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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武漢撤僑回美 他們講述疫情見聞感受(視頻)

華盛頓

65的麥克格裏(John McGory)從沒想過,他在武漢6年的生活是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中草草收場。

2020年初,在江漢大學教了6年英語的麥克格裏決定退休返回美國,正在他整理行裝準備返美的時候,武漢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肆虐而封城。他沒能跟所有朋友正式道別,便坐上撤僑的飛機匆匆離開了武漢。

在湖北科技大學學習中文教育的普裏西拉(Priscilla
Dickey)寒假前跟回老家過年的朋友告別時,說的還是一個月後見。誰也沒想到,這一別可能很長時間都不會再見。

美國人鄧哲菲(Jonny Dangerfield)和妻子帶著三個孩子辭別了被困武漢的親人,懷著沉重的心情登上了返回美國的飛機。
疫情之下,城市封鎖,交通中斷,他們曾經熟悉的武漢變了一幅模樣。

回家的路曲折又漫長。因為太太隻是綠卡持有者,不是美國公民,鄧哲菲沒有趕上第一架撤僑飛機。經過充滿未知數的等待之後,全家人終於上了第三批包機的名單。有了許可證之後,他們得以上路,前往機場。

鄧哲菲說:我們都是在高速公路,沒有車。開往機場的方向,基本上沒有車,整個路上可能看到一兩輛。對麵的方向看到多一些車。但是非常的奇怪。我的嶽父開車,他說一般這種情況,我都會擔心堵車,現在反而沒有車讓我擔心,現在晚上八點應該是有車的,但是現在卻沒有車。感覺有點恐怖。

普裏西拉前往機場的路也頗費周折。她和女兒是第二批撤僑人員。由於一般私家車不能上路,她們差點沒能找到去機場的車。通過她所在學校的幫助找到車一路飛奔到機場後,在那裏接受了一次健康檢查,接著迎來的是單調的等待。

她說:我們4日下午6點到了機場,本來應該晚上10點登機,結果等到5日早晨8點才起飛。

美國的包機是貨機改裝的。

 

鄧哲菲說:飛機沒有窗戶,就是一個貨機的感覺,沒有廣播。如果有顛簸,前麵的藍色的燈就會一閃一閃,非常恐怖。飛機上當然也沒有什麽Wifi,但是他們給我們吃的也都是蠻好的。而且機上沒有空乘人員,都是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穿著防護服。他們心情也很好,還在搞笑啊。飛機上大概200多人,沒有人在抱怨,大家都很感激能夠上這個飛機,就算等了很長時間。終於到了美國的空軍基地,我們也都非常開心。

安定下來的他們回顧在武漢封城,交通中斷後的生活,不免唏噓。

麥克格裏回憶說:在我的公寓的步行距離內有一個沃爾瑪,所以我們會去那裏,你得先量體溫,然後他們才讓你進入。他們有不錯的物資供應。任何東西都不存在短缺。但是,提著三四十磅的東西,走大約一英裏半。那是最難的事情。

普裏西拉說:藥店實際變成了免下車服務,他們不讓你進藥店。你得站在外麵,等他們把藥拿給你。

回到美國,雖然還是在軍事基地進行隔離,但他們自己的安全得到了保障。而對仍然在疫情區的朋友的擔憂湧上心頭,他們是不是健康安全?他們的生活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正常?

武漢出生和長大的韋女士由於不是美國公民,不符合上第一架撤僑包機的條件。從第二批撤僑包機開始,持有綠卡者也符合撤僑條件。韋女士趕上了第二批包機。目前在美軍基地隔離的她說,現在的武漢讓她很痛心。

她說:
我在國外生活這麽多年,我看到我出生長大到17歲的城市變成這個樣子真的很傷心,覺得很無辜。如果說現在死亡人數是900多個,那不光是900多條人命,那是900多個家庭。很多很無辜的人都牽扯進來了。

麥克格裏說,倉促之下,他都沒能跟朋友好好道別。我最後見到的人是一個叫麗莎的女士,這是她的英文名字。她是中國人,她有點像我住的公寓樓的看門人。所以我看見她,把鑰匙給了她。而且,你知道,中國人不太喜歡擁抱,但我說,給我一個擁抱吧。我給她一個擁抱。她英語說得不好。她隻是說,我愛你。我聽了就哭了。我有點崩潰。我覺得離開我的朋友很傷心。他們仍然生活在疫情之中,你知道,他們每天的生活更靠近疫情,因為人們在生病,有人死亡。我有朋友告訴我,她爸爸有三個朋友死了,另一個朋友告訴我他認識的一個人死了。所以,這都是切膚之痛。而且,這些人是我關心的人。所以,這讓我覺得(傷心),還有其他人,他們都很害怕。

普裏西拉8歲的女兒赫敏迪基出生在湖北十堰,她生命中的大部分時光是在武漢度過的。那裏幾乎承載了她所有的童年回憶。

她說: 我很想念我的朋友。他們有些是中國人,有些是美國人。離開他們,離開武漢讓我有些傷心。

普裏西拉甚至為不能幫助還困在武漢的朋友而感到內疚。

她說:我之所以感到內疚,是因為我們能夠躲避病毒,而其他人,他們沒有選擇。中國人他們沒有選擇,他們不得不去麵對。他們正在盡其所能麵對疫情。他們努力在最壞的情況下爭取最好的結果。我為此感到很傷心。你知道我沒法幫他們。

武漢爆發的這場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不僅使困在武漢的人與外界隔絕,也引起了其他地方的人對身邊的武漢人、湖北人甚至中國人的一些排擠舉動。

武漢土生土長的韋女士感同身受。

她說:
那些被關在武漢外麵的,無家可歸的武漢人,受到了可以說是虐待。那些人被打,車胎被戳破,不給他們住,不給他們吃。真的很糟糕。

鄧哲菲家住亞利桑那州,他說,他在那裏也感受到了這種歧視。

他說:你說湖北這兩個字,人們就離你100米遠,不想碰你。這種歧視讓我很擔心。最早是我老婆在美國的一個媽媽微信群裏,都是來自中國的媽媽們,她們就開始發各種各樣的評論,基本上就是罵湖北人和武漢人。他們聽到亞利桑那,就是我們在美國的家,有一個病例,就一個,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附近。他們就說他為什麽來美國,為什麽沒留在中國,太不負責任了。開始各種各樣罵這個人。然後我老婆就在那個群裏出現,說大家好,我是武漢人。讓他們淡定下來。就是說其實我們也是人,我們不是有病的怪物。我們和你們一樣,我們也很擔心這個,也在做足夠的安全措施。

雖然離別倉促,但是,緣未盡,情未了。普裏西拉說,她在湖北科技大學還有一些課程沒有修完。疫情平息後,她會繼續回到校園完成學業。

麥克格裏已經開始了他的退休生活。他說,這次在武漢的經曆給以後的寫作和演講提供了素材。

鄧哲菲說,這次的經曆是他教育孩子的寶貴財富。他希望通過這樣一個醫療危機教育孩子,麵對災難不能慌亂,要成為人群中冷靜鎮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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