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缺乏統一標準和管理,“野奢”的概念彈性極大,唯一不變的似乎隻有高價標簽。如何讓遊客以最簡單的方式(隻需掏錢)享受野外,是野奢酒店最本質的課題。
作者 | 阿禎
在上萬畝的深林中醒來,推開窗戶即是可以沐浴朝陽的大露台。夜間在私人湯池中與星空對酌,白天則坐享山林靜謐。
這樣“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的理想化體驗,是多少城市人向往的生活?
(圖/圖蟲創意)
《向往的生活》迎來最終季,回望過去6季節目中,或綠林環繞,或麵朝大海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著實對觀眾產生了不小的吸引力。
(圖/《向往的生活》)
熒屏之外,主打“歸園田居”的野奢酒店如雨後春筍般湧出。除了山景外,海景、沙漠,甚至鄉村田園都能造就一家野奢酒店。
但回到現實中,野奢酒店往往成了中產、網紅的“收割機”,那些遍布鄉野的“向往的生活”也都成了一次性體驗。
凡是體驗過一次的人,都不願再去。
山間野奢,中產的世外桃源?
何謂野奢?目前,國內酒店行業尚未形成統一的評判標準和衡量準則。
單從字麵上理解,“野”代表著自然,酒店建在山野、田園中,未經修飾的自然景觀構成了酒店外觀的一部分,入住的遊客可以盡情享受大自然帶來的種種樂趣。
“奢”則是對酒店的要求,無論是內外裝潢還是餐飲、服務,都應該達到不輸於高檔酒店(四星級以上)的水準。
位於衝繩島北部的樹屋Aero House房屋內部。(圖/Treeful官網)
誰說想要親近自然,就一定要風餐露宿?推開野奢酒店的大門,才知道門外是質樸的山野風光,門內是一應俱全的豪華設施。
可以說,野奢酒店的存在,填補了野外露營與城市CBD裏傳統高檔酒店之間的空白。
與裝潢、服務成正比的,則是酒店的價格及度假成本。“野奢”雖然沒有明確的認證標識,但訂房價格已然自動劃出了一道它們與普通民宿的分水嶺。
大多數的野奢酒店,都定價高昂,部分隻接受在公眾號預訂房間。(圖/公眾號截圖)
除卻房費,想要體驗野奢一夜,比起入住熱門景點的傳統酒店,旅客的時間成本和交通成本都大大上漲。
為了追求“夠野”,大部分野奢酒店都建在風景優美的山林深處,交通極為不便。有沒有車,甚至駕駛水平如何,都在無形中成為了第一道入住門檻。
以青城山老牌野奢酒店“坐忘森林”為例,雖然宣傳上將定位模糊為青城山,但實際深藏在青城山景區外延綿的山林中,不止一位自駕前往的遊客曾通過某書表示,在山中迷路。
坐忘森林民宿,是青城山上修建較早、價格較高的野奢酒店。
但正是這動輒幾千上萬的房費和一道道入住門檻,在美麗的風景之外,為入住野奢的人帶來了隱秘快感。“享受野奢”成為一張社交圈裏低調又昂貴的展示標簽。
正因如此,野奢酒店也被視為中產人群的“快樂老家”。大大區別於城市中千篇一律的高樓大廈,不易抵達的百畝森林構成了中產朋友圈裏的“新奢侈”度假景觀。
農家樂PLUS,有野無奢
在“野奢酒店”的概念尚未泛濫時,莫幹山裏的民宿曾創造了酒店拉動當地旅遊的神話。山林間的獨棟別墅,盛下了一個個“詩與遠方”的田園夢。
設計師們傾力打造的鄉野居所,成了後來者爭相模仿的對象。山、水、落地窗、入戶湯池帶著或禪意或極簡的裝修風格,闖入全國各地。
莫幹山,因山間民宿生意而全球聞名的浙江小鎮。(圖/視覺中國)
但“野奢”講究的從來是因地製宜,而非模板化、流水線般的批量式生產。它任由鋼筋水泥搭建的建築,突兀地散落在自然生態中。
位於安徽省齊雲山的自由家黃山齊雲樹屋世界,曾賣出3000多元一晚的高價。飛機、飛碟等形狀的樹屋在航拍鏡頭下充滿了童話風情,整片山林幾乎都被樹屋承包。
但在營業不足5年時,樹屋世界黯然關閉。根據安徽省黃山市休寧縣政府官網公示顯示,該營地46棟別墅在違建別墅清查整治之列,依法予以沒收處置。
營業期間的自由家黃山齊雲營地樹屋世界。(圖/飛豬)
違規修建的房屋、農家樂式的服務都會將消費者拉回尷尬的現實。因為缺乏統一標準和管理,“野奢”的概念彈性極大,唯一不變的似乎隻有高價標簽。而“有野無奢”也漸漸成為了國內旅客對野奢酒店的共同認知。
如何讓遊客以最簡單的方式(隻需掏錢)享受野外,是野奢酒店最本質的課題。
修建在澳大利亞聖誕島西部海崖的Swell Lodge旅館,選擇使用太陽能供電,房間內的物品也多為可降解的環保材料。
修建於塞倫蓋蒂國家公園內的老牌野奢酒店Singita,則為遊客安排了能欣賞到野生動物遷徙這種宏大場景的項目。
位於塞倫蓋蒂國家公園的Singita酒店。(圖/ins截圖)
生態保護和在地項目體驗,也應當是野奢酒店運營的重中之重。
向往的生活還是荒野求生
野奢酒店,本應是一個既能追求避世感,又能享受豪華服務的理想居所。
但關於野奢酒店的入住體驗卻褒貶不一,主要圍繞著衛生、安全、服務等問題。社交媒體上卸下網紅濾鏡的野奢酒店,猶如裸奔。
即便貴價如高檔酒店品牌的“安縵”,也依舊出現了各種問題。(圖/小紅書截圖)
首先在選址布局上,如前文所說,大多數野奢酒店恨不能將自己“藏”進深山。
自駕的旅客從辦理入住前就開始在七繞八拐的山道上,開啟了“荒野求生”模式。定位不準、走錯岔路等,都有可能讓不熟悉山路的旅客被困山中。
而對於沒有私家車的旅客來說,偏僻的野奢酒店如果不能提供接送服務,出行就隻能依賴於本地私人拚車、包車,成為任人宰割的“肥羊”。
值得一提的是,隨著旅遊宣傳途徑和大眾旅遊消費觀念的變化,野奢酒店的服務對象不再隻是自駕出行的中產人群。
鋪滿社交媒體的精修圖片,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而一些年輕人,無論是出於“躲”進深山休假的需要,還是追求拍照出片等直觀原因,也願意為了入住野奢酒店而“一擲千金”。
更方便圖片展示的某書,是野奢酒店的重要宣傳陣地,部分酒店甚至可以一鍵訂房。(圖/小紅書截圖)
但顯然,即便花高價也很難買來與價格匹配的入住體驗。配套不完善、裝修徒有其表等一係列問題,給旅客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甚至因其偏僻的地理位置,一度讓山間野奢成了山間“鬼屋”。
曾入住過某野奢酒店的唐小姐就表示,花高價買回的可能不是“向往的生活”,而是“荒野求生”。
將“向往的生活”玩成“荒野求生”的情況,在野奢酒店體驗中並不少見。(圖/大眾點評截圖)
訂房前,從酒店提供的外觀圖來看,似乎是獨享整片風景。但真正到了目的地,才發現自己也不過是自建房群裏的一棟。
野奢也好,民宿也罷,最後都擠在了鎮上為數不多的幾家餐廳裏,平等地拚桌、等位一條龍。
部分野奢酒店雖然提供單獨收費的三餐和體驗項目,但遠超當地甚至一線城市的標價頗有種強買強賣的味道。至於遊玩項目,也大多走的是山林漫步、田間耕作、書法、陶藝等千篇一律的“禪意”風。
因為酒店定位如此,所以消費一般都不算便宜。(圖/公眾號截圖)
“要想徹底沉靜實在太難,打發時間的最好辦法,還是打開隨身攜帶的電腦在山裏辦公。”
可能這才是最真實的野奢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