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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味科學:神經科學是否說明心靈隻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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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vid Matos/Unsplash

利維坦按:

消除主義者(又譯為取消主義,取消唯物主義)一般認為,很多常識心理學的概念,諸如欲望、信念、心靈,由於沒有對應的神經基礎連接,因此都是虛幻的。舉例來說,我們可以通過神經科學、物理學角度來解釋人眼看到紅色的整個發生運作機製,但卻無法解釋看到紅色後的主觀感受。同樣,我們所說的心靈(mind)究竟是什麽呢?按照維基的定義,”(它)指一係列認知能力組成的總體,這些能力可以讓個體具有意識、感知外界、進行思考、做出判斷以及記憶事物。”
在這裏,僅就自我意識來說,” 心靈 ” 就是我們的大腦嗎?或者可以問,” 心靈 ” 有物質基礎嗎?

按照巴克的 ” 盲腦假說
“,所謂自我、心靈等等,隻不過是由魔術師——大腦——所構建的錯覺,換言之,那些是它(大腦)想讓你相信的一種真實。這還和強力還原論的主張並不一樣,後者強調那些人類的精神體驗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都可以通過神經相關物檢測到。

 

有一群篤信科學的人期待著科學和技術不僅從理論層麵,也從實踐層麵將宗教拋入無用之地。來世體係將在知識精英麵前一文不值,神學不過是古代遺跡,凡夫俗子也將沉醉於科技的自然魅力。

新的先知是科幻作家,他們戲劇化了各種虛妄帶來的後果,包括宗教信條,還有常識心理學(folk
psychology,又稱民間心理學,編者注),天真但永遠有用的自我形象——認為自己是有良知的,自由理智的,充滿有意義的信念和欲望。世界末日不再取決於某種不容爭辯的神明裁決,而取決於認知科學家的勤勉工作,他們解構大腦功能,一勞永逸地闡述我們是誰,以及我們一直是誰。

巴克的盲腦假說

比如,斯科特 · 巴克(Scott Bakker)提出了所謂的 ” 盲腦假說
“,這一假說認為,常識和常識心理學所認為的心靈,可以解釋為一種錯覺,這種錯覺源於大腦的外部指向性及其對自身本質的盲視。

大腦隻借助已有的功能,運用探索學習法(最佳猜測)將大腦塑造為 ” 心靈 “,但該模式較之科學,所獲得的信息十分有限,就像 ”
錯覺 ” ——一旦真相水落石出,這一伎倆即被識破,不再管用。

(www.academia.edu/1502945/The_Last_Magic_Show_A_Blind_Brain_Theory_of_the_Appearance_of_Consciousness)

我們已經知道了最基本的真實,巴克說,我們即心靈的想法過於天真,我們不是心靈,而是大腦大腦是極為複雜的,為了簡化這個問題,我們假設大腦是一個有思想有感情的自我或人。我們假設我們擁有有意義的心理表征,因為我們會用這些思想和意識的載體來表示某個對象。我們也有價值觀,有指引自己向善的完美標準。我們認為,我們也能理性思考,有一定的自控力,這將我們和受程序更新束縛的機器人、依賴環境的動物區分開來。我們從主觀視角感知世界,意識層次既是真實的,也是非物質的。

但是,基於我們對大腦已有的了解,整個自我形象其實是假象。大腦是我們的本質(如果我們有本質的話),它和關於自我、人、心靈或靈魂的天真概念極為不同。因此,巴克暗示,自我那套東西沒有一個是真的。大腦讓自己
” 覺得 ”
它是一個人,因為在科學革命和進化生物學出現前的百萬年間,大腦沒有占據有利位置以觀察自己的真實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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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gularity Hub

畢竟,大腦的主要感官都被用於探測環境中的機會和威脅。大腦不能看、聽、聞、嚐或觸摸自己,它被鎖於顱骨之內,被束縛在血腦屏障之後。意義、價值觀、良知、理性和自由意誌其實隻是神經生物學家講述的故事,而非源自普通人的心理常識。

那些所謂的心靈特質,隻是大腦在深刻認知自我之前的認識,那時,科學還未提供第三方客觀視角,或是對他人大腦的研究。

用巴克的話來說,” 不可解釋 ” 的意識,比如存在、統一體和個人身份,最好被理解為 ” 魔術
“,而魔術師,即大腦,對自己施加了這一招術。

所有的魔術都取決於所謂的信息視野:魔術師實則利用了錯覺,操縱你能和不能獲取哪些信息。觀眾是被隔離起來的,也就是說他們周遭的信息看似充足,實則不然。”

但是,一旦你理解魔術是如何展開的,” 魔法 ”
就消失了。同樣,認知科學家已經足夠了解意識領域,並認識到意識和意向性的魔法是多麽生硬而無趣。我們對大腦認識得越多,它就越難將低信息模式的神經元處理過程當真。

如果魔術的類比成立,巴克說:”主觀現象就像魔術,隻是大腦在缺乏實際因果關係的情景下才會相信的東西。換句話說,人們隻有在缺失某些信息時才會相信。

巴克謹慎地說,就算是現在,在超人類主義一錘定音之前,我們應該寄希望於科學,並意識到就算心靈錯覺持續下去,但我們從根本上知道這種自我是不真實的;我們知道我們最終會將主觀自我完全解釋為另一種東西,或是神經網絡的錯誤解讀。

錯覺的因果和真實

讓我們回到魔術的類比上來。假設你是劇院中的觀眾,台上的魔術師正在表演簡單的魔術,他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夾住一枚硬幣,將右手覆蓋其上,看起來像要拿走硬幣,但實際上他隻是把硬幣藏在了左手的其他地方。因此,如果要觀眾猜硬幣在哪兒,他們肯定會說硬幣在右手,但他們是錯的。

巴克強調,觀眾之所以犯錯,是因為沒有獲得足夠的信息。觀眾如果站在魔術師背後的二樓,就會將魔術的原理看得一清二楚,不會被巧妙的手部動作所誤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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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Jerx

不過,這一類比也有不妥之處。劇院和魔術是被設計成誤導觀眾的。觀眾不準居於舞台或站在舞台幕布後窺探,這絕非偶然。用常識心理學的術語來說,魔術師的目的是誤導觀眾,而觀眾出於娛樂目的想要被誤導。

具體來說,想讓觀眾看到什麽,為了達到目的需要表演哪些步驟,魔術師都心知肚明。魔術帶來的錯覺不僅僅是觀眾所看到的場景和舞台實際場景的不同。藏起硬幣的動作隻是帶來預想畫麵的手段。錯覺並非偶然,而是每個人身處劇場某處帶來的整體結果。

現在,常識心理學認為的心理表征、魔術設計、選擇誤導或被誤導,就是巴克迎合認知心理學的發展趨勢,想要淘汰的東西。科學基於背景條件,隻能展現類似係統的因果順序可能如何展開。因此,為了完善上述類比,巴克還得將魔術師和觀眾的信念及動機(如良知、主觀性、心理狀態)等普通指稱,換成對劇場上演場景客觀、因果性的技術性描述。

假設我們有了這樣的科學解釋。請注意這一解釋不帶任何對觀眾所見場景的負麵評價。魔術師用右手拿走硬幣的 ” 錯覺 ”
並非為假,而是精心安排的因果鏈末端的客觀效果。

簡言之,這一招術為:魔術師能同時做兩件事,一件事不為觀眾知曉,另一件事擺在觀眾麵前。因此他精巧的手部動作讓他看起來用右手藏了硬幣,但在觀眾眼裏,他確實是右手藏了硬幣,因為從觀眾受限的視角來看,這就是他們看到的真實動作。

巴克想要說明,觀眾對 ” 信息內容 ”
的感知有限,而這隻是通過走後門偷偷進行語義區分的一種不合規方式。相比硬幣實際在哪兒的信號,觀眾對魔術的認知並非幹擾信息。魔術師發出了兩個信號,一個是他想讓觀眾接收的信號,另一個是硬幣自己向世界傳達的信號,因為魔術師不可能真的製造奇跡。

因此,任何站在魔術師背後的人,都會發現硬幣的去處,但魔術師精心安排,帶來令人興奮的表演,讓人覺得台上的他具有超能力。這兩個信號在信息內容中是平等的。區別在於觀眾接收的信號沒有反映硬幣的真實位置,而舞台設置和大腦神經連接都幫助魔術師進行誤導,導致觀眾願意被欺騙。

再說一次,科學描述是按類似邏輯展開的說法:大腦、技能和 ” 意圖
“,以及劇院的安排(舞台與觀眾席分開)一起帶來了硬幣奇跡般從右手到了左手的畫麵。從更大的真實世界係統看,硬幣從來沒有離開左手,這是科學解釋。

然而,錯覺和現實並未有科學區分標準,隻有客觀的因果關係。魔術引發的 ” 錯覺 ”
是精心安排的係統帶來的真實效果。這一效果就是:神奇的硬幣。在劇院裏大多數人都看不到的係統中,還有另一效果:硬幣是普通實體,但魔術師用敏捷手法欺騙了觀眾,讓其願意相信這一切。

兩種係統,兩條因果鏈,最後輸出了兩種效果。這就是科學闡述。

實用主義和消除主義的不連貫

與更深層的真實相比,探討錯覺需要預設真實的語義、符號對於事實的表征或錯誤表征。如果常識心理學都是錯的,主觀性、意識或語義等都不存在,那錯覺也不會存在。錯覺隻能是特定係統真實產物。

如果你把棍子浸在湖的淺水區,因為光線和湖麵漣漪相互作用,棍子看起來是彎折的;如果我們擁護科學而棄置常識心理學,那麽就不會出現錯覺或錯誤了,因為不存在對棍子的心理表征,也就沒有對錯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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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也會出現兩種係統:第一種是水裏的棍子,在這種情況下水通常無法自己彎折棍子;第二種是,棍子和水,以及觀察者的大腦——接收棍子從水到眼反射回的光線,產生關於水下波浪形物體的畫麵。

這一畫麵不是錯的,也不是錯覺或低信息量的。這是在此種或此類場景下自然發生的。科學家的說辭就是這些了。除非我們以常識心理學假設的真實和錯誤的差異為前提,否則這裏不存在什麽更深層次的東西。

我們再補充一下實用主義的觀點:有些模型比其他模型更具影響力,但這點對於消除主義者研究魔術毫無用處。劇場中適用的兩種係統既影響了魔術師,也影響了觀眾。魔術師鑽研技藝,用精巧手法換取報酬;觀眾通過中止懷疑,臣服於魔術師的把戲而收獲娛樂,以及充滿震驚和奇妙的體驗,因為從觀眾的角度來看,魔術師就是在表演奇跡。

但消除主義者認為,奇跡是虛假的,對事件的某一種描述比另一種更優。隻有魔術師知道真實情況,觀眾隻是被愚弄的對象。但當我們隻向科學求解劇院中的客觀事實,這些評價就無法得出。

” 過時 ” 概念的社會功能

還應注意的是,如果神經科學最後隻是重新描述主觀、意識、意義、真相等常識心理概念,那麽消除主義同樣會失靈。如果神經學家的模型能轉化為常識心理學的語言,我們就沒有明顯理由要拋棄後者,因為兩者隻是關於同一件事的不同敘述方式。一種或另一種語言
/ 模型在不同的語境下可能更有用,但這不意味著常識心理學是無用的且隻能用神經科學解釋。

這和被科學淘汰的某些概念不同,比如基督教中關於巫師的神學概念。這一概念不僅僅是對某種自然界中社會生物現象的簡化,還是通過迫害非教徒以控製人民的神權統治工具。基督教概念中的巫師可能不是真的,但其承載的社會角色並非虛假,它確實是加強民眾信仰、用恐懼使他們服從權威的工具。怪物可能不是我們簡單認為的那樣,但怪物的概念承擔了某些社會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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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itannica

基督教女巫概念的過時,並不是因為科學駁斥了神學,而是自由主義和資本主義推翻了歐洲的神權政治和封建製度。現代人不再像過去那般熱衷於服從古老信條,而是專注於自由,並在科學和技術發展的時代賺錢。當你可以向人兜售東西、賺取錢財時,為什麽要燒死他們呢?

消除主義者想說,關於思想或人的概念,和女巫或妖精一樣空虛。但考慮到女巫是代指任性的、癲癇發作的或不幸的外國女性的簡化方式,這個概念並不是空洞的。雖然它令人反感、極不公正,但不是完全沒有意義。同樣地,如果天真的自我概念是談論大腦,談論我們所知的宇宙中最複雜物體的簡化方式,那麽有意識主體的概念就是有意義的。

話題不同,各研究手段有用的程度不同。如果認知科學能提供一個關於自我的替代 /
更準確的工具,還能提供一種新社會,讓常識心理學不再有用,那麽實用主義就擊潰了消除主義。

人類世的異常真實

關於消除主義者,我們還遇到了一個問題。假設我們都同意對心靈的天真認知是錯誤的,如同女巫、吸血鬼和獨角獸那般子虛烏有。那麽,消除主義者會停止暗暗用常識心理學概念解釋人類世嗎?

畢竟,似乎是因為大腦目短於自見,產生了消除主義者所說的有意識的 ” 錯覺
“,這種錯覺是客觀的,而非在現實世界有明顯作用的效果。具體來說,我們這個物種已征服了地球——我們傲慢又自暴自棄,與明智或負責毫不沾邊,就像你在紀錄片《大衛
· 愛登堡:地球上的一段生命旅程》(David Attenborough: A Life on Our
Planet)中看到的那樣。

消除主義者必須解釋從全新世到人類世的過渡,或者在避免使用牽涉常識心理的科學模型的前提下解釋這一客觀事實:人類活動的影響如此深刻,從神經層麵改變大腦,影響了地質學。

但所有的動物都有某種神經控製中心,人類的大腦與黑猩猩的尤為相似。無論如何,雖然其他一些物種的神經結構,如章魚、烏鴉和海豚,也產生了中等水平的智力,但這些動物顯然沒有像我們那樣突破生物障礙。

因此,消除主義者應該考慮,人類和動物大腦的差異是否是雙方對地球影響不同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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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cognitive Topics

混沌理論告訴我們,初始條件的微小變化會帶來極為不同的巨大影響。但這仍無法解釋,人類和動物的大腦隻存在微小差異,為何人類會帶來如此異常的影響。問題是,神經科學是否足以解釋我們為何不像動物那樣隻在某個生態位上保持動態平衡,而是肆意占領星球的每個角落,打破生態平衡,似有引發第六次大滅絕的趨勢。

超人類主義與狂妄自大

從我們已知的來看,對那種異常的最好解釋是,我們通過發展語言和文化,賦予自己心理和社會身份,打破大腦和生物學意義上的限製。

常識心理學的自我概念是這條因果鏈的必要組成部分。我們思考自我的精明方式,讓我們表現得像人,像地球之主,而非動物。若運用巴克的魔術類比,就像魔術師搭好舞台並上演超能力場景一樣,大腦哄騙自己喚起了心智,大腦要麽是故意地,要麽無意地創造了非動物生活方式。

不管是哪一種,自我概念都不是可有可無的,因為它對現實世界有重要影響。同樣,如果我們想解釋基督教神權統治的運作機製,我們就需要了解女巫和惡魔的概念。可以肯定的是,你如果對自然界存在和不存在的東西感興趣,那麽肯定知道這些神學概念早已過時。但是消除主義者沒有任何關於現實的科學解釋,因為現實與圍繞意義和真理的所謂過時常識觀念密切相關。

如果我們采用實用主義,隻有兩個觀點服務的對象無關時,兩者才能互相駁斥。在實用主義者的科學哲學世界中,尋求現實、事實或真理是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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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們遠離了這種實用主義,消除主義者也麵臨一個尷尬的問題,即神經科學是否可用物理學解釋。大腦是否也不真實,是否是化學反應製造的一種錯覺,就像心靈被視為大腦產生的錯覺一樣?如果是這樣,消除主義者所認為的科學解釋就等同於某種神秘主義,因為它將我們在世界上感知到的一切事物都視為非真實。相反,科學是有用的手段,使我們能夠充分理解世界以便控製它。

因此,科學本身預設了常識心理學的自我主義和狂妄自大。也許超人類思維方式將發展成一種玄妙解釋,以解答我們為何無視目前自己視為真實的一切,包括精神和身體,也許這不僅會改變消費社會,還會改變科學的工具性優勢。那樣,消除主義和常識心理學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趣味科學:神經科學是否說明心靈隻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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