人習近平的眉來眼去,令希望加入歐洲而不是向東傾斜的塞爾維亞人感到失望。

通過提供大額貸款、疫苗和不受歐洲諸國那種限製的投資,中國幫助武契奇兌現了發展塞爾維亞經濟的承諾。

但是,著名的反對派政治人士馬裏尼卡·特皮克(Marinika Tepic)說,它也在幫助“建立一個警察國家”。

這種說法誇大了武契奇的控製力,但總部位於美國的民主組織“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在2019年將塞爾維亞的評級從“自由”下調為“部分自由”,理由是對政治、公民自由和媒體的控製在收緊。

今年1月,歐洲議會(European
Parliament)的26名成員要求對“中國在塞爾維亞日益增長的經濟足跡的影響”進行評估,包括“可能對更廣泛的環境和周邊人口造成多重破壞性影響的魯莽項目”。

塞爾維亞向中國傾斜的根源可以追溯到1999年科索沃戰爭期間,當時美國戰機誤炸了中國駐貝爾格萊德大使館,造成三名中國記者死亡。如今,在那個遺址上矗立著一座巨大的中國文化中心。外麵的大理石紀念碑上麵用塞爾維亞文和中文刻著向“烈士”致敬的銘文。

但在中資冶煉廠所在地博爾這樣的地方,因美國人共同遭受痛苦的記憶已經消失。

據泄露的會議記錄顯示,博爾工廠的汙染在2019年和2020年飆升至法律允許水平的許多倍,引發了一係列街頭抗議活動,促使紫金礦業的塞爾維亞總經理去年10月告訴他手下的管理者們,他對這樣“可怕的”汙染水平“非常不滿”。

他說,這種不良的公眾形象損害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他將其歸咎於“支持西方並得到支持的人”,並稱這些人“站在我們工作的對立麵”。

博爾市市長亞曆山大·米利季奇(Aleksandar
Milikic)是武契奇的忠實支持者,他最初認為抗議活動是政治煽動者的行為。

但是,顯然是擔心失去選票,他去年宣布將向法院起訴紫金礦業玩忽職守。目前還不清楚他是否真的這樣做了。市長拒絕接受采訪。紫金礦業沒有回應記者的置評請求。

空氣汙染方麵的專家米倫科·約萬諾維奇(Milenko
Jovanovic)說,在他去年11月提出了對博爾周圍空氣中的二氧化硫和砷濃度達到危險水平的擔憂後,塞爾維亞環保局將其解雇。

他說,政府拒絕了任何可能惹惱中國及其投資者的舉措。“讓他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說。

貝爾格萊德的一家法院本月裁定,對約萬諾維奇的解雇有失公允,並下令恢複他的工作。

活動人士承認,自爆發抗議活動後,博爾的空氣汙染水平已經有所下降,但他們表示,主要的危險現在轉移到了南部的城鎮和村莊,紫金礦業在那裏派駐了數百名中國工人,開發世界上最大的未開采銅礦之一,以及挖掘黃金。

新礦周圍因爆破作業而顫抖,由中國工人駕駛的重型卡車在裝飾著紅色中國國旗的道路上隆隆地行進。汙水令河流和小溪變色。

政府發布征地命令,供紫金礦業修路和擴大礦區,更是加劇了公眾的憤怒。農民德拉甘·維亞契奇(Dragan
Viacic)說,他收到了塞爾維亞財政部的一封信,通知他必須以遠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出售他的13英畝土地。

“他們說這是出於公共利益的需要,其實,這隻是為了中國人的利益,”他說。

在礦區附近的梅托夫尼察村,日夫科維奇和妻子以前養著25隻山羊,但由於水井幹涸,缺乏潔淨水,現在他們就養了一隻羊。

“為什麽我們的水沒了?為什麽河裏沒有魚?”他說,答案就是紫金礦業。

日夫科維奇指著他家牆上因為中國礦工使用炸藥導致的放射狀裂縫說:“起初隻是一條很小的裂縫,然後它蔓延開來。”

自認得到了武契奇及其手下的支持,這家礦業公司和其他在塞爾維亞的中資企業基本不理會民眾的投訴,並且讓自己的經營活動處於保密狀態。

環保活動人士、博爾地區議會的民選議員薩薩·斯坦科維奇(Sasa
Stankovic)表示,他曾就汙染問題嚐試聯係紫金礦業,但沒有成功。他說,幾十年來,博爾的銅冶煉廠一直危及民眾健康,但在紫金礦業來到這裏並增加產量後,危險更是急劇上升。

在塞爾維亞對華出口中,博爾現在占到了驚人的80%,這與中國企業在非洲開采自然資源然後運回中國的一貫模式如出一轍。

在沿路而下的斯拉蒂納村,村民米奧德拉格·日夫科維奇(Miodrag
Zivkovic)站在博爾河上一座搖搖晃晃的橋上,河裏布滿了汙泥和垃圾,說:“我們沒有去過中國的礦場,但他們的礦場找上門來了。”

他說,盡管如此,由於該地區現在的工作機會不多,他的兒子仍然希望能在冶煉廠工作,因為那裏開的工資比較高。“這裏每個人都需要薪水,並準備隨時冒一切風險,”他無可奈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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