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防疫風向轉變，一些地方和部門會不會不甘心就此退場，又整出什麼幺蛾子？
冰川思想庫研究員丨關不羽
這個周末，國內疫情防控風向開始轉向，多地發布公號，不再進行核酸檢測。
周日（12月4日）晚，浙江杭州、寧波、舟山等地齊刷刷宣布：不再展開常態化核酸檢測；除特殊場所外，進入公共場所不再查驗核酸檢測陰性證明，不再掃場所碼。藥店的「四類」藥品，也可以正常購買了。
不過，有些地方似乎還沒「覺悟」過來，依舊在搞「防疫至上」那一套。
例如，這幾天山東威海等地下大雪，市民冒著雪天做核酸，有人打熱線投訴：「這麼安排不合理，老人孩子容易感冒。」
不料，防疫熱線工作人員的回復很硬氣：「這麼說醫護人員豈不是更危險，醫護人員在冰天雪地中給大家做核酸，一呆就是一天。」
令人語塞。
01
這位工作人員一看就是資深「正能量」，因為這種話術在輿論熱點事件已經用爛了。只要批評防疫中的亂相，這些人都可以義正辭嚴地高喊「請尊重志願者的服務」。照此邏輯，啥也別投訴，什麼都不能批評。
說「中國足球怎麼搞那麼爛」，懟以「對球場保潔工的不尊重」。
說「這飯店做菜不行」，懟以「對服務員的不尊重」。
反正哪行哪業都能找到天然正確的擋箭牌，所以都批評不得。威海防疫熱線是用對人了，這位工作人員應該加薪升職。
不過，照此說來，開這個防疫熱線是幹嘛呢？難道這條熱線就是專門用來懟市民的？
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索性說說透。「醫護人員更危險」，確實是事實。但是，這個危險是誰造成的？不是打熱線電話投訴的市民，而是那些非要在暴風雪中堅持做核酸的有關部門造成的。
市民投訴的就是「風雪做核酸」的必要性，而不是醫護人員。用醫護人員的辛苦、危險，取消市民投訴的正當性，這是徹頭徹尾的詭辯。
把話再說得透一點，這些醫護人員再辛苦，也與市民無關。他們更多是拿工資幹活，自己的得失，自己去權衡。醫護人員打工是自願的，市民在暴風雪天氣排隊做核酸是被強制的，沒有可比性。
再說，難道醫護人員就真的想冒著風雪做核酸了？他們的辛苦是必要的么，他們難道不是層層加碼的受損者么？
這套反批評的話術，無非是把一線工作人員捧起來、神聖化，用作擋箭牌，也不問問人家想不想被這樣定義。早年「志願者」的光環還能唬人，今天大家都看明白了。
「大白」拿不到工資，也是要討薪的。拿他們的辛苦、危險堵投訴的嘴，是大腦出走小腦私奔說出來的糊話。
02
那位威海防疫熱線的工作人員，不管職級高低，無非也是個打工人。領那份工資，合理合法地安排防疫措施是職責，而不是獲得了任性的權力。
比起威海那位工作人員的完全正確、不容質疑，瀏陽市蓮花街道的廖勇廖主任就吃了點「小虧」，應該「同情」。
11月29日，瀏陽市荷花街道辦事處社會治安綜合治理中心主任（管理崗九級）廖勇，帶著四個「臨時工」跑到轄區居民危某家中，把人家給打了。這位廖勇廖主任是真勇，全程親自毆打，都沒給跟班立功表現的機會。
這個事件的性質要多惡劣就有多惡劣。在網上也鬧出了很大的動靜，當地調查處理結果是，四個沒機會動手的跟班開除，打人的廖勇撤職、降級——「由管理崗九級降為管理崗十級」。
入室毆打居民，就這麼個結果？別說拘留了，連開除都捨不得。「由管理崗九級降為管理崗十級」，更讓人無語。就這麼個形似地痞流氓、劣跡斑斑的人，還能繼續「管理崗」？
這麼勇的廖主任，可不能再管人了。他得先學會做個人。
這段時間來，一些地方基層層層加碼，拿居民的正當權益不當一回事的例子太多了。不止有不講理的基層，甚至還有超越法律的亂作為。
這不禁讓人思考：防疫至今，不準一刀切、層層加碼的三令五申，為何未能制止某些地方防疫的亂象？隨著防疫風向轉變，一些地方和部門會不會不甘心就此退場，又整出什麼幺蛾子？
03
造成這些亂象的原因之一，是KPI驅動。「防疫至上」的KPI目標，壓倒了「人民至上」的防疫目標。
迄今為止，因為層層加碼、一刀切、各種「隨意」被批評的地方不少，但吃大虧被嚴格追責的相關責任人卻不多。這樣很容易給社會與基層官員留下一個印象，如果拿不準，「嚴」比「松」更好，「防疫不力」比「層層加碼」的風險更大。
為了達到「越嚴越好」的效果，廖勇這樣的狠人就會被縱容，暴風雪裡做核酸的亂作為會「正能量」化。這才是一些地方防疫KPI的真實指向——寧嚴不松，防疫至上。
任何組織機構的運轉，都要KPI驅動。肚子疼點眼藥水，你認為是用錯了葯，他認為是眼藥上的還不夠多。只要KPI是按照眼藥水用量來定，那就是他說了算。嚴是KPI，加碼隨便加，如此，不出亂象是不可能的。
當然，這些問題和現象都是發生在前幾天，所幸眼下疫情防控措施已開始轉向，這種頂著「人民至上」的帽子，行「防疫至上」之實的亂作為，應該沒幾天好「表演」了吧。
不過，話可能也不能說太滿。只要一刀切、層層加碼得不到更嚴厲的追責，拒絕批評的回懟還那麼理直氣壯，自上而下的「調整」、「優化」談何容易？
好奇之下，查了一下威海當地的疫情動態，發現截至12月4日21時，威海仍有89個高風險地區。而威海的官方微信公號「威海發布」，當天還在宣傳——「掃場所碼=精準！高效！安全！」。
看來，對目前局部地區、部分城市的「調整」、「優化」，仍需謹慎樂觀，謹防亂象「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