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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倒是非的「探索」 ——評中國教育部新歷史教科書送審本

作者:張敏

顛倒是非的「探索」 ——評中國教育部新歷史教科書送審本

中國教育部推出新版八年級歷史教科書送審本,毛澤東“文革”錯誤成“艱辛探索”

日前中國教育部推出新版八年級中國歷史教科書送審本,其中刪去了原教科書中“文化大革命”一課,將有關“文花大革命”的內容與“十年探索”合併歸入第六課,題目是“艱辛探索與建設成就”。把以前課本中“毛澤東錯誤的認為”中的“錯誤的”三個字刪去,改為“毛澤東認為”。同時刪去原版中的毛澤東認為“黨中央出了修正主義”這九個字。目前這一送審本還沒有獲得高層簽字,尚未印刷。未來新版教材如果投入印刷使用,將改變過去中國統一教學大綱之下多版教材的局面,成為全國初中二年級統一使用的歷史教科書。

宋永毅應邀簡介從事“文革”研究二、三十年以來完成的較大工程

就中國中學歷史教科書這一修改送審本公布,我採訪了“文革”研究專家宋永毅教授。

主持人:“能不能請您先作一個簡要的自我介紹?”

宋永毅:“我現在在加州州立大學洛杉磯分校圖書館任教授。我從事‘文革’研究也有二、三十年了,比較大的工程比如像《中國文化大革命資料庫》,那是我主編的。我還主編了整個《中國政治運動資料庫》包括‘土地改革’、‘公私合營’的一個資料庫,‘大饑荒’、‘大躍進’一個資料庫,‘反右’一個資料庫。這大概就是我做的比較大的工程。當然,一直還在從事‘文革’研究,比如還和幾個朋友一起出版過英文版的《文革大字典》,更不用說英文、中文啊很多論文……這個大概就是我的研究。”

宋永毅:我覺得改革後三十年B和改革前三十年A的關係是B減去A等於現在C

主持人:“關於中國教育部這次修改中學歷史教科書,您願意從哪幾方面談談您的看法?”

宋永毅:“這個修改教科書釋放出哪些信息。第二就是修改後的教科書的說法和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對‘文革’、毛澤東的定論有哪些不相符合之處。此外也涉及到怎麼看待修改教科書的背景和時間點。就這麼幾個問題簡單談談看法。

我想,中國教育部的這個變化,毫無疑問和習近平的一個說法有關,就是習近平說‘不能用前三十年來否定後三十年,也不能用後三十年來否定前三十年’。這個說法好像不偏不倚,當時我聽了這個說法,就覺得習近平沒有動腦子,因為他這是漫不經心隨口而出的一個說法,不是論文,不是一個比較完整的報告。

正好有北京的幾個高幹子女‘文革’中間和習近平也熟的人到我家裡來,我跟他們講,說‘習近平這還是小學的算術邏輯,他不知道邏輯作為形式邏輯,或者數理邏輯,實際上比他那個一加一等於二的算術數邏輯要複雜一點’。

我跟他們講了一個簡單的算術。比如說,過去改革之前的三十年是A,改革以後的三十年是B,那麼今天就是C。習近平的這個算術很簡單的,因為他沒有經過思考就講,A加上B等於C。他覺得,這個都是必要的嘛,你不能否定嘛!不能去掉什麼東西。

他忘掉了,這個裡面,實際上改革以後的三十年和改革以前的三十年的關係是什麼呢?是B減去A等於C。這個B啊,就是改革嘛,就是改錯,改革就是否定。你去查一查什麼叫改革,改革就是改以前錯誤的東西。任何一個漢語字典,百科字典都是這樣。

那麼既然是改革開放這三十年,以前沒有開放,以前錯了的要改革,那就是B把以前三十年A的那些政策什麼減掉,才有今天的C。我這個就是很簡單的講一個算術和數理邏輯上的一個常識性問題。”

宋永毅:我覺得習“曬”書單出於自卑心理。他沒好好讀過書,把自己說成偉大領袖

宋永毅:“習近平在講那個話的時候,一方面因為他原來……你是北京人,你知道他是‘八一學校’的嘛(笑)!他是六九級,實際上這個人是小學六年級學生。後來你記得‘文革’中間江青、陳伯達把‘八一學校’給解散了,以後‘八一學校’的人就近分配到北京的一些學校去,我看過他的傳記,我記得他是分到北京26中……”

主持人:“網上有說是25中。”

宋永毅:“但是他這個不是考進去的呀(笑),就近嘛。比如說,我中學是上海中學,那個時候上海中學來了一幫六九級的學生,他們就是莫名其妙的分進來的,從來也沒有經過任何考試。這些小孩呢,實際上他只有小學水淮,大概有些可能小學都還沒有讀完呢。

然後他進來會做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參加武鬥打架,那些人很會做。第二個事呢,就是過早談戀愛。和我們原來上海中學老初三,哪怕老初一,大不相同,因為我們至少還是讀書人。”

主持人:“是擇優錄取的……”

宋永毅:“擇優錄取嘛,他那個完全不一樣。所以我覺得習近平後來又是工農兵學員,他實際上沒有好好讀過書。他一天到晚‘曬’那些書單,是出於他的自卑心理。他沒有好好讀過書,所以他就是要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偉大領袖,把自己說成是博覽群書。他怎麼可能看那麼多書?

我們都是在‘文革’中從事‘地下讀書運動’的,是研究而且是參與的。那個時候,要搞到一本書多不容易,對吧?他父親也不是一個知識分子幹部。”

宋永毅:毛髮動“文革”是用一個更大的錯誤掩蓋原來較小的錯誤,現在的人也如此

宋永毅:“問題並不是在於習近平他漫不經意的……如果說習近平就這個東西要寫一篇文章的話,我估計他寫不出來。因為,這個他說說可以,他要寫成一篇文章,那就要精雕細作,就要推敲,推敲呢,就寫不出來這篇文章,因為會自相矛盾。

但是下面……中國其他的人都缺,中國缺人才……但是不缺拍馬屁的人,拍馬屁的人中國隨手抓一把。教育部那幫人就是拍馬屁的,他看了習近平那個說法,就要落實領導的最高指示了,那麼就要把習近平本來就具有邏輯錯誤的話,把它說圓,把這個謊也要說圓,就產生現在這個情況。

現在第一步就要把教科書給修改。實際上教育部所做的事情、所反映的問題,比習近平的信口開河要嚴重一百倍。實際上是中共的一貫做法——要用一個更大的錯誤去掩蓋原來一個比較小的錯誤。

舉個例子說,本來‘文革’可以不搞的。但毛澤東有兩件事情他放不下。

第一是‘八大’把他那個‘毛澤東思想’去掉了,變成集體領導了,他一直放不下。你去看李志綏寫的《毛澤東醫生回憶錄》,他覺都睡不著,1956年的那個‘八大’。

第二個就是‘七千人大會’,就是那個‘大饑荒’死了那麼多人。

他這個‘文革’……現在大家的一般研究,他‘文革’就是要翻兩個案。第一個案是要翻‘八大’集體領導的案;第二個案就是要翻‘大饑荒’餓死人三千到四千萬人的案。結果他發動了更加大的一場所謂的‘革命’,實際上是亂七八糟的動亂,來掩蓋他原來的錯誤。在中共的這個歷史上,‘解放’以後老毛搞的東西都是要掩蓋以前的錯誤。”

宋永毅:“文革”毛澤東做成功一件事:把集體專制變成他一個人的獨裁專制

一年多以前,在“心靈之旅”紀念“文革”爆發五十周年專題節目里,宋永毅教授談到文革對當前中國的影響時說過:“我覺得,如果說‘文革’對當前中國政治及社會或者整個中國的影響,兩件事情是一定要談的。

第一件事情,就是對中國政治的影響。第二件事情,是對中國國民精神素質的影響。

當然中共已經談了很多,像‘文革’造成多少國民經濟的損失啦,‘文革’造成了整個教育的停頓啦,這一類事情已經講得很多很多了。我覺得,這些東西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到的。甚至說‘文革’中間……葉劍英說有一億多人被整,或者被牽連到,有多少人非正常死亡……這個課題也是有爭議的,因為中共沒有公布它的統計數字。

我要講的就是,‘文革’毛澤東做成功了一件事,而這個事情不管是薄熙來也好、習近平也好,是非常羨慕他的,他們還想要做的。就是‘文革’以前的中國,尤其是通過‘八大’反個人崇拜,基本上已經建立了一個一般人的統治、一般人的專制,也就是說那個‘政治局的專制’。

尤其是在‘大躍進’失敗以後,應當說劉少奇、鄧小平、陳雲、周恩來等人,這些人還是把毛澤東的風頭給壓下去了。那麼‘文革’毛澤東要改變的,就是他要把一般人的集體專制變成他一個人的獨裁專制。‘文革’毛澤東通過種種手法,比如說控制軍權,比如說個人崇拜,因為他要標誌出他比他那些同事們高級的地方,就要把他自己造成一個‘神’,那這個……‘文革’可以說毛澤東搞成了。”

插播1966年“八?一八”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接見百萬“紅衛兵”紀錄影片錄音

現在插播一段‘文革’中的1966年8月18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接見百萬“紅衛兵”紀錄影片的實況錄音。

(“八?一八”大會現場報道實況錄音)

合唱:“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

現場播音員男:“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在我們的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親自領導下,一個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高潮,正在我國興起。

8月18日,我們敬愛的領袖毛主席同北京和來自全國各地的一百萬革命群眾一起,在雄偉的天安門廣場,舉行‘慶祝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大會’。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組長陳伯達同志致‘開會詞’”。

陳伯達:“同志們、同學們,現在開會了!我們偉大的領袖、偉大的導師、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毛主席,今天在這裡同大家見面!”

眾呼:“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歲!……”

播音員男:“林彪同志講話。”

林彪:“同志們,同學們!我首先代表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向大家問好!我代表黨中央向大家問好!我們堅決支持你們敢闖、敢幹、敢革命、敢造反的無產階級革命精神!”

播音員男:“周恩來同志講話。”

周恩來:“同志們,同學們!你們好!問你們好,向你們致無產階級革命敬禮!我們向來自全國各地的革命學生和教職員工表示熱烈的歡迎!你們辛苦了!

黨中央剛剛開過第十一次全體會議,這次會議是在毛主席親自主持下進行的。這次會議的成功,是毛澤東思想的偉大的新勝利!

這幾天,全北京在歡騰,全國城市和鄉村在歡騰,到處敲鑼打鼓,送喜報、開慶祝會,下決心書,億萬人民投入了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洪流。

今天,我們又在天安門這樣的廣場上,同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在一起。我們開慶祝會,迎接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新高潮!”

(眾狂呼‘毛主席萬歲!萬歲!毛主席,毛主席……’)

宋永毅:毛澤東是這一代“紅衛兵”集體的父親

宋永毅:“我們都可以知道,這個時候毛澤東的‘最高指示’,誰敢違反?不要說老百姓不敢違反,政治局的那些常委啊什麼,誰敢違反?你一違反,那就是打倒啊。

所以整個這個‘文革’毛澤東的遺產,對當前的中國那些年輕領導人,就是習近平也好、薄熙來也好……為什麼現在大家都說‘習近平走的是一個沒有薄熙來的薄熙來的路線’?很簡單的一件事情,就是因為他們的血液中間有相同的基因。

這個政治基因和他們的老子沒有關係,和薄一波沒有關係,和習仲勛也沒有關係。

老實講,毛澤東是這一代‘紅衛兵’集體的父親。”

宋永毅:“文革”變成毛澤東的“探索”,歷史無是非黑白,翻案是荒唐鬧劇

宋永毅:“現在把‘文革’給去掉,變成了‘毛澤東的探索’,那個就荒唐了,就是說希特勒也是探索,斯大林也是探索,薩達姆也是探索,這個歷史就沒有是非了。

你現在判一個人,你說‘你殺了人’,你要把他槍斃。他說‘我這個是艱苦探索,我要探索怎麼殺人,然後我可以用來對付那些殺人犯’。這個人類歷史上就沒有是與非了,沒有黑和白了。這個完全是胡搞。

我們那個時候讀馬克思的一篇名著《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馬克思有句話說,歷史上的事情,第一次出現可能是悲劇,但是第二次模仿出現,這個實際上就變成一場鬧劇。現在對‘文革’也是這樣子,你說‘文革’死那麼多人,那個時候人們還比較真誠的去搞‘階級鬥爭’,你現在還要翻‘文革’的案,那個就變成一個鬧劇。

習近平現在他要像毛澤東一樣拍一個標準像,我就覺得非常可笑,而不覺得他有什麼偉大,不覺得他有什麼正劇的價值。”

宋永毅:習近平為什麼喜歡“文革”?看他在“文革”中得到的多,還是失去的多?

宋永毅:“對於習近平,我也作過一些小小的研究。我看過他的不少東西,包括他在沒有成為中共的領導之前,他接受採訪的一些講話。包括他原來的朋友,比如說像聶衛平,原來回憶知青歲月,回憶他和習近平的來往。那時候習近平不過就是福州市市委書記、市長之類的角色。他也講到,他們那個時候都是小學生,六九級嘛,怎麼樣去參加武鬥……

習近平還講了一個笑話,說當時武鬥結果是他們陷入了一個陷阱,有一個他們的朋友就被打成腦震蕩了。習近平說,還好當時跑得快,否則的話就沒有今天了。確實如此,如果當時打成腦震蕩,習近平也不可能成為今天的中共領導。

我們現在有一個迷失就是大家都談到,習近平在‘文革’中間受了迫害,他為什麼還要喜歡‘文革’?

我一直跟他們解釋,第一個當然就是政治基因沒有辦法遺傳。不是說他父親在共產黨中間屬於溫和派,他就一定是改革派。他父親也未必就是改革派中間像胡耀邦,像趙紫陽那麼積極的人。第二個,‘文革’對家庭的影響,你要總體來看這個人在‘文革’中間是得到得多,還是失去的多?

如果看習近平,我舉個例子好了。習近平‘文革’使他進入清華,習近平當時在小學的成績也好、他今天的智商也好,他要通過考試進清華很困難。

我也老老實實講,我看過他的博士論文,四個字,不忍卒讀,根本是不忍卒讀。‘文革’使他入了黨,進了清華。以後他才有機會當耿飈秘書啊怎麼怎麼樣……

總的來說,習仲勛在‘文革’中間所受的迫害是不嚴重的,基本上他就是像一般老幹部所受的迫害。第二個問題就是,我覺得魏京生當時講了一個話蠻有道理,他說‘主要整習仲勛的不是毛澤東,是劉少奇那一派。’確實如此,因為習仲勛是屬於高崗那個系統的。而高崗那個系統在50年代主要反的不是毛澤東,主要反的是劉少奇嘛,後來也一直被劉少奇那派整。所以你去看,習仲勛對毛澤東也很有感情的。

那後來他用來教育習近平的,據我所看到的資料,當然他們這爺兒倆可能在書房裡面說那些中央內部黑暗的鬥爭,誰知道!但是從小叫他背毛主席著作、背毛主席詩詞,那個都是非常‘左’的教育,一般的老幹部家裡都未必如此。

所以我覺得,總的來說,‘文革’使習近平得到了(比)沒有‘文革’他能得到更多的東西,清華他上不了,他那個‘八一學校’怎麼考得進清華呢?!

我跟清華的那些朋友講,比如說咱們那個丁抒是清華的……”

主持人:“丁抒先生也是研究中國當代史和‘文革’的專家。”

宋永毅:“他說,他在所有的清華的同學中間……北京的……就沒有找到過一個‘八一學校’畢業的,哈哈哈。至少他認識的幾百個人中間,沒有一個是‘八一學校’畢業的。大家都知道,‘八一學校’是一個紈絝子弟學校。”

主持人:“您剛才談到,可能習是隨口的,並不是很正式的說了相關的幾句話,然後下面的人……您理解他們是‘跟風’呢,還是說這一次舉動如果沒有習近平的默認,是不會有這麼大動作修改教科書?”

宋永毅:“我覺得這未必是一個什麼中央政治局或者討論過。唉!中國其它的就缺了,拍馬屁的不缺。現在因為習近平又要作毛澤東,他們恨不得把他的話都說成是‘最高指示’,這個就是‘文革’的風嘛!你看習近平講了那麼一句話,明明是錯的,還要把它說圓。

當然,總的傾向很清楚,習近平說這個話實際上也是反映他思想深處,他對‘文革’還是蠻有感情的。因為‘文革’使他得到的多嘛!”

宋永毅:“習近平要這樣搞下去翻‘文革’的案,就抹煞了人類歷史基本的是非概念”

宋永毅:“當然,更深的分析,他要成為毛澤東這樣的,就是要推翻集體領導,成為毛澤東這樣不是一個集體的專政,而是他建立一個個人的專政,他必然只能走毛澤東的道路。”

主持人:“這中間的還有一些細節,比方說原來中學現行教科書不是統一的,他這次改了以後,假如經過審批確定了,就會變成全國統一教材,這個動作也是比較大……”

宋永毅:“是啊。”

主持人:“那麼,這個課本的修訂會給新的一代帶來什麼樣的一種對於……”

宋永毅:“歷史沒有是非了嘛!殺人也是‘探索’,‘吸毒’也是探索,全部都是探索了。希特勒也是探索,斯大林也是探索,波爾布特更是探索……這個所謂的、似是而非的‘艱辛探索’,它實際上是抹煞了人類歷史的一個基本的是非概念。因為他把完全錯誤的東西、他把罪行的東西都解釋成為‘探索’了。

我認為這些道理就是顯而易見,大家都懂。中共歷史上的一貫做法就是,你說他是‘翻案’也好……我是用了一個詞,就是‘用一個更大的錯誤,去掩蓋一個比較小的錯誤’。

我剛才舉了例子,就是說毛澤東他要翻‘八大’的案,他要翻‘大饑荒’的案,結果就搞了一個‘文化大革命’出來,越搞越不像話。中共歷史上就是這樣的,符合這個中國歷史的……習近平他這樣要搞下去,他就是要想方設法翻‘文革’的案了。”

宋永毅: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決議對毛澤東功過三七開,修改課本成毛澤東沒錯誤

主持人:“那十一屆六中全會認為,對毛澤東他的錯誤和他的功績是‘三七開’,那麼現在這樣的一個舉動,是不是意味著對毛澤東的錯誤方面,會越來越縮小這個比例,甚至於把他錯誤的也都說成是正確的?”

宋永毅:“對。如果說按照他現在這個說法,歷史沒有是非感了。就是毛澤東他沒有錯誤了。他還有什麼錯誤呢?他連這個話都去掉了嘛,原來是‘毛澤東錯誤的認為’什麼什麼,他都說‘毛澤東認為’,就是毛澤東所有的東西都是正面的。”

宋永毅:習近平叫大家聽話,毛澤東叫大家造反,如果“文革”重來不會像過去一樣

主持人:“現在在民間都會有一種擔心擔憂,說‘文革’重來,但是您剛才以上的觀點我聽出來,對於說如果‘文革’重來……一個是,會不會?還有一個就是,如果來了以後,也會變成鬧劇,您不認為那個‘文革’真的會重來,或者像過去一樣?”

宋永毅:“像過去一樣不可能了。為什麼呢?因為很簡單的事情就是,毛和習的立場不一樣。習近平是要叫大家聽話,聽他的話,擁護他作為偉大領袖;那毛澤東是叫大家要造反,為什麼呢?因為毛澤東當時……就是那句話嘛,就是‘錯誤估計’嘛,他就是把敵人的力量估計得非常之大,然後毛澤東自己又有一套要在思想上改造整個民族的計劃。那個獨裁者就很危險,有那套就很危險。

那麼,習近平也想作毛澤東,但是習近平哪是一個什麼思想家,他拿不出什麼思想的東西。所以你要‘文革’像以前那樣的發生啊什麼,那個不太可能。

習近平……老實講他最怕的是群眾運動,因為群眾運動要成立什麼‘造反派’什麼……那還不反到他頭上去了?所以他是不想叫人家造反,不想叫人家成立群眾組織,他要叫人家聽話。”

宋永毅:你看看天安門上毛澤東像沒有拿下來,那你怎麼能夠說“文革”結束了呢?

宋永毅:“但是這不等於說習近平沒有繼承和發揚‘文革’的東西。

比如說,毛澤東‘文革’建立了他一個人對整個政治局的專政,你看中央文件‘文革’中間都是‘根據毛澤東同志提議,打倒鄧小平’,‘根據毛澤東同志提議’誰誰誰擔任什麼職務……根本那個政治局是不討論的,沒有集體領導的。

老鄧雖然說他後來也是搞獨裁,但是他畢竟還是發了好幾個文件,要集體領導。習近平不是這樣,所有的政治局常委都要向他述職,就他是老闆啊。所以這個一句話了。

就像美聯社記者採訪我,說‘文革是不是結束了?文革的事……’

我說‘你看看天安門上毛主席像拿下來了沒有?’

他說‘沒有啊’。

我說‘那你怎麼能夠說文革結束了呢?’(笑)

這些東西都給習近平、薄熙來他們繼承下來了,因為他們需要那個東西才能維持他們的利益,才能維持他們的政權。”

宋永毅:希望“文革”悲慘災難歷史不要重演,但我們對歷史可能的反覆性估計不足

宋永毅教授在“心靈之旅”的“文革”爆發五十周年專題節目中受訪時說過:“第一個就是,我對習近平從來不看好,發過好多文章說他這個人不行。第二呢,那個時候對歷史可能出現的反覆性,以及歷史在一段時間之內的停滯,甚至某些程度的上的倒退,已經有自己的看法了。

因為研究歷史的人主要還是對歷史的研究,說到‘以史為鑒’,無非就是希望這麼悲慘的災難歷史不要重演。當‘文革’剛剛結束時,我們這一代人非常有信心,覺得從此以後中國就會走向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麼當‘六四’發生了以後,可以說我們這一代人的信心基本上被摧毀了百分之六十。

當‘六四’以後,我們這代人還有的信心是什麼呢?那就是‘進化論’意義上的信心,就是相信‘下面一代執政……到第一代老共產黨人他們走掉以後,可能下一代人會超過第一代老共產黨人。’

那麼今天這個信心隨著習近平的出現……習近平還沒上去,我就預料到這一點了,那時候因為有警覺了。因為‘六四’這種事情的發生,就是你不能夠認為‘下一代一定比上一代好’。我看習近平就比胡錦濤要差,比江澤民也差,比鄧小平也差。所以我剛才講了,就是說我們這代人對歷史可能的反覆性估計不足。

我們這代人實際上以前都是比較樂觀的一代。你看兩個——‘文革’那麼大的錯誤,那覺得總歸是好了吧;‘六四’又來了,那已經不行了;現在再來一個習近平,更覺得這個歷史實在也是出於我們這些歷史學家研究的……它常常給我們驚奇,沒有辦法。”

宋永毅:良知要求我們必須告訴這個世界“文革”真相,“文革”再也不能重複了!

主持人:“在這個過程中,人對歷史的影響,或者說人的聚合的力量能不能對歷史發生什麼作用?”

宋永毅:“比如說美國總統,當然會對歷史可以發生很大的影響(笑)。對吧?整個歐盟的那個主席,或者怎麼樣……像我們這些文人,像我們這些一般的知識分子等等,我們所能起的作用是很有限的。

但是既便這些作用有限,我們的良知還是要求我們必須要做——比如說,我們今天還是要總結‘文革’的教訓,我們今天還是要用我們微弱的聲音告訴這個世界,尤其是告訴我們中國這個民族——‘文革’那套東西,我們再也不能重複了!我們要告訴他們歷史的真相。

但是,這些抵抗是不是就能夠扭轉乾坤?比如說把習近平那套拉下來,恐怕很難。但是,是不是作為一個歷史的合力,它會在一定的程度上發生作用?會的。

所以我剛才講了,這個是我們的良知,或者說我們的職責。但是,它能起多大的作用?我們不去管。我們要不要做?我們一定要做。

這是我們對歷史的一份責任。”

來源:自由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