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論》從俄烏戰爭看俄國軍人的反彈

一、全俄羅斯將校協會的驚人之舉

全世界的眼光現在都集中在俄國與烏克蘭。有十萬人規模的俄軍從去年11月就駐紮在烏克蘭東部的邊境附近。而俄軍也和白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的北邊鄰國＝白俄羅斯進行聯合演習。當我們觀看南方的時候，俄羅斯軍隊在黑海展開。其實俄羅斯軍隊是從北東南三個方向包圍烏克蘭而目前已展開攻擊。普丁的要求是「在法律上不使烏克蘭加入北約（NATO）的保證」。美國與北約的回答是：「無法接受這個要求」。但是後來爲了迴避戰事，彼此都持續協商當中。就在這當中，俄國的「全俄羅斯將校協會」發表了要求「普丁辭職」的公開信函。

首先，對於俄國把大軍派至烏克蘭境內的過程，讓我們稍微復習一下。1990年，蘇聯承認東西德統一，此時俄國提出的一個條件是不從德國向東擴展NATO(反蘇聯軍事同盟)。而美國也做了不擴張的約定。但是蘇聯崩潰後，美國打破約定，不只讓東歐國家，也讓過去是蘇聯的一部分的波羅的海三小國（立陶宛、拉托維亞、愛沙尼亞）也加入NATO。蘇聯崩潰時，16國加入的NATO現在增為30國。更且美國也想讓俄羅斯的鄰國，亦即舊蘇聯的烏克蘭與喬治亞加入NATO。

普丁對於美國破壞協定，繼續往東擴張NATO，感覺非常憤怒。當我們看烏克蘭的西邊時，波蘭、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羅馬尼亞等加盟國就排成一排。烏克蘭位處俄羅斯與NATO勢力的中間，普丁將之看做是「最後的緩衝國」。因此，普丁無論如何都要決意要去阻止烏克蘭加盟NATO。但這個問題在東歐三國（波蘭、捷克、匈牙利）加盟至NATO的1999年，就已經是一直持續的問題。儘管如此，為什麼普丁在去年11月突然把大軍集結於與烏克蘭的邊境呢？這個真相除了普丁與其心腹以外，沒人知道。但是有人把這個戰爭看做是「與美中霸權戰爭激化一事有關」。那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美中的霸權戰爭從2018年10月的彭斯的演說開始，這即使到了拜登的時代也沒有結束，甚至是逐步升級。美國想要減少敵人的數目。例如，美國為了在二戰當中打倒納粹德國，就與宿敵蘇聯結合。大戰結束之後，為了打倒蘇聯，就與過去的敵人德國與日本合作。在普丁的解讀裡，美國應該是不想把中國與俄羅斯同時變成敵人，因此，假如現在處理烏克蘭問題，因該是可以引出雙方的妥協。於是，普丁就集結大軍來威脅美國與NATO。他的要求就是：在法律上不使烏克蘭加入北約（NATO）的保證。不然的話⋯⋯。順便一提的是：普丁沒有明白的說：要侵入烏克蘭，但是他把大軍送人邊境就讓人們理解爲：「假如拒絕，就侵入烏克蘭。」

二、俄國將校反彈的理由

1月31日，俄國爆發了令人驚愕的事情。「全俄羅斯將校協會」的HP上面刊載了公開的書信，要求「停止入侵烏克蘭」與「普丁辭職」。這個公開書信是由俄國退役的上將李奧尼多.伊瓦蕭夫所寫，他說這不是他個人的見解，而是所有將校協會的總意伊瓦蕭夫本來是相當保守的人，到目前為止，都支持普丁政權。他屢屢出現在國營電視節目當中，是很出名而有影響力的人物。那麽，這個書信寫了什麼呢？

伊瓦蕭夫否定普丁所強調的「來自外來的威脅」，他認為這個威脅並不是威脅到俄羅斯的生存。他說：整體來看，戰略的安定性是被維持著，核武器被安全的管理著，NATO沒有增強，也沒有做脅迫性的活動。那麼，對於普丁要求「在法律上不使烏克蘭加入北約（NATO）的保證」這事，伊瓦蕭夫怎麼看呢？他說：「蘇聯崩潰的結果，烏克蘭成為獨立國，加入聯合國。依照聯合國憲章51條，它擁有個別自衛權與集團自衛權。換句話說，烏克蘭有加盟NATO 的權利。」這是非常正當的主張。

俄羅斯想把烏克蘭納入自己的勢力圈，那麼，這要怎麼做才能做到呢？伊瓦蕭夫認為：「俄羅斯的國家模型與權力系統必須要有魅力。但是俄羅斯做不出有魅力的系統，因此烏克蘭就去了歐美。」這話是講的很重的。普丁對於美國破壞協定，繼續往東擴張NATO感覺非常憤怒。但是美國並不是強迫性的讓東歐立陶宛三國加入聯盟。而是這些國家希望加盟NATO。為什麼呢？當然是因為「俄國很恐怖、很可怕」。如同伊瓦蕭夫所說：俄羅斯假如是有魅力、不可怕的國家，那麼這些國家是不會走進NATO的。普丁政策的結果就是使所有的鄰國與其他國家跟俄羅斯越走越遠。伊瓦蕭夫強調：「幾乎世界的所有國家都認為克里米亞是烏克蘭的領土。這就顯示出俄羅斯外交與內政的失敗。」

三、將校反對侵略烏克蘭的理由

伊瓦蕭夫反對侵略烏克蘭的理由是：

1、這會使俄羅斯的國家陷入危險。

2、會使俄羅斯人與烏克蘭人變成永遠的敵人。

3、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年輕而又健康的男性會死數萬人。

令人感到有趣的是，伊瓦蕭夫認為在結果上，NATO會站在烏克蘭這邊而對俄羅斯宣戰。他預測俄羅斯軍隊會與NATO軍隊打仗。而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結果是：《俄羅斯會被分類為威脅和平與國際安全保障的國家範疇，會成為嚴厲制裁的對象，在國際社會上會孤立，恐怕會被剝奪獨立國家的地位。》書信的話不止於此。這個公開信函不只是要求「不要侵略烏克蘭」，還要求「普丁辭職」。為什麼呢？因為普丁及其心腹理解到侵略烏克蘭會帶給俄羅斯悲慘的結果。

那麼，他們為什麼還要侵略呢？伊瓦蕭夫說：「俄羅斯現在陷入嚴峻的系統危機當中。而且俄國的領導人們理解到他們無法從系統危機當中救起國家。因為系統危機持續，則有一天民眾會起義，政權輪替的可能性就會出現。」但是，侵略烏克蘭的話會如何呢？伊瓦蕭夫如下說道：「戰爭在短暫的期間，是對反國家之權力的守護，也是守護從國民手中盜取財富的手段。」從伊瓦蕭夫與將校協會來看，「烏克蘭入侵」只不過是普丁「為了守護自己的權力與財富的戰爭而已」，因此，將校們要求普丁辭職。

四、將校的反逆能阻止侵略嗎？

對於公開書信，大媒體都沒報導，因為這對普丁而言是「太難受的資訊」了。從這個書信，我們可以知道什麼呢？其一是俄軍相當多的將校不希望與烏克蘭戰爭。另一個是將校們失去對普丁的忠誠心。到目前為止，假如說「反普丁勢力」，大家都會知道反貪污基金的創辦人Alexel Navalny。Navalny在俄國被報導說他與美國及英國的情報機構有關聯。而Navalny是反對貪污、重視民主主義、言論自由，所謂具有西方價值觀的「自由派」。

另一方面，伊瓦蕭夫與全俄羅斯將校協會是完全的保守派。到目前為止都支持普丁。這些強烈的支持層的將校集團提出普丁辭職的要求對普丁的衝擊可說不小。當然普丁應該不會辭職。但是他或許會想：「將校不支持侵略烏克蘭。假如失去軍隊的忠誠心的話，自己的權力也危危可及。」他或許會逮捕將校協會的成員，但如此一來，軍隊就會大動搖。

五、儘管如此，普丁還是入侵烏克蘭

從「克里米亞」的例子來看就可以知道，普丁經常在下「戰略性的決斷」。克里米亞的合併對他來說，是戰術上的大勝利。但是因為後來歐美的經濟制裁，俄羅斯的經濟完全不成長。在普丁的第一屆、第二屆（2000-2008）任期，其年經濟成長是平均7%。但經濟制裁後，從2014年-2020年僅成長0.38%。人口1億4699萬人的俄羅斯的GDP比人口是5200萬的韓國還少。換句話說，普丁在戰術上是獲得勝利，但在戰略上是失敗的。

戰爭的結果會如何呢？或許俄羅斯能夠完全支配烏東的兩州，雖然俄羅斯會在形式上承認這兩州為國家，但實際上是「完全屬國化」。歐美、日本對俄羅斯課予強力的經濟制裁，他們在檢討著「禁止俄羅斯的美元交易」、「從SWIFT中排除」等等。雖然具體內容還不清楚，但俄羅斯的經濟會超越現在而更糟，這應該是可以肯定的。當然最被慘的是烏克蘭，希望俄軍將校的警告會使普丁有所警惕而終止入侵烏克蘭。否則他在以後將會成為戰犯而被審判。

作者：張正修/曾任考試委員、開南大學法律系系主任、淡江大學公共行政學系兼任副教授、台北教育大學文教法律研究所兼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