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 to content

如何才算得上一個“漢奸”?如今門檻越來越低了…

  • 新聞

給人扣上“漢奸”的帽子本來並不容易。

隻要隨便查一下字典,或是百科,就可以了解到,“漢奸”需要很多關鍵要素。

c77ed86446f445e2afd028608ef18a79

  ◆ 《辭海》對於“漢奸”的釋義。圖片來源:《辭海》網絡版

  第一,“漢奸”必須是“投靠外國侵略者”,這就要求必須在一種戰爭背景下,“漢奸”才能存在。

  第二,光是投靠還不行,“漢奸”還要“出賣祖國利益”。這一點,“漢奸”要和“賣國賊”一樣,得賣點什麽,要麽是土地,要麽是人口,要麽是情報。如果什麽都不賣,隻是在心裏或者嘴上支持外國侵略者,根本沒有資格進入“漢奸”的群體。

  所以,一般意義上講,當“漢奸”門檻還是很高的。

  這就是為什麽汪精衛從1937年末就開始倡導對日本的親善,兩年之後的1939年才被國民政府定義為“漢奸”的原因。而汪精衛真正被廣泛認為是“漢奸”還是在1940年建立汪偽政權之後。

a52157025d4850ce9067712908c4f929

  ◆ 1941年3月,南京,街頭豎起了汪精衛的頭像標語。圖片來源:新浪微博@唐哲同學

  可見,想成為實至名歸的“漢奸”也是需要努力的。

  不過,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漢奸”的門檻越來越低了。

  從需要賣國、賣地、賣情報才能成為“漢奸”,到隻需要與敵國關係密切就可以叫“漢奸”,再到僅僅口頭支持敵國就叫“漢奸”。最後,隻要對敵人不夠強硬,甚至沉默,什麽也不幹,也可以當“漢奸”。

  這還沒完。甚至和平年代,沒有敵國,也可以當“漢奸”,隻要一個人說了和主流話語不一樣的話,就成了“漢奸”。

  寫日記、旅遊、吃飯、買車、發發牢騷,都可以直接成為“漢奸”。最離譜的是,科學家闡述科學,醫生發表對疾病的看法,也可以被扣上“漢奸”的帽子。

  這就是最近最為魔幻的事。

  如果像張文宏這樣作為醫生發表一下自己對疫情的看法都可以成為“漢奸”的話,那麽,恐怕古今中外的所有名人,基本上都得是個什麽“奸”了。

  首先,孔聖人恐怕就是魯國的“魯奸”,他四處周遊,到衛國、鄭國、宋國到處遊學、求職,是不是“裏通外國”了呢?

  而那些和孔子一樣的春秋戰國時代的哲人,恐怕都難逃這一罪名。

  由此看來,一門心思出國取經的玄奘是不是更是妥妥的“漢奸”?

  總是想去日本的鑒真是不是也是呢?

  近代康有為、梁啟超總覺得日本製度好,想要效仿,是不是更是了?

  這還隻是中國的,其他國家也都有各種“奸”。

  柏拉圖出生在雅典,但卻仇恨雅典民主製,跑到敘拉古去當“國師”,肯定算是“雅奸”;

  亞裏士多德是色雷斯人,卻去教馬其頓的亞曆山大大帝,讓亞曆山大大帝統治了自己的故鄉;

563c5daf58137f6bfb24920be35876a7

  ◆
拉斐爾畫作《雅典學院》。以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所建的雅典學院為題,以古代七種自由藝術:即語法、修辭、邏輯、數學、幾何、音樂、天文為基礎,表現了人類對智慧和真理的追求。圖片來源:Wikipedia

  這兩位肯定是“賣國賊”中的佼佼者。

  伏爾泰一生都想當英國人,熱情謳歌了除了自己祖國法國以外的幾乎所有國家;

  法國的托克維爾去了美國之後,寫了上千頁的巨著歌頌美國製度並貶低法國製度;

  雨果看到英法火燒圓明園就痛罵法國政府;

  愛因斯坦出生於德國,後來卻幫助德國的敵國美國做科學研究來對付德國;

  上述所有人都是我們今天公認的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人,他們有的完全反對自己的國家,有的是對自己國家愛之深、責之切。

  如果以今天對張文宏的標準來看他們,他們就全都是“賣國賊”或什麽“奸”。

  顯然,錯的不是他們,而是當下人們心中的“漢奸”標準。

  而實際上,今天那些看到別人的觀點和自己不一樣,就給別人扣上“漢奸”帽子的人,從來也沒有想過“漢奸”的標準是什麽。

  或者說,在他們看來,“主流”就是標準,“多數人”就是標準,與這些相比,什麽科學、真理、正義,都不值一提。

  張文宏在新浪微博撰文,表示在南京疫情壓力下,“我們再次看到病毒的無時不在。不管我們願意不願意,未來的風險一直會有。世界如何與病毒共存,各個國家都在作出自己的回答”。

  這一針對新冠感染情況、疫苗有效性的科學判斷,卻遭到了鄙視、譏諷與謾罵。

  許多人並不在意病毒學界廣泛的共識,直接給張文宏扣上了“向病毒投降”、“博眼球的網紅”的帽子,認為他是“賣國賊”。

  張文宏隻是針對疫情防控提出一些合理建議,指出“未來中國選擇的方式一定是既保證與世界的命運共同體,實現與世界的互通,回歸正常的生活,同時又能保障國民免於對病毒的恐懼。中國應該有這樣的智慧”,就可以遭到圍攻,圍攻他的人完全不講道理,也不想講道理。

  就算張文宏真的就建議“共存說”,也不代表他就否定“清零說”,這兩點真的就是水火不容的嗎?

  而就算這兩點是絕對非黑即白、矛盾的,那能推導出他不愛國嗎?

  就算他不愛國,能推導出他就一定在賣國嗎?

  這其中每一環都缺乏強因果關係,每一環都不能推導出下一環,可偏偏就有那麽多人在擁護這種說法。

  根本上,這種思維的症結就在於濫用“漢奸”一詞,而這種濫用在於一種“敵我”的鬥爭思想。

  這種思想在和平時代,就在自己人內部尋找叛徒。而一旦開始了尋找叛徒,就會陷入無止境的深淵之中。

  原因很簡單,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同的聲音。總有大多數人的聲音和少數人的聲音,這是一個常態。

  而一旦把少數人定義為叛徒,將其完全消滅掉,那麽剩下的人中就還會產生少數人。

  就算最後隻剩下兩個人,弱勢的一方仍然可能被以這種方式變成叛徒。

  而即便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還可以和自己繼續鬥爭,用自己的主流思想對自己的非主流思想進行戰爭。

  這麽下去,就是精神錯亂的不歸路。

  然而,所有這一切的前提,就是用愛國一類的抽象概念來區分敵我,然後用屁股決定腦袋。誰的屁股沒有坐對地方,誰就是鬥爭的對象。

  這一套邏輯一旦生成,就會迅速發展壯大,幾乎不可逆轉。

  而在這一邏輯的籠罩下,陷入瘋狂的人們極少想到邏輯的前提其實也是值得懷疑的。

  愛國真的是一個人的最高價值依據嗎?

  當愛國和真理、正義、自由發生矛盾的時候,應該堅守哪一方呢?

  愛國和愛人類,哪一個更高?

  納粹時代的德國人,應該愛德國,還是應該反對德國?

  日本軍國主義時代的日本人,應該愛日本嗎?

  還有,國是什麽?是一片土地,還是一種文化,還是一些人,或者是一個政權?

  當這些之間互相矛盾的時候,該堅持哪一個?

  這些本來都是可以討論的問題,也是值得討論的問題。

  可是,如今的網絡環境,哪裏還容得下討論呢?

  這才是最可怕、最令人擔憂的一點。

  因為這樣下去,不要說討論問題,任何人隻要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吃錯了食物、開錯了車、去錯了地方,就直接會遭到“社會性死亡”。

  問題在於,誰來定義錯呢?是那些叫嚷得最大聲、數量最多的人嗎?

  蘇格拉底、耶穌都是這麽被處死的。

  這還是遠的。

  不久以前,羅翔也是這樣被“罵出微博”(參見我們之前的文章《鮑毓明回來了,羅翔離開了》)。

099290054efd13096fae090e045c8d9b

  ◆ 羅翔遭到圍攻的微博原文 圖片來源:新浪微博@刑法學人羅翔

  人是不完美的,會犯錯的,人們頭腦中的想法總是不同的——這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常識。

  一個人隻有完美才能說話,而且必須說正確的話,還要讓所有人的想法都一致——這樣的思維不會締造好的社會,隻會締造瘋狂。

  羅翔、張文宏的例子都為我們敲響了警鍾:我們需要的從來都是理智、包容、多元的社會,而不是相反的社會。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如何才算得上一個“漢奸”?如今門檻越來越低了…

相关推荐: 快訊!美國副國務卿在華府會見中共新任大使秦剛

美副卿謝爾曼(左一)8月12日在華府會見了中共新任駐美大使秦剛(右一)(圖片來源:謝爾曼推特) 希望之聲報道,周四(8月12日)下午,美國副國務卿溫迪·謝爾曼(又譯舍曼,Wendy R. Sherman)於國務院會見中共新任駐美大使秦剛,謝爾曼表示,雙方談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