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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的智商稅 是諾貝爾獎得主收到的另一份饋贈(圖)

2006年,時年46歲的梅洛,在美國麻省大學醫學院擔任教授。

當他驚聞自己因為發現RNA幹擾現象,而獲得了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的時候,絕對想不到,老天爺不僅在當年給予了他68.5萬美元的獎金,更為他打開了財富之門。

這扇大門,麵向遙遠的東方,大洋彼岸的中國。

中國人的智商稅 是諾貝爾獎得主收到的另一份饋贈

2018年11月14日,他應邀請,來到了中國天津市的武清開發區。在這裏,天獅集團的董事長李金元、副總裁閻玉朋,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按照雙方早就簽訂好的合作協議,天獅集團給他頒發了顧問聘書,邀請他參觀了天獅旗下的“天元大學”,並讓他為數百名學生,未來的保健品傳銷員們,上了一堂課。

他很開心地走完了每一個流程,甚至在天獅產品展覽室裏,對著各種不明來曆的保健品,讚許式地點頭。


他也許看不懂,也許早就一眼洞穿了這套“皇帝的新裝”,但是無論如何,他不介意繼續演下去。

天獅的總部位於距天津市中心西北方50多公裏的武清。那是中國傳銷行業的大本營,堪稱行業裏的“黃埔軍校”。

從這裏,走出了權健、無限極、完美、如新、天士力、尚赫、康婷等行業活躍公司的骨幹分子們。他們口中談到天獅,就如同高中生談到清華大學一樣。

李金元,就是這個保健品傳銷帝國的掌舵者。40歲之前曾經開辦過食品廠、麵粉廠、豬飼料廠,後來靈光乍現,將原來的廠子悉數關閉,原地變成了保健品廠。

他將無任何醫藥資質的保健品,賣到了非洲,聲稱“承襲中醫5000年光輝燦爛的民族文化精華,既能治愈普通感冒和跌打損傷,也能專治非洲土地上艾滋病等疑難雜症”。

他為了將傳銷事業正名,組織6200餘名來自中國的員工和直銷夥伴們,身著統一的服裝,喊著一致的口號,將法國尼斯的海灘塞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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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將同時正在巴黎,由法國總統組織的二戰勝利日閱兵氣勢給比下去,他乘坐經典的二戰時期的軍車,頭頂滑翔而過的戰鬥機,向著傳銷弟子們揮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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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都掩蓋不了圍繞在“天獅”身上的斑斑罪惡。

2009年以來,全國以“天津天獅”名義進行的傳銷活動引發各類刑事案件2781例,罪名除了有“組織、領導傳銷活動罪”還有:非法拘禁、故意傷害、搶劫、過失致人死亡、故意殺人等,共致155人死亡。

2018年,同城“天津權健”倒台後,聽到風聲的李金元迅速隱匿了起來,已經消失了1年有餘,“天獅集團”也壽終正寢了。

諾貝爾獎得主梅洛的站台,將中國最大的保健品黑洞帝國,再次推到了前台,席卷了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和數十萬不明真相的老百姓。


這些淳樸的中國人,要麽淪為了保健品傳銷帝國的螻蟻,要麽用真金白銀的血汗錢,進貢了自己。

可是,對梅洛而言,他才不會去關心後事。因為,在過去的12年時間裏,多次來華參與這樣的場合,他早就輕車熟路了。在他獲得諾獎之後的12年時間裏,至少來華10次,每次都能刮起一陣旋風。

這次的出場費才200萬元。和他以前收到的禮包相比,不值一提。2011年,他被邀請成為廣東省第二批創新科研團隊帶頭人之一,並且獲得了達到8500萬元的資助。

也許,他隻會覺得遺憾,因為他太晚認識到,這裏是一片熱土,充滿了機會。

在下麵這位諾獎得主麵前,他來華的頻率,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02

謝克曼,1948年生於美國明尼蘇達州,直到2013年,已經65歲的高齡了,才獲得當年的諾貝爾生理或醫學獎。獲獎理由是他發現了細胞囊泡運輸與調節機製。

他比梅洛大12歲,卻比他晚7年才獲得諾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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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從他找到了打開中國市場的鑰匙後,大器晚成的他,在來華撈金的頻率和力度上,卻將晚輩甩得連影子都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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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3月26日,“合發全球”傳銷公司,和謝克曼,在北京雁棲湖會議中心,舉行了所謂的“盜齡溯源幹細胞產品發布會”。“合發全球”號稱使用人工智能和區塊鏈技術,研發了精華筆、眼唇膏、麵霜等化妝品,獲得諾獎獲得者的認可和讚譽。

然而,時隔不到半年時間,“合發全球”就因為非法傳銷、集資詐騙,被上海市公安局浦東分局立案調查,負責人已經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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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21日,謝克曼和“卡維達”集團簽約儀式在浙江省杭州市舉行,謝克曼成為這家著名微商的科學顧問。

豐胸、減脂、私處護理、護膚補水、納米美顏儀、水光槍、減肥茶、凍齡膠原蛋白,女人想要的,“卡維達”都能生產。沒有他們做不到,隻有你想不到。

他們不僅生產,還與時俱進,將傳統傳銷行業的多級加盟和代理製度,搬到了移動互聯網上,進駐了你的微信朋友圈,生怕你不知道,諾獎得主都在為他們的產品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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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9月份,化妝品公司丸美,聘請謝克曼擔任首席科學家,“將在人體皮膚研究,人體細胞蛋白運輸研究等方麵展開合作”。

這家公司的主打產品是眼霜、眼部護理、彩妝等女性化妝品,是一家地地道道的中國企業,卻給自家產品命名為:“丸美日本花彈潤嬌嫩係列”、“丸美日本酒禦齡冰肌露”、“丸美日本酒係列”,Marubi
Tokyo。

這家公司於2019年7月25日登陸股市上市,明哥查閱了下財務報表,2018年廣告費用是3.9億元,研發費用卻不足3400萬元,不足廣告費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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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12日,廣藥集團舉辦集團及旗下研究總院首席科學家聘任儀式,聘請謝克曼擔任首席科學家,將在抗腫瘤藥物研發等方麵展開合作。

廣藥集團的產品之一,就是:王老吉。

王老吉,能夠讓人記住的,不僅僅是“怕上火,喝王老吉”的廣告語,和“加多寶”曠日持久的官司,也包括董事長李楚源在2017年底的一番話:?


國家863計劃研究結果表明,喝王老吉可延長壽命大約10%。

原來,2013年,廣藥集團就開了一次發布會,宣布“王老吉”具有延長動物壽命的功能,證據在於,課題組以576隻老鼠為樣本,進行為期2年的安全實驗,發現王老吉涼茶實驗組的大鼠存活率優於對照組,因此得出結論:王老吉可以延長動物壽命。

不知道董事長,有沒有當麵向諾貝爾獎得主求證,這種斷言,是否科學?

謝克曼,頻繁走穴的對象,僅僅是傳銷產品、國產化妝品、中醫保健品、飲料等商業企業嗎?

如果你這麽想,就太小瞧了我大中國對科學技術進步翹首以盼的高校、醫院,和急需政績的地方要員了。

—— 2017年10月31日,“台州恩澤-謝克曼諾貝爾獎獲得者工作站”掛牌成立儀式在浙江省台州醫院舉行。作為浙江省首家“諾獎獲得者工作站”,“它的成立將為造福台州百姓的健康做出新的貢獻

”。

——?2018年3月29日,山東省濟南市主要官員出席,和謝克曼共同為“諾獎工作站”揭牌。

—— 2018年7月31日,“謝克曼國際聯合醫學實驗室”簽約與揭牌儀式,在深圳市寶安區南方醫科大學隆重舉行。團隊依托該校醫院和深圳市寶安中醫院(集團),聯合共建以生物醫學研究,產業轉化為一體的諾獎級實驗室,“相當於在寶安區播下了現代生物醫學研究的希望種子

”。

——
2018年8月1日下午,“遼寧中添諾貝爾獎得主謝克曼工作站”啟動儀式在遼寧省沈陽市同方廣場舉行,這標誌著東北地區首家諾貝爾獎獲得者工作站正式落戶沈陽

。沈陽市相關部門、中國醫科大學、醫大一院等醫療機構負責人以及部分醫療機構代表等五十餘人參加了本次活動。

—— 2019年8月21日,山東省青島市的相關要員,會見了謝克曼教授一行,共同簽署了國際再生醫學(青島)研究中心合作協議,並為研究中心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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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一長串的日程安排,明哥的好奇心大增,梳理了一下謝克曼2019年來華的有據可查的詳細日程,每次時間大約在1周,但是都要趕場跑3-4個城市,出席2-8個簽約儀式,馬不停蹄,連喝口水、睡個好覺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了。


03

我們疑惑的是,來華的諾獎得主們,像梅洛、謝克曼這樣頻繁走穴亮相的人,是少數個例,還是普遍現象呢?

明哥不把答案亮出來,需要讀者們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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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分別於2006和2010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埃德蒙·費爾普斯、克裏斯托弗·皮薩裏德斯,2015年9月12日來到廣州頤和大院,與開發商、購房潛在業主、300多位企業家們,圍繞“創新的榜樣”主題,展開對話。會後,3000多萬元一套的別墅,被豪客們一舉拿下。

2018年10月29日,上海滴水湖論壇,“邀請來了包括26位諾貝爾獎得主和8位沃爾夫獎、拉斯克獎、圖靈獎、麥克阿瑟天才獎等世界著名學術獎項得主在內的37位世界頂尖科學家,和17位中國兩院院士、18位中外傑出青年科學家一起,共赴一場全球頂尖的原創科學思想和科研成果的智慧盛宴。

聲勢頗為壯大,隻是不知道,這些專家們的發言,對我們的基礎科學研究、科研體製的梳理,真的能起到作用嗎?能召喚出第二個屠呦呦、袁隆平嗎?


這些諾貝爾獎的獲得者,犧牲休假時間,行程塞得滿滿當當,目不暇接地轉場,說著言不由衷的話,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我們從201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薩金特,在2012年來中國廣州的招商方案中,可以管中窺豹。

中國人的智商稅 是諾貝爾獎得主收到的另一份饋贈

他的此次來華,日程安排,全部交由第三方商業經紀機構進行安排,並且負責招商。

是的,你沒看錯,他的每一次演講、互動對話、參訪企業、共餐會話,都是商業行為,都需要“招商”。

他做1次公眾演講會,經紀機構為市場開出的門票數量和價格分別是:特惠票180張,980元/張;普通票400張,1680元/張;嘉賓票30張,4980元/張;貴賓票5張,9980元/張;還有麵向富豪階層的特等票1張,限量版,5萬元/張。你隻要會小學數學,就能簡單計算出來,時長不超過1個小時的演講,進賬可達110萬元。

他公開露麵的任何場合,背景板都成為了廣告位。這些廣告位上可以放置不同級別讚助商的廣告牌或廣告語。

中國人的智商稅 是諾貝爾獎得主收到的另一份饋贈

隻要商業經紀機構熟悉中國市場,將這些招商方案落地實施,那麽他此行的讚助費用,可以入賬665萬元。

不管是保健品公司、微商公司,還是醫院、地方政府設立的工作站,隻要需要諾獎得主簽字、拍照、配合宣傳的流程,起步價是100萬元。經濟學獎、生理或醫學獎得主們,話題正好和當前的市場需求結合起來,價格達到了200萬元一場。

所以,隻要來一趟中國,招商方案做得天衣無縫的話,就可以將千萬元人民幣收入囊中,比諾貝爾委員會頒發的獎金,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人家能不愛來這片熱土嗎?


04

隻要稍微具備大學本科在理工科、生物、醫學、經濟專業的知識常識的人,一定知道,現在科學的進展,已經到了非常細分的程度了。

近幾十年來,獲得諾貝爾獎的科學家,更多是因為在細分領域上的工作而得到認可,並不是在學科基礎理論,或者學科大廈的基石上做出了奠基性的工作。

所以,獲獎者在自己擅長的細分學科上,可能是世界前沿的,但是一旦切換到其他學科領域,他們並不一定比普通科研人員,更有話語權。

更關鍵的是,幾乎所有的獲獎者,在成名之前,都是甘坐冷板凳,默默無聞的年輕科學家。

正是因為這種甘坐冷板凳、為了追求真相而永不放棄、勇於走入科研無人區,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精神,才有可能幫助他們摘得科學的真知桂冠,為人類帶來進步。


但是,我們的社會風氣,卻恰恰相反。

我們寧願追捧那些已經成名的大科學家,給予他們無數的鎂光燈、物質回報,把他們從實驗室裏拽出來,來為自己貼金。

是因為我們中國人的學曆普遍較低,因而對學術巨擘,產生了謎之一樣的崇拜之情嗎?部分原因,是的。

中國自恢複高考以來的41年時間,總共有1.15億人考上大學。剔除其中一半以上的專科生,本科學曆人口不超5700萬,占總人口比例的4.1%。

然而,在狂熱追捧外國諾獎得主的國人之中,恰恰是那些企業家、部分地方的公務要員、大學和醫院的負責人們,最為熱衷,也隻有他們,才能給諾獎得主們最豐厚的待遇。

而在另一邊,我們國家各大高校、科研院所的博士、青年教師、資曆較淺的科研人員,待遇卻很低,連在一二線城市買房安家的能力都沒有,怎麽可能安心科研呢?


當我們為那些已經垂垂老矣的外國諾貝爾獎得主們,雙手奉上成百上千萬元的智商稅時,我們的年輕人才們,正在為一座安家的房子,一次學術交流的差旅費,而苦惱不已。

隻有當我們社會,將目光和資源,投入到現在埋頭苦幹、甘坐冷板凳的年輕人才身上,我們才可能收獲未來的諾貝爾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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