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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我雖已退休,但是打場官司的精力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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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武漢作家方方 © 二湘的七維空間 方方作者:法廣編輯部

中國微信二湘的十一維空間 今天
發布方方3月19日武漢日記。方方寫道,我容你們惡意罵我,是我的寬容,畢竟這隻是你們的品質問題。但如造謠和構陷,則涉嫌違法。我雖退休,但打場官司的精力還是有的。

方方武漢日記3月19日:我雖已退休,但是打場官司的精力還是有的。

封城第57天。

今天終於盼來我們天天等待的好消息:武漢新增確診歸零,疑似歸零!醫生朋友的信息,顯然也很興奮:“終於清零了,三個零!疫情已經控製,境外輸入可控,現在主要就是治療。”

同時,今天也看到湖北官方歡送出省的勞務大軍,並呼籲全國人民善待湖北人!是的,請善待湖北人。被感染的是病人,而不是所有湖北人。幾千萬湖北人,為了疫情不被擴散,被困在家近兩個月,他們所承受的壓力和所克服的困難,外人難以體會。而湖北人在這場災難中的克製和隱忍,對整個中國疫情控製做出了最大貢獻。所以,這裏要多喊幾聲:請各地朋友,善待湖北人,善待這些為你們的安全作過奉獻的人們。

下一步,該來輪到外地人回武漢市了吧。於我個人而言,無論是阿姨或是鍾點工,我已經太需要她們趕緊回來了。兩個月,我家需要做一場比較徹底的衛生。家裏的老狗,已經又髒又臭了,它的皮膚病,也已複發。而我自己的手爛了,有裂口,不敢給它洗澡。寵物醫院什麽時候可以開門呢?每天放狗到院子裏,我都勸它說,再等幾天哦,很快你就會舒服了。百業待興,我們繼續等。

像往常一樣,起床後,邊吃飯,邊看手機。很意外,昨天有個“高中生”給我寫了一封公開信,今天則看到他家各路“親戚”出馬,紛紛給他寫公開信(他家的“親戚”真是太多了!)。當然也有其他寫信人,比方大學生、初中生、小學生。有幾篇,我真的是沒有忍住笑,而且覺得自己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今天清零,也特別適合大笑。易中天學長說,今天是全民寫信日。這話說的,也讓我笑噴。

李文亮的調查,今天也出了結果。這個結果,大家是否接受或是滿意,我不知道。我已經不想再說什麽。李文亮死了,他的微博成為人們的哭牆,無數的人都會永遠記得他。大家知道他不是英雄,他的生活,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他做的事,也都在人之常情的範圍內。但我們記住他,並盡可能幫助他的家人,就好了。那個結果,真的無所謂。而我們的紀念,說到底是在紀念我們自己,紀念我們有過的這段經曆,而這經曆中有一個最重要的人,他叫李文亮。不過,年輕人會比我激憤。下午,一個年輕人給我留了一個言:時代的一粒灰,落到中南派出所頭上,就是一口鍋。就像看到那些給“高中生”的回信一樣,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是我還是想說,可能真的有些複雜。而那些複雜,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無法弄清楚的。有些事情就留給時間吧,雖然我也不知道時間是否有用。

武漢近些日子,雖然仍然禁止出門,但人人都知道,它基本上是一個安全城市了,固然人們一直說,還需要保持著警惕,其實心理上卻已放鬆。無論城市的現實,或是百姓的心態,與一個多月前相比,都是天差地別。相信我們的生活也很快會回到以前的節奏。封城是緊急刹車式,但開城恐怕會是慢慢滑行式。我想,我也不必一定要守到某位領導宣布“明天開城”才停止記錄。或許不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因為城門業已打開了一條縫,正在緩慢地過渡到完全打開的程度。所以我前幾天就跟二湘說,我準備寫完第54篇,就不寫了,剛好一副撲克,算是牌打完了。隻是沒有料到,昨天剛好是第54篇。我不回複那封已經“10萬+”的“高中生”公開信,簡直不太可能。於是,喪失了說結束語的機會。現在,我在想,我到哪一天停止這份記錄呢?

順便說一下:我的文章,在微信上,一直是通過二湘的公眾號幫忙轉發。原因特別簡單,就是在我微博被封的那天,又遇上李文亮去世。我失去了唯一的公共平台,又不會弄微信,平時經常看二湘的微信公眾號,由此轉而向二湘求助,問她可不可以幫我發一下。作為同行,二湘馬上同意了。那時候,我除了知道二湘寫小說外,對於她的其他事,幾乎一概不知,也從未謀麵(當然,到現在也沒見過)。後來看到有一篇介紹二湘的文章,我才知道她的基本情況。簡而言之,這件事,就是一個會用公眾號的作家,幫助另一個年老的不會用公眾號的作家發文章。被一些陰謀論愛好者,幾乎當成一個重大陰謀。我特別感謝二湘的幫助,真心歡迎二湘有機會來武漢玩,我請吃魚。武漢的魚真的很好吃,而武漢做魚的高手也非常多。

再扯幾句閑話吧。想起很多年前,我上大學時,我們有個文學社,經常會討論一些文學話題。討論來討論去,根本達不成共識。後來我有點不耐煩,背地裏給這些討論題取了個名,叫“老三篇”。這三個話題是:歌頌與暴露問題,喜劇與悲劇問題,光明與黑暗問題。其實就是說,我們一直在討論,文學是不是隻能寫歌頌文章,隻能寫喜劇,隻能寫社會的光明麵。而暴露了社會問題、描述了人間悲劇以及寫了社會的陰暗麵,就是反動作家。那是1978年到1979年的事。在沒有結論的前提下,不知什麽原因,大家也不談了。後來,年級還搞了一次大討論,即“文學是不是階級鬥爭的工具”,好像也沒討論出個什麽結果。時間慢慢過去了,我畢業,我工作,我成為職業作家,有一天發現,別說我們當時的同學,就連整個文學界,在這些問題上,都達成了共識:你都可以寫。重要的是你寫得好不好。所以有時我在演講時,也說,很多問題,不用討論,時間會給予答案。

而這一次,我突然發現我錯了。盡管42年業已過去,時間卻並沒有給出答案。我們的文學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這些問題上。那些對我的無數叫罵,不就是因為嫌我在這場災難中,沒有歌頌,沒有寫喜劇,沒有寫光明麵嗎?這種輪回,想想也蠻神奇。

寫到這裏,朋友轉來“察網”上一篇文章,名為“一部惡意滿滿的《封城日記》”,作者叫齊建華。我在這裏先要發一聲警告:齊先生,你罵我沒有問題,但你涉嫌造謠和構陷了。我建議你自己最好刪除並公開道歉。如你不刪除不道歉,我將通過法律手段來解決。包括“察網”,你天天發表罵我的文章,都沒問題。但你刊登齊建華這種公開造謠和構陷的文章,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不管有多大的官為你撐腰,不管你的後台有多麽強大,我自然是要連你一並告的。中國是法治社會,我容你們惡意罵我,是我的寬容,畢竟這隻是你們的品質問題。但如造謠和構陷,則涉嫌違法。在此,特提醒“察網”和齊建華先生:請自己搞定自己,不然法庭上見!

君不見,武漢馬上開城。我雖已退休,但是打場官司的精力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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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所作作者簡介:方方:原名汪芳,祖籍江西彭澤,生於江蘇南京,現居武漢,中國當代女作家,代表作《水在時間之下》《萬箭穿心》《風景》,最新長篇《是無等等》,新浪微博“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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