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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如殺雞一般簡單(圖)

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跟如殺雞一般簡單

江西警方將勞榮枝押解回南昌。 微博@廈門警方在線 圖
 

11月28日,感恩節,廈門氣溫驟降,氣象部門發出了大風黃色預警。這天早上,“雪梨”在朋友圈轉發了一篇文章《感恩節:感恩生命中遇到的每一個人》,她的微信頭像是動漫人物“初音未來”:留著一頭綠色長發、綁著蝴蝶結的漂亮女孩,拿著小醜的麵具半遮住臉。

隨後,她身穿一身卡其色工裝夾克,到位於湖裏區東百蔡塘廣場的手表專櫃,幫去外地出差幾天的男友照看手表生意。

幾個小時後,幾位便衣民警來到“雪梨”的櫃台前,短暫的交談後,帶走了她。視頻畫麵裏,她沒有反抗。

次日,廈門警方發布通報:身負七條人命、潛逃23年的女逃犯勞榮枝落網。

在南昌殘殺一家三口滅門案中,她是深圳女子“陳佳”;在安徽犯案時,她自稱江蘇的“沈淩秋”;在廈門酒吧,她又化名“雪梨”,變身為來自南京的“洪某嬌”……

麵具之下,勞榮枝原是一名小學老師,不到20歲時認識了有搶劫罪前科的法子英,從此兩人走上了殺戮與亡命之路。

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跟如殺雞一般簡單

新來的坐台女

1999年7月初,合肥市三九天都歌舞廳新來了一名跑場女子,自稱“沈淩秋”,24歲,江蘇江浦縣人。

在歌舞廳“媽媽桑”眼裏,“沈淩秋”本人和身份證照片長得不太一樣,真人比照片更漂亮。

“沈淩秋”外表文靜,又來自外鄉,和歌舞廳裏的其他跑場女子都不熟。沒有人知道,她當時已是被南昌警方通緝的逃犯勞榮枝。

幾天前,勞榮枝和化名“葉偉民”的男友法子英逃竄到合肥,花500元租下虹橋小學恢複樓的某間二居室。房東吳貴隻知道這是一對“浙江來的夫妻”。

二人住下之後,法子英花150元錢去白水壩一電焊門市部,訂做了一隻100*100*70厘米“關狗”鐵籠;勞榮枝又去附近二手市場,花500元淘了一台冰櫃。

一切準備就緒,二人開始搜尋新“獵物”。

37歲的安徽阜陽臨泉人殷建華踏進了死亡陷阱。

殷建華從國企出走,後南下深圳創業,不久又回到合肥,自己開了一家小公司。在妻子劉敏眼中,殷建華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性格內向,也沒什麽愛好,但與朋友相處很隨和。因為忙於業務,他總是淩晨才回家,“有時和朋友打牌晚上就不回來了。”

殷建華是三九天都歌舞廳常客。每次來舞廳,他口袋裏總會揣上幾包中華煙。

勞榮枝盯上了出手闊綽的殷建華。晚上回家,她都會把在歌舞廳觀察到的情況告訴法子英。

幾日過後,殷建華上了鉤,去歌舞廳時,都會翻“沈淩秋”的牌子。

7月21日晚,殷建華再次來到三九天都,示意勞榮枝想把她帶出去過夜。勞榮枝拒絕,稱領班不同意她出台。卻又私下約定,讓殷建華第二天一早去她的出租屋找她。

法子英在到案後說,他不願意勞掙賣淫的錢,隻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摸清誰是有錢人。

7月22日一早,殷建華趁妻子出去上班後,離家前往勞榮枝出租屋,推開門卻撞上了手持尖刀的法子英。

“坐下,動我就宰了你。”法子英發話。

殷建華癱坐在地,被法子英拖進狗籠,上鎖後又用鐵絲緊緊紮住籠門。

“我就是吃綁架這碗飯的。”法子英說完,掏出自製的手槍舉到殷建華麵前。法子英開口向殷要20萬,之後又改口要30萬。見殷態度猶疑,法子英又威脅說:“我可是殺過人的,你相信不?”

殷建華不吱聲,法子英又說:“我說一千道一萬,你也不怕,等一等,我做給你看。”

隨後,法子英來到六安路木工市場,以做工為名把剛剛來合肥擺攤沒幾天的小木匠陸中明騙回了出租屋。

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跟如殺雞一般簡單
小木匠

31歲的陸中明老家在合肥市北部郊縣長豐縣,距合肥市區有二十多公裏。

他和妻子育有兩兒一女,老大7歲、老二4歲,最小的才2歲。

陸中明十幾歲起便跟著師父學習木工,手藝很不錯。農閑的時候,他就去城裏出工,在當時,平均下來一天能掙近一百塊;農忙的時候,陸中明就回家裏幫著妻子插秧、收穀,每年能待在家裏的日子還沒有3個月。

陸中明在外做工的日子裏,妻子朱大紅隻能用傳呼機跟他聯係。

1999年7月14日,農曆六月初二,為給即將上小學的大兒子籌學費,陸中明一早從老家長豐縣夏店鄉坐上班車,去合肥尋找活計。

這一去成了永別。

7月22日,擺攤等木工活的陸中明跟著法子英到了出租屋,剛進門就看見被關在狗籠中的殷建華。陸中明見情況不對,轉身就準備往外走,卻被法子英用尖刀抵在了胸口。

“動,我就宰了你。”法子英逼著陸中明趴在地上,用繩子將其雙手綁住反剪在背後,叫勞榮枝把殷建華帶出來。

陸中明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呼救命。法子英衝上去向他腹部捅了一刀,又對著陸中明頭頸砍了一刀,“差點把頭砍掉”。

法子英又殘忍地在陸的背部刺了20多刀。陸中明咽氣後,法子英將他的頭割下,藏在冰櫃中。

在一旁目睹殺人全過程的殷建華被嚇癱了,乖乖地在法子英的指示下寫下字條,連夜給妻子劉敏打電話,讓拿錢來贖人。

殷家其實並沒有多少錢,公司經營狀況不好。

殷建華並不知道,當時即便交了錢,自己也難逃殺身之禍。來合肥前,法子英和勞榮枝已是身負五人命案的逃犯。

歸案後,法子英在接受審訊時稱,他不是以殺人而達到目的,隻是為了搞錢,“賺錢就要不擇手段,殺人隻是為了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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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七”

1974年,出生在江西九江一個石油工人家庭的勞榮枝,是家中老小,上麵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其中三人在當地油庫、煉油廠等石化係統上班。

上學前,勞榮枝曾喚名“末枝”,讀書後才改名“榮枝”。

生於1964年10月1日的法子英,與勞榮枝同是江西九江人,在家也是老小,排行老七,上有三個哥哥和三個姐姐,因此得一外號“法老七”。

即使勞榮枝如“人間蒸發”般潛逃二十多年,與勞家同住一個片區的張慧仍然一眼從新聞圖片中認出了她:“她比以前還是老了,年輕時更漂亮。”

少有人知的是,學生時代的勞榮枝品學兼優。比她低一屆的學妹陳豔回憶,在小學和初中時,勞榮枝的學習成績都不錯。

1989年,15歲的勞榮枝考入九江師範學校,成為幼師專業的一名中專生。當年,師範學校並不好考。

九江師範學校1989屆幼師專業隻有一個班。1992年,勞榮枝從師範專業,被分配到九江石油分公司子弟學校上班,成了一名小學語文教師。

當時,勞榮枝每月工資300元,算不上豐厚,但在同事印象中,她穿著卻很時尚。剛任教一年,勞榮枝就辦了停薪留職,離開學校另謀出路。

大約一年後,勞榮枝在一次朋友的婚禮上遇見了比她大10歲的“混混”法子英。當時,法子英已經成家,且有一個9歲的女兒。

彼時,30歲的法子英已是劣跡斑斑:15歲那年,法子英因搶劫流氓被勞教3年,出來後很快又因搶劫、傷害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後來改判為8年。

而勞榮枝對法子英的這段過往充滿了“崇拜”,甚至把他奉為“英雄”。法子英曾對律師自述,那場婚禮結束後,當時他曾騎著摩托送勞榮枝回家,這令她感動,此後便一直追隨自己。

辦案人員在20年後回憶當年提審法子英時說,“感覺他具有分裂人格”,勞榮枝對法子英有著英雄式的崇拜,“對自己的人生很不負責任,好逸惡勞,他們本質上可能是一類人。”

勞榮枝當時不顧父母反對,堅持與法子英交往。1996年,法子英與人打群架,用魚叉捅傷了人,便帶上勞榮枝到外地逃避,離開了九江,走上劫殺之路。

二人先後所到南昌、溫州、合肥多地綁架搶劫作案三起,從不留活口,七名無辜者被殘殺,甚至連三歲孩童也未被放過。

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跟如殺雞一般簡單

南昌滅門案

在逃竄至合肥綁架殷建華之前,法子英和勞榮枝已在江西南昌製造了一起滅門慘案,同樣是勞榮在枝酒吧坐台物色對象,手段殘忍有過之而無不及。

法子英案相關卷宗顯示,1996年8月,從九江逃離的勞法二人來到南昌,租住在勝利路商貿大廈一樓的一居室內。

隨後,勞榮枝拿著偷來的“陳佳”的身份證進入當地舞廳坐台。很快,江西男子熊某義“上鉤”。他在一天夜裏帶著勞榮枝出台,上車後,在舞廳外盯梢的法子英打了一台出租車尾隨其後,跟到了熊某義家中。

熊家的裝潢入時,“像賓館一樣,十分漂亮。”親眼確認熊某義確實是有錢人後,勞榮枝把出租屋的電話給了他,並約好在出租屋見麵。

熊某義赴約,進了出租屋的門後,藏在屋內的法子英把門一關,拿刀架了上來。

熊某義試圖用手奪刀,被法子英砍傷。法子英要求熊某義拿10萬元出來,熊應允,並要求勞法二人跟他去家裏取。法子英將熊某義身上佩戴的金項鏈、金手鏈、鑽戒和勞力士手表取下,瞬間又換了主意。

他對熊某義稱,自己會去熊家取錢。

此時,熊某義大聲地叫喚起來,法子英迅速用繩子勒緊熊的脖子,直至熊沒了呼吸。為防止被人發現,法子英把熊某義拖到衛生間,用刀將其屍體肢解後裝入一個他自己用的旅行袋中,再用自來水把現場衝刷幹淨。

法子英提著裝有熊某義屍塊的旅行袋來到熊家,並用熊身上的鑰匙打來了大門。看到旅行袋中丈夫的屍體,熊妻驚慌失措,趕忙在家裏找了兩三千塊錢給法子英,但這未能滿足法子英的胃口。

“還有嗎?”法子英問,並用尖刀挑破了熊妻的內衣。

熊妻又交出枕頭下的五千元。得手後,法子英仍不罷休,用繩子將熊妻和一旁年僅三歲的女兒小璿一並勒死。

殺人後,法子英將母女二人的屍體拖進衛生間,把勞榮枝叫進屋子,當晚二人晚上就睡在熊家,還想“找點值錢的東西”。

為讓警方認為熊家才是第一現場,法子英又折回出租屋,把剩餘的熊某義屍塊又搬到熊家。第二天天亮前,勞法二人鎖上熊家大門,帶著搶劫來的錢財潛逃。

合肥市公安局西市分局1999年10月18日出具的起訴意見書記載,在南昌犯案後,法子英和勞榮枝曾經逃到九江,將所得贓物藏在法的姐姐和母親住處,後來髒物全部被找回,退還給了受害人家屬。

南昌案發後,1996年8月18日,南昌市公安局向全國各地公安機關以明傳電報的形式,發布了對勞榮枝和法子英的通緝令。

之後二人先後輾轉溫州、黃岩(今台州)、南京、廣州、澳門、北京、杭州、合肥等地,每到一處隻停留十來天。

1997年10月,勞法二人逃躥到溫州。幾日後,法子英看到人民路中僑大廈有房屋出租,便前去找房東麵談,交談中,他發現女主人梁曉春很有錢,並回去和勞榮枝商定搶劫。

當月10日,法子英買來一把刀,和勞榮枝一起來到中僑大廈,並敲門進屋。開門後,法子英用刀威逼梁曉春,並將其手腳捆綁,放在床上,將屋內值錢的東西洗劫一空。

但法子英並不滿足,他威脅梁曉春打電話再叫一個有錢的人來。不一會兒,當時在梁曉春手下工作的一名坐台小姐劉素清前來,同樣被捆綁住手腳,並被迫交出了存有兩萬五千元人民幣的存折和千餘元現金。

逃離現場前,法子英扯來一根電話線,將二人勒死。警方勘查現場時發現,劉梁二人的上衣胸部位置都被撕開,褲子脫至臀部以下,死狀不堪。經法醫鑒定,二人符合機械性窒息死亡。

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跟如殺雞一般簡單
報警

時間回到1999年7月22日晚9時5分。

殷建華家中的電話鈴突然響了。

兩個小時前,殷建華的高中同學羅華曾打來電話,說聯係不上殷建華了,打他手機也關機了。

“又給你找麻煩了,我給別人綁架了。”焦急的劉敏抓過電話,聽筒那頭傳來丈夫的聲音,說自己被綁架了,需要準備30萬元,在三天內交給綁匪。

乍聞丈夫遭綁架,劉敏有些不相信。那段時間,夫妻二人因為家庭瑣事有些不愉快,劉敏也“沒多和他說話”。

殷建華在電話裏囑咐妻子,在20分鍾內到長江飯店大門口等一個身穿黑色T恤,留著小胡子的人。殷建華還說,對方已經殺了一個人,還把人頭砍了下來。

將信將疑的劉敏空手趕去長江飯店大門口,一直等到晚上9點45分,也沒見有人來,便離開了。

這次錯過,讓劉敏躲過一劫。夜色中,她趕到安徽飯店,把殷建華被綁架一事告訴了朋友羅華,隨後回了家。

當晚11點5分,殷建華打來了第二個電話,詢問妻子剛才是否如期赴約。劉敏答,去了。殷建華又要劉敏去準備一萬元錢,第二天一早拿給綁匪。

劉敏有些慌了,她讓丈夫叫綁匪聽電話。緊接著,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操著標準的普通話,但聽不出是哪裏的口音。”幾句話來回後,劉敏頓覺對方涵養很深,對方讓她要好好合作,第二天9點等他電話,再無其他。

7月23日一早,劉敏找同事湊齊了一萬元錢,在等待綁匪電話期間,羅華又打來詢問殷建華的情況,懷疑是否係與殷建華生意上存在扯皮的人在搞鬼。

23日上午10時,綁匪打來了電話,說已在合肥市工業設備安裝公司小門旁的工商銀行對麵等她。

見麵後,法子英先問劉敏:“你怎麽不關心你丈夫,不請我去你家坐坐嗎?”

劉敏帶著法子英往家中走,一路上,法子英從褲袋裏掏出殷建華的鑰匙和三張其親筆書寫的字條,他還對劉敏說,自己是專門幹這事的。

說罷,法子英還從身前褲帶位置掏出一把轉輪手槍,對劉敏說“槍是真的,你可以摸。”

劉敏這才確信,殷建華真的遇上了綁匪,便借口要去同事處籌錢為由,讓法子英獨自在家等候,逃離宿舍樓後,劉敏拜托同事撥打了110。

在安裝公司宿舍內,法子英並沒有等來送錢的劉敏。等他反應過來時,已被全副武裝的西市分局(現蜀山分局)刑警大隊、合肥市公安局110直屬大隊和防暴三大隊民警層層包圍。

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跟如殺雞一般簡單

槍戰

當年抓捕現場的視頻資料顯示,法子英當時躲在床後,手持一個密碼箱擋在胸前。

專案組組長對法子英勸說道:“實際上沒有必要這樣,你把槍拿出來,然後自己走出來不就行了麽。”

法子英回應稱:“其實你的生命跟我的生命是一樣的。”

民警隨即應和:“對,都很珍貴的。”

豈料,法子英譏諷道:“珍貴什麽,你拿那一點工資。”

當時衝在抓捕一線的民警、時任合肥市公安局110大隊四中隊中隊長、現合肥市公安局廬陽分局杏林派出所副所長陳峰向澎湃新聞回憶,當時參與行動的配槍民警至少有九至十人,有的分布在過道上,有的在30棟一樓空地上,以防法子英跳樓逃跑。

勸說無果,民警向室內發射了一顆催淚彈。陳峰說,法子英曾把頭伸到窗外,但看到底下也有槍指著上麵,才持槍向外逃竄。法子英出來後,朝著警方打出第一槍,此後,民警開始回擊。

周圍群眾被隔離,沒看到槍戰,隻聽到槍聲不斷。

警方共打出20餘槍,其間,法子英向警方射擊兩三槍。

宿舍樓樓道狹窄,幾乎沒有掩體,民警們身穿防彈衣、佩戴頭盔,或是半貓著腰藏進櫃子,或是用種花的小瓦盆作為掩體,避免傷害。

槍戰中,法子英被子彈擊中右腿倒地,民警圍上去,踢走了他自製的手槍,完成搜身後,五六個人一起將其抬下樓,送往馬路對麵的104醫院檢查。

落網後,法子英拒不交代犯罪事實和人質下落,並稱自己叫“葉偉民”,而非“法子英”。

後來,經專案組審訊時,民警才得知法子英有一女同夥,名叫勞榮枝。

法子英曾在最初的供述中稱,勞榮枝將人質帶去河南和安徽交界的某地。

陳峰和同事們曾經赴當地開展抓捕,和當地公安挨家挨戶搜尋,但都無終而返。

殷建華究竟是否勞榮枝所殺,因法子英被抓捕後一直拒絕供述,也不交代勞榮枝和人質的下落,等到屍體被發現時已高度腐爛,無法精準地推測出死亡時間。

當年7月28日,藏屍的虹橋小學恢複樓一處二居室發出臭味,對門鄰居看到有蛆蟲從門縫裏爬出,喊來房東清理。

房東吳貴打開出租屋房門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南臥室北牆地麵上擺放著一隻寬1米,高0.7米的長方形鐵籠,一具發黑的男性屍體身著內褲俯臥其中,手腳都用白布綁在了鐵籠上。

吳貴見狀立馬報案,隨後趕來勘查現場的民警,又在北臥室的冰櫃裏發現一具男性屍體,頭顱和軀幹已經分離。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警方都無法確認冰櫃中的無名屍究竟為何人。

民警拿著法子英和勞榮枝照片讓吳貴辨認,二人正是他的“浙江夫妻”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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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

當時負責審查此案的辦案人員向澎湃新聞回憶,當時法子英一見到他就開始嚷嚷說“我也有愛情”。

被阻止後,法子英又以腿傷疼痛要求救治為由,跟看守所談起了條件,甚至威脅稱,如果不解決,到檢察院提審時就要翻供。

“提審的時候,他就給看守所提條件,第一個要給他治療,第二個要香煙抽。”一名知情人士說,當時對法子英的要求,看守所都予以滿足,他才開始交代一些案情。

但筆錄記錄還沒超過三頁,法子英又開始扯別的,到了最後要簽筆錄的時候,他也拒絕簽字。

律師俞晞曾在看守所會見過法子英五六次。法子英表現欲非常強,每次會見都說個不停,而且對自己犯下的罪毫無悔改之意。

在俞晞印象中,法子英唯獨提到在南昌一家三口滅門案中,殺害3歲幼童時曾流露出一絲愧疚,說了一句“那是在作孽”。

俞晞的感覺是,與法子英對話“不像是在跟人說話”,“那種對他人和自己生命的漠視讓我愕然,殺人在他眼裏就好像是殺死一隻雞那麽簡單。”

法子英的在案口供中,對於勞榮枝是否參與劫殺的供述前後反複。

起初,在接受警方訊問時,法子英曾供述,他在出發去見劉敏前曾叮囑勞榮枝,如果晚上11點還不回來,就把殷建華殺掉。但此後,他又數次翻供,稱自己在出發前,就已經用鐵絲將殷建華擰死。

但在後續的訊問和庭審中,法子英又曾改口稱,與他一起殺人的不是勞榮枝,自己與勞在1997年就已分手。

在一審開庭時,法子英更是7次為勞榮枝開脫,稱她未參與,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幹的。但這些說法均被公訴方提供的包括證人證言在內的證據逐一推翻了。

1999年11月18日,法子英涉嫌綁架罪、故意殺人罪、搶劫罪一案在合肥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旁聽席上座無虛席。

出庭時,法子英被警方子彈打中的右腿傷未治愈,醫生為其上了鋼板,因此把褲腿撕開了。在開庭前的一次會見中,法子英還曾要求俞晞給他準備一條寬鬆的褲子,稱“自己最後一次麵對觀眾了,不想太狼狽。”

最終,合肥中院當庭宣判,法子英犯綁架罪,判處死刑;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犯搶劫罪,判處死刑;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沒收個人財產,並處罰金2萬元。

合肥中院認定,1996年起,法子英夥同其女友勞榮枝在南昌、溫州、合肥三地利用色相勾引,然後采用持槍、持刀綁架勒索、搶劫等手段,劫得人民幣數十萬元,並殘忍殺害7人。

知情人士告訴澎湃新聞,法子英在庭審時仍不悔改,稱自己所做是“劫富濟貧”,最後在看守所宣布死刑核準的時候,得知自己確無活路,他說了一句“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臨刑前,俞晞曾和法子英有過一下午的長談。俞晞對澎湃新聞說,法子英當時說,知道自己快死了,心裏有好多話要說。

俞晞問他是否要上訴,法子英卻說:“不,對我這種人,在作案現場被一槍擊斃就是最好的歸宿。”

在看守所內,法子英很少跟律師說案情,也從不提起家人,但每次會見都會問起勞榮枝,甚至在一審判決後等待死刑複核期間得知勞榮枝已逃脫,他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當年12月28日,經最高人民法院核準,法子英在肥西被公開處決。隨著一聲槍響,法子英倒地。一位曾在現場圍觀的前媒體人告訴澎湃新聞,她永遠忘不了法子英在被槍斃前抬頭向人群望的一眼,“眼神特別恐怖。”

法子英伏法後,從合肥脫逃的勞榮枝的去向成謎,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直到2019年11月28日,廈門警方傳來了勞榮枝落網的消息。

“雪梨”

據廈門警方披露的信息,在獨自逃亡的二十年裏,勞榮枝曾使用虛假身份流竄於不同城市,靠在酒吧、KTV等場所以打零工、短工為生。依據目前媒體披露的信息,勞榮枝在廈門的生活軌跡最早可以追溯到2016年。

當時,她化名“雪梨”在廈門思明區一家酒吧做兼職“客服,陪客人喝酒、推銷介紹酒水、拉攏客源,從中賺取提成。

2016年的聖誕夜活動,勞榮枝身著聖誕裝的照片還被印上了酒吧的海報,海報上留著她的手機號碼。

在勞榮枝曾兼職的酒吧工作超過三年的陳飛告訴澎湃新聞,她一直工作到2017年年初,此前並沒有簽署勞動合同。

酒吧裏分不清白天黑夜,沒人知道勞榮枝的真實名字,隻知她有個英文名字,叫“Sherry”,中文名字叫“雪梨”。客人消費一千元,勞榮枝能提成80元,酒吧工作人員說,洋酒的價位多在千元以上,最貴的能達到2萬元,做的不錯的“客服”常能月入過萬。

或許是多年的逃亡讓勞榮枝練就了更好的偽裝。經過濃妝打扮,年過四十的勞榮枝看起來像三十幾歲,加之說話溫柔,“聲音嗲嗲的”,很受酒吧中年顧客喜歡。

在陳飛印象中,“雪梨”常對顧客曖昧地微笑,和被抓視頻時展現的那種微笑別無二致。陳飛還記得,“雪梨”養著一條狗,晚上來酒吧時會把狗帶上。但由於酒吧內不讓寵物進出,她的狗常被拴在酒吧外麵。

至今,“雪梨”何時到的廈門,又為何離開酒吧,警方尚未透露相關信息。

曾有一位與勞榮枝互加過微信的客人阿強對媒體稱,離開真愛酒吧後,勞榮枝曾在某品牌4S店賣車。

一段時間後,勞榮枝在朋友圈中開始發布了不少手表銷售信息,有她微信的人才知道她去商場賣手表了。

現年45歲的勞榮枝微信頭像是日本動漫人物初音的形象:留著一頭綠色長發、綁著蝴蝶結的漂亮女孩,拿著一個鬼怪麵具半遮著麵龐。

個性簽名中寫道:“永遠都學不會說謊哄你開心的,體重秤,鏡子,還有銀行卡餘額。”

有媒體通過她手機號綁定的其它社交賬號查詢,發現了數段疑似勞榮枝學習肚皮舞的視頻。

勞榮枝落網後,警方公布了現場抓捕視頻:勞榮枝身穿卡其色上衣,站在一家賣手表的櫃台內。多名便衣民警站在勞榮枝身旁與其交流,不久後,她跟著民警向商場出口走去,沒有反抗。

據警方最新通報,目前,未發現勞榮枝潛逃廈門期間作案。在接受審訊時,勞榮枝起初拒不承認其真實身份,自稱是南京籍“洪某嬌”,後經過DNA比對鑒定,最終得以確認。

至此,審訊室內,戴著手銬的勞榮枝長發披肩,她坐在椅子上,突然低下頭,用雙手捂住了臉龐。

據法子英在死刑複核期間的供述,其在廣東、常州等地也身負命案。法子英稱,1998年9月,在常州皇家歌舞廳內,勞榮枝物色到一名劉姓男子,二人故技重施,將劉華引到出租屋內,實施搶劫。

俞晞預感,“勞榮枝落網後,也許會有新的懸案被發現。”

勞榮枝二哥勞剛告訴澎湃新聞,12月1日,南昌市公安局民警來其家裏拍攝了幾段視頻,“我妹妹跟警察說,想看看家裏情況。”

華客網:法子英和勞榮枝的殺戮之路:殺人如殺雞一般簡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