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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年:切莫讓憤怒與仇恨中斷了國家的現代化

中國現代化進程仍然“正在進行式”中。如果引用孫中山先生當年的話說,就是“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並且就曆史的開放性而言,現代化是一個永無止境的過程。但人們不能把“現代化”和一般意義上的“曆史”這兩個概念混同起來。“現代化”無疑是總體曆史進程的一部分,但也是人類迄今為止曆史的“特殊”部分。

我們今天所說的“現代化”(Modernization)開始於近代,這是因為近代以來,人類曆史開始以加速度的方式發展。正如英國定量宏觀經濟學史學家麥迪森(Angus
Maddison,
1926-2010)所告訴我們的,在近代之前漫長的農業社會裏,曆史發展緩慢,幾乎沒有革命性的變化。在世界範圍內,盡管也有些地區在一些階段發生過“奇跡”,例如中國的宋朝和明朝鄭和下西洋的時期,但類似的變化沒有普遍性,更沒有可持續性。促成革命性變化的是近代工業革命,因此近代之後出現了“大分岔”,一些社會因為工業化和技術進步獲得了飛速的發展,而更多的國家則依然停留在農業社會。當德國哲學家黑格爾(Georg
Wilhelm Hegel,
1770-1831)說中國“沒有曆史”時,他是在比較當時的中國和歐洲,因為當時歐洲的工業革命已經在經濟、社會和政治各方麵造就了巨大的變化,而中國則依然躺在不變的曆史之中。

“理性”與人類現代化的關係

近代“大分岔”引出了人們對現代化的思考,界定和分析各種導致現代化的要素。幾乎沒有人會否認,現代化是人類理性精神的勝利,即人類應用自己的理性來促成方方麵麵的變化。如果說科學和技術是促動現代化最主要的因素,那麽科學和技術的本質在於理性。這種理性先發生在經濟領域,然後擴散到政治和社會製度的設計等幾乎所有領域。

簡單地說,曆史的加速度變化和發展是因為人類把自己的理性引入了曆史。理性促成曆史的變遷,這在今天的信息社會表現得更加清楚。

但“理性”並不意味著人類所做的都是正確的。如果用“主觀能動性”這個概念會更好一些。主觀能動性既包含理性,也包含情緒。盡管人是理性的動物,但人也是情緒的動物。從人類行為而言,理性可以促成人類塑造偉大的成就,但情緒很有可能引誘人類犯顛覆性的錯誤。那些因為被情緒所誘導而進行的“偉大社會工程”往往表現為烏托邦,不僅沒有促成人類的進步,反而給人類造成巨大的災難。

討論以上這些是因為我們相信理性,相信中國的現代化需要我們基於理性的力量。正當我們需要非常理性的時候,有趨勢顯示,情緒開始主導我們的行為。如何掌控我們的情緒而弘揚我們的理性至為關鍵,因為決定中國現代化可持續進展的是理性,而有可能中斷中國現代化的則是情緒。

被“情緒”主導的中國和世界

在今天的世界,各國都被情緒所主導。如果寫過無數以“年代”為書名的英國左派史學家霍布斯邦(Eric John Hobsbawn,
1917-2012)還活著的話,說不定把當今這個時代稱之為“憤怒的年代”。英美發達國家因為收入財富分配不均和社會高度分化在憤怒,不發達國家因為持續的貧困在憤怒。

內部民粹主義和外部民族主義的崛起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最重要特征。在上一個世界,這兩種主義的崛起和極端化最終導致了世界大戰,不僅僅是一次,而是連續兩次,給世界和人類文明造成了災難。今天各國不斷高漲的憤怒,內部的憤怒和外部的憤怒,是否會再次導向人類的大衝突甚至戰爭呢?

在這個過程之中,中國至為關鍵。自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無論就經濟發展而言還是就反貧困而言,在所有經濟體中,中國為世界作出了最大份額的貢獻。但未來呢?在未來,中國是否可以繼續扮演這個角色,或者一個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僅決定了中國本身的現代化是否可以持續,更決定了世界的和平和發展是否可以持續。

世界有憤怒,中國社會也有自己憤怒的地方,對內部不公的憤怒,更對外部不平的憤怒。全球化和其它一些原因也造就了內部的不公平,因此,政府要調整經濟結構、整頓市場、規範企業行為,為國家的長遠可持續發展奠定製度基礎。但一些社會成員發現了機會,借此發泄憤怒。如果對社會現實的抱怨有正當理由,把憤怒變為理性的批評和建議,則是可以是促成社會變化的動力。但不當的發泄憤怒不是辨別問題和解決問題的有效方法。

不過,一些人的憤怒是“理性”為基礎的,因為憤怒的目的是利益。以流量為大的社交媒體是始作俑者,是推手,也是利益獲得者。人們可以把此稱之為“商業民粹主義”。社交媒體充斥著類似“XX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讓XX父女跑了”等毫無底線的民粹主義情緒,人身攻擊、妖魔化、詛咒、謾罵……隻要能夠帶來流量,帶來利益,什麽都可以做。盡管這些和國家的政策沒有實質性的關聯,但對毒化社會風氣、加深社會不確定性、製造社會分裂方麵有著其它方法所不能達到的有效性。

外部更為糟糕,“商業民族主義情緒”泛濫,一些人毫無節製地發泄情緒,哪管得上國家利益。更為糟糕的是,一些人自以為愛國主義的表述,但處處被自己所仇恨的人牽著走,處處被人所利用,反過來損害國家利益。

人們有一萬個理由對美國表示憤怒甚至仇恨——幾乎在所有問題上,自特朗普以來,美國和中國作對,妖魔化中國,圍堵中國。更為荒唐的是,美國把所有的責任,即使是國內治理(例如新冠疫情控製)問題都推給中國。特朗普是這樣,現在的拜登也是這樣。在對付中國方麵,拜登政府界定了“四個領域”和“三個抓手”。“四個領域”即合作、競爭、對抗和衝突;“三個抓手”即內部建設、同盟關係和中美雙邊關係。但即使是“內部建設”(例如基礎設施建設、再工業化、技術升級等)也都拿中國來論證其合理性。美國政界和知識界的一些人對此也持批評態度。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桑德斯(Bernie
Sanders)就認為美國不思自己的過錯而把責任完全推給中國是完全不對的。也有前官員認為,美國的問題在於內部(特朗普式)的法西斯主義的崛起。法西斯主義是否會在美國崛起?這是人們可以爭論的,持有不同意識形態的人對此有不同的看法,但曆史上大眾民主和法西斯主義並不是沒有關聯,例如德國希特勒的法西斯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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