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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大學今猶在,不見當年梅貽琦

梅貽琦的遊學經歷

1908年夏,19歲的青年學生梅貽琦於天津南開學堂以第一名成績畢業。直接保送進入直隸高等學堂(保定)就讀。未久,清廷成立遊美學務處,學滿一年的梅貽琦在師友鼓勵下,毅然前往北京報名,欲實現放洋深造之夢。

清廷外務部組織的考試在1909年9月16日發榜,共有47人榜上有名,程義法名列榜首,二至六名依次為鄺煦堃、金濤、朱復、唐悅良、梅貽琦。與梅貽琦一起進入考棚且榜上有名的徐君陶,晚年回憶往事的時候曾說:「經過幾項考試,一次一次的淘汰,末了剩下47個人,梅先生和我便是這47人中的兩個。我記得我在看榜的時候,看見一位不慌不忙,不喜不憂的也在那兒看榜,我當時看他那種從容不迫的態度,覺察不出他是否考取。後來在船上看見了,經彼此介紹,原來就是現在的梅先生。」

清華大學今猶在,不見當年梅貽琦

由美國學成歸來,梅貽琦走進了清華園,開始了「授業、解惑」的教育生涯。自此之後,梅貽琦頎長的身材常配一襲青布長衫,臉型如稜角分明的雕塑,風度翩翩,算是那個時代的美男子。這個裝扮與形象一直保持到五十年代,為無數清華學子所銘記,一度被抗戰時期來中國訪問的英國科學史家李約瑟譽為「中國學者的完美典型」和「中國學者的完美化身。」

梅貽琦的性格

因此前有十位校長被清華師生驅逐的前車之鑑,梅貽琦長校後對校務處理特別小心慎重,每遇事則多方考慮,決不輕率表態,且大多採取「吾從眾」的態度予以處置,因而被師生稱為「寡言君子」。

清華校友劉崇鋐說,《清華副刊》上登載的一首打油詩,標題是《賦得OOO》,詩曰:「大概或者也許是,不過我們不敢說;可是學校總以為,究竟仿佛不見得。」此乃同學諷喻梅貽琦說話慎重,或是「無為而治」的形象。後來這首詩在清華乃至西南聯大廣為流傳,成為體現梅貽琦性格與處事風格的一個標誌性符號。

1936年2月,學潮爆發,反動軍警夜闖清華逮捕學生,因懷疑教務長潘光旦向軍警透露了學潮骨幹分子名單,潘氏遭到「救國會」部分學生圍攻。當時的親歷者林從敏回憶說:「從科學館方向慢步走來了梅校長。梅師穿著一件深灰長袍,登上禮堂台階後,站在潘教授之旁,面對著二三百同學,有半分鐘未發一言,顯然是儘量的在抑制他的慍怒。

那些夾在人叢中呼喊推打的同學都安靜下來。最後梅校長發言了,你們要打人,來打我好啦!您們如果認為學校把名單交給外面的人,那是由我負責。我們記得某學長戲作打油詩一首,描述校長說話謙遜含蓄情形『大概或者也許是,不過我們不敢說,可是學校總以為,恐怕仿佛不見得。』但是在推打潘先生這一天梅師堅定果斷,毫不含糊其辭。這是我們第一次見到梅師表現他在『危機』情況下,當機立斷處事的精神。」

對梅貽琦的性格,葉公超評價說:「我認識的人裡頭,說話最慢最少的人,就是他和趙太侔兩個人。陳寅恪先生有一次對我說:『假使一個政府的法令,可以和梅先生說話那樣謹嚴,那樣少,那個政府就是最理想的。』因為他說話少而嚴謹,他作事和作人也就特別的嚴謹。天津話叫『吃穩』,梅先生可以說當之無愧。」

梅貽琦在西南聯大的生活

1939年春,抗戰處於緊急關頭,東南地區面臨日機轟炸與進擊,形勢危急,廣州的中山大學遷往雲南澄江。清華校友、時任中山大學史學系教授的羅香林,於4月6日抵達昆明,借短暫休整空隙,前往聯大拜謁老校長梅貽琦,並報告自己輾轉的歷程。

梅以樂觀態度對羅說:「教書,誠然辛苦,但也還有喜樂。只要我們忍耐下去,環境總會好轉的」云云。第二天上午,羅將起程去澄江,梅貽琦親自前往旅店回訪羅香林這位老學生。當時梅身上帶了一包冬天的衣服,說要順便去典當,因為聯大最近的薪水還沒有發領,只好先自典當周轉云云。

清華大學今猶在,不見當年梅貽琦

許多年後,羅香林仍記得這一幕情景並飽醮感情地說:「這更使我感動到幾乎流淚。梅先生主持這麼龐大的學校,也還要以典當周轉,這一方面固然顯示時局的艱難,一方面更顯示梅先生的高風亮節。」

羅香林所見這一情景,與梅貽琦五弟、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曾任流亡成都華西壩燕京大學代理校長梅貽寶所見所聞儘管有所區別,但在體現生活艱辛與氣節上,有其相類之處。

梅貽寶說:「三十四年美國國務院約請燕京大學指派教授一人,赴美報聘。教授會議推舉我去應邀。由成都起飛,道出昆明,在『五哥』五嫂家住了一夜。校長住宅倒也罷了,只是人口多些,擠些,晚飯實在太簡單了。當晚只見祖彥侄悶悶不樂,迥異尋常。臨睡給我搭了張行軍床,借了條被,就設在『五哥』書架前。他一面看學校公事,我們一面敘談家常。

我問到祖彥,『五哥』才說,兩天前跑警報,彥侄把一副眼鏡連盒給跑丟了。家裡無錢給他再配一副,而他沒有眼鏡就不能念書,故而父子都覺十分窘困。我素來服務於私立學校,大致比國立機關待遇好些,而家裡多半有兩份職務收入。亦曾聽說『五哥』在昆明主持聯大,生活不寬裕,但未料到他們一貧至此。遐邇傳聞的校長太太制賣定勝糕的佳話,大概就屬於這個時期。」

“酒聖」梅貽琦

清華第六級校友許世英在談到梅氏飲酒時說:「每次我們六級級友聚餐總要邀請校長,校長和我們有說有笑,一片慈祥氣氛由他那裡散發出來,我們陶醉在那氣氛下,感到愉快興奮。校長酒量既大,酒德更高,從不推三推四,斤斤計較,看他一杯杯和敬酒的人乾杯,從容自在,不由得令人肅然生敬。即便有時喝過了量,也從不失態的。所以大伙兒公上他老人家為『酒聖』的尊號,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

另有1947級清華校友蔡麟筆回憶:「梅校長時常約清華各級校友餐敘。當時清華校友顯要如吳國禎、孫立人、賈幼慧、胡適之、葉公超等顯要也常邀請他同飲。而年級晚、地位低的校友邀請他,梅校長不管什麼草廬陋巷,上漏下濕,也準時赴約。酒酣耳熱之際,一向沉默寡言的梅校長也會打開話匣子,與學生們談笑風生,歡飲而歸。

有一次蔡問梅「何以對畢業同學不計名位一律看待呢?」梅答:「師生的感情是自然的,是有因緣的,各個人的際遇不同,環境有異,年級低,年齡小,當然不會像高年級的同學一樣。所謂富貴權勢全是世俗所崇尚的身外之物,師生就是師生,如果以權位富貴來衡量,那還能算師生嗎?那是商賈的行為。」蔡說:「當時在座的有劉崇鋐、查良釗、包華國多位,聽了全默然久之。」

梅貽琦的老學生李濟認為梅是真正的「酒聖」,並撰文稱讚說:「大家都知道梅先生酒量很高,但他的酒德更高。他在宴會中飲酒總保持著靜穆的態度。我看見他喝醉過,但我沒看見他鬧過酒。在這一點我所見當代人中,只有梅月涵先生與蔡孑民先生才有這種『不及亂』的記錄。

清華大學今猶在,不見當年梅貽琦

:按照本文所來自的「作家岳南的博客」所注,本文來源於《大學與大師——清華校長梅貽琦傳》(作者:岳南),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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