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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捕者:那些因為白紙革命而被帶走的青年

在寒流襲來的這個12月,有參加“白紙抗議”的年輕人陸續被釋放,但也有人至今音信皆無。
“應該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些被抓的年輕人,才是我們這個國家最為寶貴的一部分。”一位觀察者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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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日“點心”被捕第14天,仍然沒有消息。圖片來自網絡

十二月的廣州,濕冷多雨。53歲的高秀勝從山西臨汾的小城侯馬來,住在出租屋裏,等待著女兒楊紫荊(網名“點心”)的消息。

每天出門,輾轉坐一個小時的地鐵,去位於越秀區惠福東路484號的北京派出所詢問消息。她得到的答複始終隻有一個:楊紫荊的案情不能說,律師不能會見。

唯一的安慰是在這個周一(12月11日)和周四(15日),她分別給女兒成功送去了兩次衣服:一件毛衣,一身秋衣秋褲,還有襪子和內衣。

當這位憂愁的母親在北京派出所的門外徘徊時,1900公裏之外的中國西南四川省會成都,另外三位被捕年輕人的家人,也在苦等著自己孩子的消息。這三個年輕人分別是黃顥、胖虎(網名)夫婦,以及一名24歲的維吾爾族青年。

12月15日下午,位於郫都區安靖鎮正義路3號的成都市看守所,原本預定的律師會見再次被取消,警方以“正在提審”為理由,拒絕了律師會見。幾天前從新疆坐了4小時飛機、專程趕到成都來尋找兒子的父親,再次陷入了擔憂與絕望。

和高秀勝一樣,在得知兒子被抓之前,這位父親對11月底發生在繁華都市上海、北京以及廣州、成都的“白紙抗議”一無所知。

“現在疫情放開了,可我的女兒還被關在裏頭。她究竟犯了什麽錯?”高秀勝說。這也是至今還被關押著的抗爭者家屬的心頭疑問。

1 街頭,以及夜晚的歌聲

11月27日晚上九點左右,點心和朋友們出門了。

點心出生於1997年7月1日的山西,當天正是香港回歸中國的紀念日,母親給女兒起了楊紫荊這個名字。但在廣州的朋友,平時都喊楊紫荊叫“點心”,這也是ta的網名“廢物點心”的簡稱(點心的性別認同代稱為ta)。

廣州十一月,夜裏已有點冷。十點半,點心和朋友們根據網上看到的信息,到了海珠廣場一帶,“第一眼看見的,全是警察”。

根據另一位當晚參加了抗議的年輕人回憶:原本大家在朋友圈裏說的是到人民橋一帶,結果到了後發現周圍全是警察,大家就轉移到附近海珠廣場的一個小花園那邊,聚到了一起。

在NGOCN的報道中,一位叫費晴的年輕人回顧說,當晚一開始在現場,因為警察和便衣密布,大家彼此不敢打招呼,隻用“眼神確認彼此”。他看到有兩個年輕人,穿著外賣小哥的衣服,在江邊唱了一支崔健的《一無所有》,這是1980年代末的名曲。“我在瞬間想到了六四”。

站在人群裏的點心,和ta的朋友們並沒有聽到《一無所有》。但當人群越聚越多,警察把大約四十多個人圍堵在中間、抗議者和支持者們被隔開的時候,除了不斷響起的口號,ta們依然聽到了很多首歌。這些歌包括Beyond的粵語歌曲《光輝歲月》、《海闊天空》等等。有朋友在點心的身邊吐槽,“廣東人聽了那麽多年的港樂,現在終於不說‘去政治化’了。”

這是一個Ta們以前從未經曆過的夜晚。一個在場者描述:“原本以為晚上會冷,帶了瓶熱水。可站在人群中,我才發現自己全身發熱”。

點心和朋友們也站在人群裏。有人在喊口號,“人民萬歲”。還有人喊了“不要核酸要自由,不要專製要民主”等等。在點心和ta的朋友們看來,這些“口號並沒有太多想象力”。接著,有人又唱起了《國歌》。“那一刻,覺得有些尷尬。”一些年輕人開始沉默。

當人群中響起《國際歌》時,不少年輕人也加入了合唱。

夜已深。廣場上燈光通明,警察的製服外麵套著鵝黃綠的熒光背心。點心和朋友們被警察的人牆圍在中間。在人群的外圍,有支持抗議者的聲音,也有人在用粵語破口大罵,讓抗議者“收皮”,也就是閉嘴。有人罵抗議者是“廢青”,讓“外地人滾回老家去”。

一位在場者告訴NGOCN,一位謾罵的人說了一句讓她印象深刻的話:“廣州人不說自由”,“廣州人隻要堂食”。她在心裏吐槽:“把廣州人說的像被圈養的家畜似的”。事實上,那些謾罵很快就被另外的人用粵語懟了回去。

鮮花和白紙在人群中晃動。一位在場者回顧,當時,警察雖然很多,也隻是維持著秩序,一切都很平和。“我並沒有恐懼”。

“警察把我們都圍起來的時候,我有點激動,就跑上前舉著白紙,說了一句我想說的話。我說:有武器的是你們,我們手上隻有白紙,你們怕什麽?”一位叫依軒的抗議者事後回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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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日晚,大量市民在廣州海珠廣場響應白紙運動。圖片由在場者提供

夜色漸深。隨著時間推移,有越秀公安分局的人來和抗議者交談,要求ta們逐個離開。但抗議者們要求一起走,也拒絕把手中的花和白紙交到一起。最終,警察圍堵的地方開了口子,被圍堵在中間的抗議者們走了出去。

點心和朋友們也一起離開了。多人證實,在現場,點心一直很平和,也很沉默。事實上,一位曾經有留學經曆的男生告訴NGOCN,“這是我參加過的最平和的抗議”。

已是深夜一點。大家都覺得有些精疲力竭。地鐵已經沒有了,點心和朋友們一起打車回家。

“可能我們就得接受這樣的事實。在這樣的現場,就會有很多觀點不同的人。”在路上,點心對一位朋友這樣說。在朋友眼裏,這就是點心。ta確實一直都不是一個很激烈的人。

2 青年(1)

2015年,18歲的楊紫荊從山西老家考上了哈爾濱工程大學,專業是工程力學。“她的文科本來一直很好。為了證明自己,又學了理科,也一樣考得很好。”母親高秀勝說。

在母親的記憶中,女兒從小的愛好是看書。大學畢業後,因為疫情,楊紫荊回老家呆了一段時間,準備考研,方向是“社會學”。母親才知道,女兒現在比較關注社會了。

2020年夏天,楊紫荊去了廣州,在這座中國南方最有活力和包容度的繁華都市,ta擁有了許多相投的朋友。在朋友們眼中,點心是一個極富洞察力的人。ta對性別議題敏感,關心底層疾苦,在被抓之前,出於個人的興趣與關懷,ta正在翻譯一些和殘障人士權益有關的文字資料。

在朋友們眼中,點心還是一位詩人,能用十分準確和熾熱的語言,來表達內心的情感。“或許隻有詩才能幫ta用超越語言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有朋友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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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心的詩和筆跡。圖片來自網絡

出事前,點心和朋友們看了最新的漫威電影《黑豹2》。朋友們回憶,點心對這部電影有些失望,ta的觀點是:“被自由主義收編的超級英雄黑豹,有辱‘黑豹’這個激進派黑人民權運動的象征。”看完電影之後,ta又看了關於黑豹黨的一些曆史和紀錄片等。“點心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自己感興趣的議題,就會去深入地看,最終對這個議題變得很了解。”一位朋友這樣評價ta。

在大多數朋友眼中,點心就是這樣一個安靜、善良、有才華的青年。ta在家裏養了一隻醜醜的玳瑁貓。“看上去很像一隻大老鼠的樣子。”

高秀勝並不了解長大後的女兒。但在廣州的這些日子,她開始嚐試著去了解。她在老家山西過著並不寬裕的生活,靠打零工度日,但女兒是她的心頭肉。每次電話,她都喊女兒“臭寶”。事實上,當12月4日的夜裏,便衣警察衝進房門,帶走ta時,點心正在和母親通電話。

3 青年(2)

也是在11月27日晚,當廣州的海珠廣場上,傳出一陣陣年輕人的呼喊時,成都的望平街上,也已被祭奠的燭光和鮮花,以及一張張年輕的麵龐充滿。

位於錦江沿線的望平街,是成都一個新興的“網紅”街區。作為中國西南最時尚的城市,疫情也擋不住成都年輕人熱愛潮流、追逐時尚的腳步。近年來城市改造,望平街這條老街巷變漂亮了,既有各種潮流小店,又和成都普通人的日常生活緊密貼合,比起太古裏、春熙路等成都時尚地標,望平街更有人文內涵,也更吸引年輕人。

開始於黃昏時分的集會,是在跳舞的快樂氣氛中展開的。在江邊,有人和朋友、伴侶一起翩翩起舞,有人還帶著寵物狗。出生於1989年的胖虎,也在這江邊起舞的人群中。

胖虎是一個漂亮的成都女生,職業是紋身師。她平時留短發,有英姿颯爽的氣質。她在知乎上的簡介,是“一個沒有紋身的紋身師”。說自己“出生在江南,但有一顆川渝的靈魂。”

和胖虎結婚不久的黃顥,則是一個剛剛通過律師協會麵試的見習律師。在他的一個朋友眼中,黃顥是那種很可愛的男生,“有藝術氣質”。幾天前,他剛剛告訴朋友,自己律師麵試過了,很開心。朋友也熱情地祝賀了他。

三天前的11月24日,發生在烏魯木齊的大火,至少導致十個人遇難。和其它幾個城市一樣,11月27日這晚,人們來到望平街,也是為了祭奠烏魯木齊火災的死難者。

24歲的維族青年夏爾(此處為化名)也是祭奠人群中的一員。據他的朋友介紹,烏魯木齊火災發生後,這位出生於新疆的維吾爾族年輕人,一直非常難過。當從網上得知11月27日晚有祭奠活動後,他和朋友從還在被封控的小區裏翻牆出來,來到了望平街。

在朋友眼中,祭奠現場的夏爾,雖然情緒很悲傷,但顯得理性平和。當集會的氣氛漸漸變得熱烈,人們開始喊出“不要核酸要自由”、“不自由、毋寧死”、“要生存”等充滿感情的口號時,他還不止一次地試圖提醒周邊的人們:我們要克製,要回到祭奠的軌道上來。

這也符合夏爾父親對兒子的判斷:在父親眼中,兒子一直是個很溫和的男孩,懂事。家裏經濟條件不好,他三年前大學畢業後,就到成都工作,希望能為父母分擔一些家庭的重擔。

一位叫“老油條”的男生也在當晚的抗議現場。他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天,他看到很多人在現場流淚。“不斷有人哭著從人群中離開。”

“我沒有設想過自己處於這種場景下的狀態。在看烏魯木齊的視頻時,我是傷心;在看上海的視頻時,我是憤怒。但在這一刻,我隻是想哭。”“老油條”說。

集會的人群喊出一聲聲熱烈的口號,包括“新聞自由”、“言論自由”。人們表達著對過度防疫的憤怒,也表達著他們心中的訴求。在人群被警察圍住後,抗議者們開始移動,沿著大街走出了大約兩公裏。但至始至終,人們隻是和平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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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日晚,大批成都市民聚集在望平街一帶響應白紙運動。圖片由在場者提供

4 抓捕

夜裏九點多,成都抗議現場,人群不肯散去,警察們開始失去耐心。清場開始了。

“我現在都無法忘記那個畫麵對我的衝擊,一群警察蜂擁而上,無助的人群四散而逃,好像一群豹子衝擊遷徙的人群。”
網民“老油條”曾在NGOCN此前的一篇報道中,這樣回憶當時的現場。

“後來才知道,很多朋友當時已經被抓了,隻是我沒有看到。”他說。

讓另一位在場者印象深刻的是,清場的一瞬間,突然有100多名穿黑衣的便衣衝進了人群。人們在一瞬間被衝散了。當晚,多名年輕人被抓。24歲的夏爾也在這個晚上失蹤。

抗議發生的次日,也就是11月28日下午,黃顥和胖虎被警察從家中帶走。

在廣州,當27日晚上的集會和平結束之時,點心和ta的朋友們沒想到,抓捕會隨之而來。

12月3日,在廣州東山口,有三名年輕人被抓。據知情者介紹,兩人後來被釋放,但一名年輕人至今還被關押。

緊張的氣氛開始在廣州蔓延,但點心並沒有意識到危險也在向自己迫近。

12月4日晚上,在點心租住的房子,一名男子自稱查看水表,敲開了門。開門的瞬間,十多個便衣警察一湧而入。在被搜查了電腦、手機等電子設備後,點心被警察帶走,一輛停在樓下的私家車帶走了ta。臨走時,警察讓ta收拾一下,ta隻換上了一件厚羽絨服。

淩晨,點心的朋友打通了家附近派出所的電話。派出所說,辦案區沒有人。接下裏的兩天裏,沒有人知道點心被帶到了哪裏。朋友們和ta處在失聯狀態。

12月5日,在24小時的訊問截止時間之前,陸續有被帶走的人放了出來,親友被要求去北京派出所接人。點心的朋友懷疑ta也被關在那邊,於是就去了那邊等。

派出所周圍,布滿警察和便衣。點心的朋友們站在路邊,也受到了盤問。但朋友們並沒有打探到關於點心的任何消息。

5 親人的尋找

12月7日深夜十二點,高秀勝接到點心朋友的電話,才知道女兒已經失蹤了3天。

“為什麽?”電話裏,她問點心的朋友。年輕人告訴她:“因為去了海珠廣場,因為白紙。”高秀勝有點迷惑,不知道什麽是“白紙”。如今她才知道,“白紙就是無聲的抗議”。

放下電話,這位焦急的母親連夜出門做核酸檢測,並訂到了第二天下午飛廣州的飛機。12月8日的傍晚8點,高秀勝飛到廣州。讓她哭笑不得的是,當天廣州已經完全放開防疫政策,出機場不再需要核酸證明。因為防疫放開,一路順利,晚上十點,她就趕到了廣州越秀分局的北京派出所。

在派出所,接待她的民警稱給她的老家發了拘留通知書。但她根本沒有收到。她問案子到底是什麽情況,對方說:“不能說。”

第二天早上,她又去了派出所。這次她收到了一張拘留通知書。通知書上寫明:楊紫荊涉嫌尋釁滋事罪,予以刑事拘留。現羈押於越秀區看守所。

但實際上,辦案機關並沒有依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在將楊紫荊刑拘後,依法送往看守所。從12月4日至今,十天已經過去,楊紫荊依然被關押在派出所內。

“因為疫情,看守所不接收”。這是派出所的接待人員給高秀勝的說法。

有法律界人士認為,這種做法嚴重違反了中國的相關法律規定。“派出所不具備羈押條件。不把人送往看守所,而是長期關押在派出所,這有可能嚴重侵犯當事人的合法權利。”

高秀勝鍥而不舍地每天去北京派出所交涉,雖然並沒有什麽結果。坐在地鐵上時,這位憂慮的母親會不停地想,為什麽女兒會有這樣的遭遇。有時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太溺愛孩子了,“她做什麽事,我都不反對。”但另一方麵,她也會想,其實女兒並沒有做錯什麽。

“現在疫情管控放開了,大家都在享受便利,但為他們爭取便利的人,包括我的女兒,卻還在裏麵呆著。”她說。

“我現在擔心她在裏麵吃苦。萬一給她硬扣一個帽子,把她批捕了,我這個當媽媽的怎麽辦?我很擔心。”高秀勝說。廣州冰冷的夜裏,她躺在女兒的床上,怎麽也睡不著,電熱毯也擋不住沁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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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心朋友眼中的點心。圖片來自網絡

就在高秀勝為女兒竭力爭取會見權利的同時,在成都,黃顥等三位青年的家人,也正艱難地尋找著自己的孩子。

夏爾的家在新疆最西邊的一個小城。在他11月27日當天被抓後,家人就一直聯係不上他。最終,警察打來了電話,稱夏爾已被羈押,但其餘的情況一概不說。

心急如焚的父母,按照電話打過去,沒人接。發短信、由當地的派出所聯係,都沒有回音。到了12月10日,父親從新疆坐了四個小時飛機到成都找兒子。臨走時,怕飲食不習慣,夏爾的母親專門打了20個饢,裝在丈夫的行李裏。

這位無法說出流利漢語的父親,最終順利地到達成都,這得益於從12月初開始的疫情管控放鬆。但到成都後,他不知到哪裏去尋找兒子。有好心的當地朋友陪著他,奔波於成都的好幾個看守所之間,數天後,才確定了夏爾是被關押在郫都區看守所。

知情人介紹,夏爾的父親是一位老教師,身體不好,病退了,工資很低,媽媽沒有收入,還有妹妹在讀高中。

在女兒失聯幾天後,胖虎的媽媽從江蘇趕到了成都。

為了確認女兒到底被關押在哪個看守所,這位年邁的母親花了很大力氣。去一家,查不出來,隻能再去另一家。折騰了許久,她才確認女兒是被關押在雙流看守所。但當她想給女兒送去幾件禦寒的衣物時,又多次被拒絕。最終,她在看守所門口情緒崩潰,哭鬧起來,這才終於給女兒把衣服送了進去。

6 “請珍惜這個國家最寶貴的年輕人”

根據社交媒體上的消息,黃顥等三人的家人,都已為他們聘請了律師。律師也已依照法律規定,申請會見。但截至12月15日,三位律師在官網上預約的會見,都沒有成功,理由都是“犯罪嫌疑人正在被提審”。他們的罪名都是“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

12月17日,距離抗議發生的11月27日,已經過去20天。不管是在廣州,還是在成都,因參加抗議而被抓捕的年輕人,絕大部分都沒有見到律師。

在廣州的北京派出所,據知情者介紹,同時還關押著另外兩個年輕人,其中一位是叫王曉宇的NGO(公益組織)從業者。12月17日,在社交媒體上,有消息傳出,一名出生於1994年、名叫陳大栗(原名陳思冶)的男生,也因11月27日去了海珠廣場而被關押在北京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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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栗的個人介紹,圖片來自網絡

陳大栗的朋友稱,陳是一名影像工作者和音樂愛好者。他在12月4日下午被警察從住處帶往北京派出所。隨後被以尋釁滋事的名義處以行政拘留7天。但在12月12日晚辦理了釋放手續後,又再次與朋友失聯。

在這些年輕人被關押的同時,從12月5日起,中國的各個城市,疫情管控全麵放開。清零政策已被放棄。那些促使年輕人走上街頭抗議的“過度防控措施”,已經成為曆史。

但那些參與和平抗議的年輕人,卻至今沒有獲得自由。在上海、北京、南京等“白紙抗議”發生的城市,一些被抓的年輕人,到現在沒有任何音信。外界無從知道Ta們的處境。

“這幾位年輕人算是好的,有朋友和家人幫助。其他人呢,如果沒有家人和朋友,還不知道Ta們是什麽情況。”一位居住在廣州、從事法律工作的女士這樣告訴NGOCN。

“這個事情,讓我覺得年輕人很棒。那些天,大家真是被逼迫到了極端,防疫過度已經到了一個巔峰時刻,這兒不引爆,哪兒也會。”她說。

“如今既然已證明過度防疫是錯誤的,而且國家已經放棄了清零政策,就應該讓這些年輕人回家。”她說。“應該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些被抓的年輕人,才是我們這個國家最為寶貴的一部分。”

“我存了很多很可愛的表情包,就等你回來,然後一股腦發給你了。請堅持住。”

12月17日這天,廣州。在點心失去自由的第13天,一位朋友在手機上這樣寫下對ta的思念。

(最新消息:12月17日,經各方努力,關押在成都的24歲青年夏爾被取保候審,已和父親團聚。另外,在廣州,也有兩名年輕人被取保候審,但不包括本文提到的點心、王曉宇、陳大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