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6 月 24 日淩晨1點30分許，佛羅裏達州邁阿密戴德縣瑟夫賽德鎮高12 層的尚普蘭塔南公寓發生瞬間垮塌。
據《邁阿密先驅報》報道，事發48小時後，有4人死亡，159
人失蹤。令人疑惑和憤怒的是，隨著搜救“黃金72小時”的耗盡，救援隊伍一具屍體也沒找到，之後的整整一周，失蹤人數也幾乎沒變。
截至發稿前，死亡人數升至24人，仍有124人下落不明，此時災難已經發生10天。
漫長的“考古式”救援
災難發生的第一天，現場僅有邁阿密戴德縣當局為數不多的救援人員。聯邦緊急措施署（FEMA）的專業救援隊雖然隨時可以出發，但他們仍在等待總統拜登下命令。而拜登卻在等待佛羅裏達州州長的聲明，隻有州長宣布了州一級的緊急狀態，聯邦才能進場。
這個重要的聲明直到事故發生16個小時後才發布。事後麵對媒體的詰問，佛州州長辦公室將皮球踢到了邁阿密戴德縣當局腳下，指出隻有縣當局發布事故聲明州政府才能宣布緊急狀態。三級政府間謹慎遵守著所謂的“程序正義”和“政治正確”，卻犧牲了救援“黃金72小時”中最為關鍵的前24小時。
值得一提的是，邁阿密戴德縣縣長來自民主黨，佛州州長德桑蒂斯來自共和黨，而且他還是共和黨下一屆總統選舉的“希望”。這顆政壇新星在處理事故時自然要小心謹慎，生怕給民主黨落下口實。
救援就在政府的推諉扯皮間開始了，專業力量的進駐並沒有加速救援。在火災、二次垮塌和颶風等多重因素左右下，這場進展緩慢的“考古式”救援讓遇難者家屬的希望逐漸落空。
麵對少有發生的“煎餅式”倒塌，救援隊伍也感到棘手。“之前我們處理的大多是颶風造成的房屋垮塌。這次垮塌的公寓樓有12層，就像一個巨大的鬆餅。移動任何一塊都有可能造成另外一塊的移動，對幸存者來說，任何的移動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來自佛羅裏達第一特遣隊的救援人員解釋了這次搜救的難點。
為了避免二次垮塌，需要徒手搬運碎石。沒有大型機械設備，救援以“龜速”推進。
廢墟中不時竄出的火苗也進一步阻礙了救援過程。“我們花了一到兩天抑製隨時發生的火情，這不是單單往上澆水這麽簡單，你往廢墟上增加的任何一點重量都有可能影響結構的平衡，造成二次垮塌。”救援人員解釋道。
救援前三天，確定死亡人數以一天一人的速度增加，而後幾天也僅以個位數增加。麵對超過百人的失聯數據，這個救援成績讓遇難者親屬倍感絕望，以致憤怒。
7月1日一早，拜登和夫人吉爾親臨現場，與其說是支持救援，不如說是安撫群眾。雖然拜登仍表態“救援工作還在繼續”，但遇難者家屬的預期已降低到“能找到遺體就好”。
就在拜登訪問當天，邁阿密戴德縣縣長表示，由於收到警報，稱大樓剩餘結構存在安全風險，搜救行動被暫時停止了14個小時。
更大的挑戰即將來臨——熱帶颶風“艾爾莎”即將於當地時間4日晚登陸佛羅裏達州海岸，颶風帶來的大風和強降雨將使搜救工作複雜化。
雪上加霜的是，經邁阿密戴德縣消防局長2日證實，現場超過350名搜救人員中，有6人感染新冠，部分搜救人員被隔離，這無疑給救援隊伍帶來致命一擊。
自事故發生至今，尚未發現任何幸存者。緩慢的救援過程無疑是這場悲劇的一大幫凶。
3年前的質量預警：“重大結構性損壞”
《紐約時報》7月3日指出，該公寓垮塌時呈現的“分段式垮塌”或由多種原因所致——包括設計缺陷、建樓時（40年前）結構不牢等。但如果沒有關鍵性的故障點，這種大麵積垮塌是“極不可能發生的”。
佛羅裏達州瑟夫賽德鎮鎮長伯克特表示，“在美國，建築物倒塌並不常見。這次的情況太不對勁了，整棟樓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美國國家標準與技術研究所派出了工程師對倒塌原因進行調查。在反複觀看監控視頻後，調查人員初步確定了幾個較為可能的“故障點”。
造成此次“災難性”垮塌的因素可能有地下停車場樁基遭腐蝕、地基深樁沉降、海平麵上升、屋頂施工等，專家們也作出了一些猜測。
（圖說：從左至右為尚普蘭塔南公寓垮塌順序。圖/《紐約時報》）
佛羅裏達大學地球與環境係教授沃溫斯基發現，在20世紀90年代的6年時間裏，這棟公寓以每年1.9毫米的速度沉降。若沉降速度保持不變，該建築在過去的28年裏已沉降了5厘米左右。沃溫斯基稱，沉降程度通常會對建築物及其結構造成影響。
加州地震安全委員會主席、結構工程師宮本猜測，這次垮塌是典型的“支柱失效”現象造成的，原本支撐大樓的一係列承重支柱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具體什麽原因導致“支柱失效”有待工程師進一步分析。佛羅裏達州是美國沿海地區中空氣懸浮鹽顆粒濃度較高的地區，高層建築長年經受颶風與海鹽的侵襲，這是目前最為可能的因素之一。
多倫多大學結構工程教授本茨對位於地下停車場底部的鋼筋混凝土樁基提出了質疑。他稱，“當初建樓時可能采用了質量不合格的鋼材或混凝土，另外，低樓層用來加固的鋼筋被腐蝕得很厲害。”
據《邁阿密先驅報》6月28日報道，在事故發生的36小時前，一位泳池承包商曾參觀過這棟大樓的地下區域，想要投標該大樓的泳池修複項目。之後，他對這棟大樓底層的維護狀態感到震驚，因為停車場“到處都是積水”。他還注意到，低樓層區域的鋼筋被過度腐蝕、地下車庫南側泳池上方的混凝泥土板存在裂縫。
更有報告指出，這棟公寓在3年前就亟待維修。美國莫拉比托谘詢公司2018年11月的谘詢報告顯示，該大樓泳池平台下方的混凝泥土板有“重大結構性損壞”，停車場梁柱和牆壁有“大量開裂、剝落現象”，需要及時修複以確保居民安全。預計維修費用為913萬美元。
（圖/尚普蘭塔公共記錄文件）
但當時地方官員和公寓協會對該報告中的建築隱患“選擇性忽視”，維修根本無法推進。負責瑟夫塞德鎮建築項目的官員普列托在看完報告後仍宣稱，這棟公寓樓“狀態非常好”。而普列托早在事發前離開了原先崗位，據悉事發時他在度假。
此外，尚普蘭塔南公寓居民米勒回憶稱，當時大樓裏的每個人都知道“重大結構性破壞”的警告，但數百萬的維修費在公寓協會董事會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誰來出錢的問題一直沒談妥。
今年4月9日，距事故發生還有75天，公寓協會主席沃迪奇表示，董事會手頭隻有70多萬美元現金，必須通過向業主籌資實現修繕。公寓協會向136個戶業主提交維修賬單明細，要求業主們共同支付這筆維修費用，維修項目包括泳池區域和外牆整修、結構性維修、植被美化等。一名代表居民起訴公寓協會的律師稱，“當涉及重大維修時，公寓協會總會‘太極推手’。”
“選擇性忽視”建築隱患、推諉扯皮的救援程序都將結論指向一處：這場事故可以被歸結為人禍。麵對早已存在的安全隱患，政府的正向作用幾乎為零。麵對突發災情，美國各級政府各自分離，甚至還要考慮自身的政治前程，自詡“人權導師”的美國卻維護不了國民最基本的生命權。
雖然救援還未結束，但當問及此次事故原因的調查何時能出，和以往一樣，當局給出了按年計的時間。或許也和以往一樣，調查結果不會讓任何人承擔責任，最終不了了之。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邁阿密公寓倒塌上演甩鍋大戰，家屬希望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