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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廠做了一年“鑒黃師”後,我轉崗了

在大廠做了一年“鑒黃師”後,我轉崗了

 

在大廠做了一年“鑒黃師”後,我轉崗了

今年4月,阿浩正式從字節跳動辭職。

三年前,阿浩剛剛走出大學校園,就拿到了2020年互聯網公司人才淨流入top1——字節跳動的offer,這是他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

然而,工作還不到一年,他就選擇了轉崗。

“如果老大不小了還在幹這個,也要反思一下自己的能力問題了。”阿浩這樣評價之前的工作。

轉崗前,他的工作是審核用戶在平台上發布的內容,刪除不宜傳播的內容,即內容審查員,俗稱“鑒黃師”

接受不了負麵信息所以轉崗?

顧名思義,“鑒黃師”的工作是將含有色情的內容甄別出來然後過濾,防止其進入大眾視野,但這隻是他們工作內容的一部分。除了色情信息,內容審核員還需要和涉及暴力、血腥、反動、犯罪等負麵內容的信息打交道。這對審核員的身心素質無疑是一個挑戰。

去年3月,3000多名在印度外包巨頭高知特公司擔任Facebook內容審核員的美國員工向Facebook發起了一宗集體訴訟。這些內容審核員要求Facebook對這份工作引發的精神損害進行經濟補償,因為他們長期幫助Facebook審核用戶有害內容,這引發了心理創傷以及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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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網絡審核員》圖源網絡

但心理方麵的困擾對阿浩來說並不十分嚴重。“一是看個人的自我調節能力,二就是看你自己想怎樣對待這份工作吧。如果自我可以把狀態調節的比較好,正常地麵對這樣一份工作,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阿浩提到,如果心理壓力沒辦法自我排解,他的公司也會提供心理谘詢的途徑。

剛入職的時候,阿浩還覺得這份工作挺新鮮的,而且周圍的同事都是同齡人,一般都是剛畢業的,工作氛圍和工作環境都很好,薪資待遇也令人滿意。雖然工作性質會有些無聊,也會長時間暴露在負麵信息的環境下,但他覺得時間長了也就無所謂了。

對阿浩而言,這份工作沒想象中那麽神秘,也沒那麽不堪,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

小z從事一線審核工作有三年了,對長期接觸血腥、暴力等負麵信息也並沒有特別抵觸的情緒。提到這份工作對他最大的負麵影響,他表示:“大概就是吃瓜吃的疲憊,因為審核崗可能在新聞爆出來之前就先接觸了,等事情真發酵了,也就感覺無味了。”

去年11月從一家視頻平台審核崗離職的摩耶花告訴記者,自己確實無法適應長期接觸色情暴力的內容。“我之前有一段時間專審遊戲,遊戲裏有很多暴力的情節,令人不適,對我的心理健康造成非常大的影響。”而且摩耶花認為自己公司缺乏對員工的心理保護機製。

但摩耶花選擇離職的根本原因並不是長期接觸負麵內容,而是對這項工作的價值與意義的質疑。

她發現自己的信息環境跟身邊的人完全不一樣,有些事情她很早就知道了,身邊的人卻可能隔了兩三個月才知道。自己和身邊的人之間有巨大的信息鴻溝,沒有辦法交流,顯得格格不入。

“這份工作在西安這樣的二線城市比較體麵,工資還算不錯,但它同時在侵犯著我的三觀。”摩耶花說。

工作強度太大所以轉崗?

在互聯網上,信息無時無刻不在上傳,因此需要審核員們全天24小時在崗,大部分公司的審核崗都采取輪班製度。阿浩的印象中,公司不管白天晚上都是燈火通明的,大家上班的話都是調休,沒有周末的概念或長假的概念。通常上完一個夜班就是一整宿,第二天會輪到休息,因此不會特意再給周末休息。

作息是完全混亂的,自己不太能調的過來,覺得對身體影響很大,所以就不想在這個崗位繼續幹下去了。”這是阿浩離職的主要原因之一,談到之後的工作打算,阿浩也表示不想再去其他互聯網大廠了,而是準備公務員事業編考試和教師招聘。

小z則覺得時間比較靈活多變,可以跟同事協調。如果周中休息的話,去旅遊什麽的都比較方便,不用趕上高峰期出去,壞處就是節假日需要連休的時候不好安排。

互聯網上每天新生成的信息數量是極其龐大的,內容審核員日常的工作就是浸泡在信息的海洋中,對其進行篩選、甄別、分類等處理。這樣量級的工作僅靠人力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因此許多大廠在人工審核之前都會進行一輪機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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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圖 徐至立

在摩耶花的公司,機器會把信息分為低、中、高三個敏感級別。此外,還有暴力、色情等專項通道,摩耶花當時要做的工作裏就有200多個通道。機器會把敏感信息篩選出來,給相應的提示,但機器不能完全通過和決定,隻能幫助審核員把內容分類和給關鍵詞提示,讓審核員能夠快速地判斷。

關於文章審核,小z提到,目前涉黃賭等黑色產業的大部分是機審。很多平台評論區都會有黃賭廣告,屢禁不止,變體詞很多,機器策略需要反應時間。很多大廠都在做AI學習的初審係統,目的主要是初審階段就篩掉低俗文章和惡意標題黨等大量低質量內容,但是目前效果不佳。

機審之後往往有不止一輪的人工審核,像摩耶花之前所在的公司就有一審、二審和三審回查。一審是快速判斷安全性,二審不僅要判斷安全性還要給視頻分類打標簽,還要判斷安全級。

摩耶花表示,可能在國內沒有明確的視頻分級製度,但是在審核團隊是有的。比方說一個視頻雖然通過了,但是可能含有一些暴力色情的畫麵,審核員就會給它評一個暴力高、暴力低、色情高、色情低的等級。被評過這些等級的視頻,除非用戶特意去搜索它,否則視頻是不會被主動推送到用戶眼前的。

此外,摩耶花的公司是有比較明確的績效指標要求的。根據不同的敏感度、視頻時長,審核員的KPI也不一樣。如果是審高敏、時長在5分鍾以下的視頻,審核員每天的工作量可能是1400~1600條,但是像“快手通道”,幾秒鍾就能審十幾、二十幾條視頻,每天的KPI可能就是6000-7000條。

阿浩所在的字節跳動沒有固定的指標要求,因為每天視頻的數量是不固定的,往往周末的時候數量會比較大。

沒有前途所以轉崗?

3月2日,互聯網人職業成長平台拉勾發布《互聯網人薪資報告》。據報告顯示,互聯網行業的應屆畢業生2021年平均月薪已達7300元,而從業5年以上的互聯網人,平均月薪就高達28000元。可以看出,互聯網人薪資會隨工作年限上升而明顯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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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拉勾職場觀察室

加上夜班補貼、加班費、房補和飯補,審核崗入職不到一年的阿浩一個月到手的工資大約5000塊,如果上的班次更多,會拿到更多薪酬。

小z補充道,大部分審核崗位都外包在二三線城市,沒有夜班的崗位月薪3000-7000塊不等,大部分都在3000-4000塊左右,有夜班的會高一些,可能會到6000-9000塊,在二三線城市屬於比較高薪的崗位了。直屬單位的話70%都在北京,一線審核薪資待遇從5000-20000塊不等,具體的要看公司和崗位,管理崗位比較高,薪資浮動就比較大了。

“審核崗位的流動性在互聯網崗位裏算是比較低的,因為審核崗位越久越吃香,屬於經驗崗位,轉行的意義不是很大。”小z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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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審核崗的相關招聘信息

“晉升空間的話無非就是如果幹得好,可以往上走一走,比如競聘一下業務的帶頭人,或者小組長。但事情很難,因為基層的人很多,競爭的壓力很大,其實並沒有那麽簡單。”阿浩表示,審核員很難接觸到除了審核外的其他業務,幹久了就覺得沒意思,這是他選擇轉崗的原因之一。

很多互聯網公司會把內容審核外包給其他公司,一般自營和外包占比2:8,甚至1:9,因為大部分低質量內容隻需要外包崗位就可以完成。像字節這種大公司,由於產品線很廣,據小z了解外包團隊應該超過20000人,而阿浩所在公司內部內容審核員就有4000人左右,在這種情況下脫穎而出可謂難上加難。

這個崗位的職業門檻不高,但一些互聯網大廠目前都會要求本科,外包審核崗可能專科會更多一些,985、211院校畢業生進大廠做審核的也不在少數,但這個經曆對履曆的幫助卻並沒那麽令人滿意。“其實我也聽到過有同事,想找其他的工作,比如運營,但是HR看到他在其他公司幹過審核相關的工作,會覺得他這個履曆不光彩。”阿浩說。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在大廠做了一年“鑒黃師”後,我轉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