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cust outbreak in East Africa has the
potential “to be the most devastating plague of locusts in any of
our living memories if we don’t reduce the problem faster than
we’re doing at the moment,” UN humanitarian chief says. https://t.co/nguPGEdnEc— Breaking News (@BreakingNews)
February 9, 2020
在肺炎之外,近來又有一波“疫情”悄然靠近中國。自2019年年中起,這波“疫情”先是在中東爆發,接著又於年底進入東非,近日更已禍及巴基斯坦與印度,距離中國可謂咫尺之遙。自打有曆史以來,人類便屢受此疫困擾,其雖無涉病原體,卻每每引爆饑荒,甚至催生鼠疫,最後導致大規模勞動力流失,進而重挫經濟。這場災難宛如枯枝上的野火,猛然竄出,便要燎原-即便其根源隻是人類一掌就能拍死的小生物-蝗蟲。
小小蝗蟲何以致命
2019年年中時,也門當地迸現大量沙漠蝗蟲,聯合國糧農組織便預警東非各國,慎防蝗災;然而12月後,預言不幸成真,蝗群飛抵東非,蠶食千裏的行軍路由此而始,吉布提、厄立特裏亞、埃塞俄比亞、肯尼亞、索馬裏、南蘇丹、蘇丹和烏幹達等國接連受害。埃塞俄比亞航空更於1月9日遭遇“蝗擊”,在由吉布提飛往埃塞俄比亞的路上,先後被兩大團蝗群包圍,導致視線受阻無法降落,最後隻好轉飛另一機場,帶著點點機身蝗班,灰頭土臉地降落。
據聯合國糧農組織估算,肯尼亞、埃塞俄比亞、索馬裏為此次受災最重的東非國家,三國境內的蝗蟲總數剛開始隻有3600億隻,現已突破4000億大關,數萬公頃農田不見青苗,唯餘赤土,堪稱近70年來最嚴重蝗災。而沙漠蝗蟲的生命周期一般為3個月,換句話說,其可以在極短時間內繁衍下一代,而隨著無數小蝗蟲破卵而出,其數量也呈指數式增長:3個月後增加20倍,6個月後增加400倍,9個月後增加了8000倍,例如此次蝗災規模與前年相比,足足多了6400萬。
‘Spreading like wildfire’ – Locust swarms as
large as 900 square miles, capable of eating as much food as 80
million people, pose an ‘unprecedented threat’ to crops in East
Africa https://t.co/Tplg0D1au2 pic.twitter.com/NzCmisq6lv— Reuters (@Reuters)
February 10, 2020
肯尼亞小男孩正用木棍驅趕空氣中的沙漠蝗蟲。蝗蟲疫情正在東非蔓延,對糧食安全構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脅。(AP)
而蝗災的最關鍵原因,在於氣候變遷導致蝗蟲原生地的糧食減產,故其隻好在啃盡一切後,成群遷徙;且隻要跟對風,蝗群一天能飛150公裏,又能吃下與體重相等的食物,加總起來,一個大規模蝗群約能啃掉全肯尼亞一天的口糧,蝗災因而成形。
但蝗災真正可怕之處,在於饑荒之後的連鎖反應。古時的蝗災先是帶來遍野餓莩,接著讓饑民屍身化為溫疫大本營,引出鼠疫等傳染病,尤其蝗蟲本身就是老鼠的進食對象,鼠群數量暴增,鼠疫自然肆虐得更厲害。此外蝗災在古代更被視為君主失德的天罰,故而千萬蝗蟲過境後,不僅農作遭殃,就連當權者的執政正當性也被啃食得傷痕累累。
到了農業生產科技化的近代,蝗災仍是令人頭痛的存在。例如肯尼亞本身就有族群衝突,蝗災過後,牧民們往往要舉家遷徙,尋找新的草場,而這段穿越牧場、草場與領地的過程,往往會誘發不少族群火並;巴基斯坦則因蝗災波及棉花業,導致棉製品出口量大幅縮水,更讓數萬名靠紡紗和織布維生的工人叫苦連天,小農經濟體係更是危在旦夕。小小蝗蟲,聚在一起卻像潘多拉的盒子,隻要開了條縫,苦難便伺機湧出。
中國的治蝗經驗
蝗災就像野火,倘若在火苗初發之際便受撲滅,還能抑製災情;但如果錯失下手的黃金時機,結果往往不堪設想。人類邁入現代化社會後,便越來越能應對蝗災的挑戰,透過一係列監控係統,在理想的情形下,科學家會在第一時間撲滅尚未成規模的蝗群,更能預測蝗蟲遷徙途徑,預警相關國家,讓人民撤出潛在受災區,接著派出飛機大規模噴灑針殺蟲劑。
然而這次人類卻平白錯失最佳時機。原因在於,首發地也門正處於內戰之中,各方勢力忙著爭地盤,完全沒有餘裕處理蝗災,於是蝗災便順理成章擴及東非;然而東非唯有肯尼亞有較強的中央治理能力,故能派出5架農用飛機噴灑化學藥品滅蝗,烏幹達則勉強派了出2架,其他如索馬裏等國,長年處在軍閥割據的狀態,自然隻能認栽被屠。於是蝗蟲大軍一路壯大,如今飛抵印巴的蝗蟲數,已高達4000億隻。
I’ve been hearing issue of locust in Kenya,
I didn’t know it is something this serious. pic.twitter.com/zXNfjlNTUK— Omo Ure (@iam__temmyy)
February 10, 2020
索馬裏沙漠蝗災之景,當地因中央政府羸弱,而無法有效滅蝗。(AP)
中國的農業基礎,恰好沿農牧交界的長城線發展,與蝗群分布十分類似-亞洲飛蝗和西藏飛蝗出沒於長城一線的西北半壁,而東亞飛蝗則活動於東南半壁,蝗災自然如影隨形。先民的抗蝗手法,大抵就是巡查、挖溝、撲捕、火燒、收買等策略,再加上祭祀等超自然途徑,例如華北地區流行八蠟廟或蟲王廟信仰,江南農民則多祭祀劉猛將廟苡驅蝗;隨著清代版圖擴張,中國內地的農耕文明逐漸嵌入長城一線的西北半壁,新疆也蓋起了五花八門的蝗神廟。
近代之後,蝗災未平,1943、1958年兩次大蝗災,仍是刻骨銘心,小蝗災則餘波不斷,千禧年之後,仍有2000年的新疆大蝗災、2001年的河北蝗災、2012年的西北蝗災,來勢洶洶;但在此同時,中國治蝗的手段也多了起來,噴灑藥劑是其一,雖說成本低、顯效快,卻會破壞生態環境,例如其往往會將蝗蟲與天敵一起殺死,不僅打亂生物鏈,更會逼使蝗蟲的抗藥性逐代增強,長此以往,藥劑隻能越用越重,形成惡性循環。
故而自80年代開始,中國便在新疆實驗“養雞滅蝗”之法。一來新疆田畝平廣,於生物滅蝗而言,可謂得天獨厚;二來新疆向來有養雞的傳統,故而科技人員能在已有的雞種中選出合適的,推薦給農戶,簽定協議,農戶每滅一畝地蝗蟲,補貼3角錢。在蝗災不重的年份,光憑養雞滅蝗便可完成50%以上的滅蝗任務;在2000年新疆大蝗災時,中國更首次從浙江調來上萬隻鴨,配上50萬隻雞,執行滅蝗任務,收效頗大。
近來,除了生物滅蝗外,中國也已研發出真菌噴灑劑以及轉基因等技術,前者對環境影響較小,且能讓蝗蟲沾上後感染真菌,能有效抑止蝗群增生;後者則改動蝗蟲的基因序列,改變蝗蟲體內的多巴胺與嗅覺相關功能,使其無法判讀同伴發出的信息,自然就難以大規模移動。一帶一路計劃啟動後,中國已相繼將治蝗技術與經驗輸出至沿線國家,既是想敦睦友鄰,也有事先預防的考慮,畢竟2000年新疆大蝗災的根源,除了新疆本土的蝗蟲殘留基數外,哈薩克斯坦和俄羅斯未對本地蝗災采取措施,致使入秋後,大量羽化的蝗蟲遷入中國境內棲息產卵,也是原因之一。
此次蝗災的品種屬於沙漠蝗,與過往肆虐中國的飛蝗不同。沙漠蝗因地理與適應條件等因素,至今仍尚未在中國造成巨大災情,但由於其性喜高溫高濕,故往往會在緬甸、尼泊爾和印度等地擴散,有時不免就遷入雲南和藏南,成為潛在破口。所幸中國邊境尚有昆侖山脈和喜馬拉雅山脈鎮守,沙漠蝗蟲往往難以越過高海拔的寒冷地帶,即便藏南和雲南同尼泊爾和緬甸毗鄰,沙漠蝗蟲有可能隨季風少量遷入,卻很難造成大規模危害。地形,也向來是中國的治蝗大將之一。
中國與蝗災相抗數千年,如今已可謂是沙場老將,氣定神閑,人民不再因蝗災而餓殍滿道,也不再因饑荒而流離失所;對大自然而言,蝗災與病毒,或許不過就是因人類過度開發而起的自體免疫反應。到頭來,人類能否完全戰勝天災,或許已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人類究竟學到了什麽,能否在下次天災到來時,遊刃有餘的應對,既將災害降到最小,也與大自然和平共存,蝗災如此,病毒亦然。
華客網:一場蝗災悄然靠近中國:如何應對這場昆蟲戰(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