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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歲學生死於炭疽,北京、山東、山西多地報告疫情

8月27日,《中國疾病預防控製中心周報》報告了一名14歲學生的死亡。

這名山東濱州的學生死於一種烈性傳染病——炭疽,和他一起感染這種致命疾病的,還有一名35歲的男性。

7月25日,35歲的男子B在14歲的學生A家中宰殺了一頭牛。

屠宰過程中,學生A來來回回地經過屠宰現場,還幫著搬運冷庫牛肉。盡管這頭病牛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內髒泛著異味,但現場的屠宰老手們並沒有誰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3天後,A突然開始發燒、疲勞、幹嘔、腹瀉、抽搐,當晚便被送往村衛生所進行診治。

7月31日,遲遲不見好轉的患者,突然開始昏迷、鎖骨疼痛,這時他才被轉送至濱州醫科大學醫院。

一位當地的知情人士告訴八點健聞,“耽誤了,當時去醫院的時候,人就快不行了”,治療7天後,8月6日,患者自願出院,並於當天死亡。

後經山東省疾控中心的專家判斷,他死於腸炭疽或腦膜炎炭疽引起的敗血症。

炭疽,是炭疽杆菌引發的烈性傳染病,在二戰期間,日本的731部隊曾使用炭疽杆菌作為生化武器,投放在中國戰場,因而臭名昭著。

2001年美國“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過後一周,有人把含有炭疽杆菌的信件寄往美國數個新聞媒體機構及民主黨議員,造成5人死亡、17人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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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疽是一種人畜共患病,與牛馬羊及其製品頻繁接觸的農牧民、毛皮加工工人是高危人群。牧區是主要的風險區,據統計,新疆、甘肅省、青海省和四川省共占全國病例數的
60%以上。

原發性炭疽中,肺、腸炭疽比較凶險,皮膚炭疽最為常見。

中國工程院院士、動物傳染病專家陳煥春告訴八點健聞,隻要及時提供好的、對症的抗生素,大部分炭疽是可以被治愈的。

“皮膚炭疽如果正確治療,一般都沒有問題”,北京佑安醫院呼吸與感染性疾病科主任醫師李侗曾判斷,“山東這位14歲的患者,因為治療不及時,從胃腸炭疽變成了腦膜炎、敗血症,這種情況病死率是比較高的”。

另一名35歲的男子仍在山東的傳染病醫院隔離和治療。

這其實是8月份的報告的第三起炭疽疫情了。

夏季是炭疽的高發季。“炭疽是一個老病,芽孢杆菌很頑強,能在被感染的動物的屍體中,甚至體外存活很長時間”,陳煥春院士向八點健聞解釋,“如果下雨,水一衝,就會把埋動物的這個地方衝出來了,一旦衝出來,病菌就暴露在地麵上,會引起新一輪人或動物的感染”。

8月9日,北京市報告了1例肺炭疽病例。一名來自河北省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的、有牛羊製品接觸史的患者,在發病4天後由救護車轉運來京就診。

8月12日,山西省文水縣發生疑似炭疽疫情,9名屠宰肉牛的村民出現四肢丘疹、水泡、潰破結痂變黑等皮膚炭疽感染症狀。

截至8月30日,至少有18個省份報告了炭疽病例67例。

基於多地發生的炭疽疫情,中國疾控中心於2021年8月25日召開了“全國炭疽防控技術培訓視頻會”。

隱秘的傳播鏈

在多數人的印象中,炭疽杆菌是一種遙遠的、可怖的生化武器。

但對於牧民和動物養殖從業人員而言,炭疽病是切實的、身邊的威脅。

2019年,佛羅裏達大學地理係空間流行病學與生態研究實驗室的傑森·K·布萊克本等人在《自然》雜誌上發布了一項研究稱,“全球有近
18.3 億人生活在有炭疽風險的地區”。

不過,由於炭疽基本不發生人傳人,所以大多數人幾乎沒有職業暴露,感染疾病的風險並不大。

進入90年代後,隨著對人畜共患病的重視和各項檢疫措施的逐漸落地,我國炭疽發病率有所下降,近10年間,全國每年報告的炭疽發病數一直穩定在200~400例,處於較低水平。

然而,一個不得不承認的現實是,盡管絕對數目在降低,但隨著人類活動範圍不斷擴大且人口流動越來頻繁,這些本來囿於一方的傳染病開始突破地域的限製了。

這一次,炭疽“跑”出了有草原的新疆、甘肅等傳統西部疫區,突進了山東,甚至來到了北京。

而且,此次山東濱州炭疽案例似乎意味著,這些潛在的邊緣風險點,還沒做好準備。

“發達國家之所以能夠把發病率降下來,(是因為)動物疫苗用的肯定是比較好的”,李侗曾分析,炭疽是有疫苗的,除了可以為高風險職業的人群接種疫苗外,還可以為動物接種疫苗來從而將預防關口前移,降低發病率。

在山西發生炭疽疫情後,新京報采訪了多位受炭疽影響的山西文水縣保賢村養了近百頭牛的養殖戶,牛犢進入保賢村的養殖場後,養殖大戶們會為牛犢注射口蹄疫疫苗。

但對於個體或小規模的養殖戶、牧民而言,為牲畜接種疫苗,不僅要付出一定的經濟代價,還要承擔疫苗的安全風險。

因此,在中國,動物疫苗的接種率並不算高。

我國脫胎於小農經濟的養殖業也麵臨著現代化轉型的難題,不少養殖戶們仍與家畜混居,而人畜混居最大的問題,便是衛生和人畜共患病問題。

一位從事動物疫病防治技術研究的專家還告訴八點健聞,山東濱州炭疽疫情中涉及的病牛的買方和賣方都在逃避檢疫,是違法的,“但隻要有利益,就有人想盡千方百計來做這些事情。”

而且這些原本被無害化處理的染病動物,其終點不是買賣,而是食用。

據新京報報道,文水縣當地購買一頭牛犢要花費7000-12000元,到出欄前,不算人工,飼料也要近8000塊。巨大的純投入,使得養殖戶們幾乎不可能心甘情願地主動將病牛無害化處理。

李侗曾告訴八點健聞,“很多炭疽病例,都與私自屠宰患病動物有關係,明知道這個動物已經病了,但是部分牧民、養殖戶不舍得,就隻能私自宰殺了,把這肉給分了吃了,甚至送人了,賣了”。

跨區域流動風險提高、逃避檢疫、疫苗接種率低,不懂無害化處理,食用染病動物,在不發達的的鄉村、牧區,形成了一條隱秘的人畜共患病傳播鏈。

被忽視的角落

炭疽、鼠疫…….這些古老的人畜共患疾病,一直是一個被忽視的角落。

在各類傳染病中,相較於每年逾百萬病毒性肝炎、70萬左右的肺結核,同為傳染病的炭疽病不是常見病。

這些對人體損傷危害極大的烈性傳染病,通常要通過動物的監測才能發現。草原上遍布著的牛羊屍體,也許不曾吸引人們注意,但一旦傳到人身上,發熱、乏力、呼吸衰竭,往往一周之內死亡。

但尷尬之處在於,在中國,人和動物的疾病管理,分屬不同部門。

人體健康,由國家衛健委統管,傳染病疫情在其中有專門的疾控體係,動物疫情歸在農業部下麵的畜牧局,而具體負責處理疾病的又是另一套醫療係統。

一位內蒙古鼠疫防治專家的專家告訴八點健聞,2019年的鼠疫,地方病所檢測到動物攜帶鼠疫的情況有所增加,並報告了疾控部門,但是醫療係統並沒有接到預警。

青海省海東市化隆縣雄先鄉獸醫站才仁卓瑪2021年6月發表在《獸醫導刊》的文章,同樣提及基層動物疫病防控體係不健全,存在防疫工作人員素質高和隊伍老化等問題。

“基層動物防疫工作人員是疫病監測的基礎,但是長期以來因為福利待遇不高和工作條件差等導致基層防禦工作隊伍落後,許多畜牧專業的畢業生不願意到農村地區工作,導致崗位的流通大,隊伍結構不穩定,影響農村地區疫病監測的效果。”

成規模的養殖廠,或許還能監管得當。但分布在草原上的牧民,作為炭疽病毒的潛在的暴露人群,難以統計,更難以針對他們進行疾病的防控。

更不要說,還有龐大的分散在全國草原牧區周邊的鄉鎮村落中的人群。

雖然針對炭疽的人用和獸用疫苗已經問世多年,但“最後一公裏”的道路仍不好走。盡管獸用炭疽疫苗價格並不昂貴,但牧民仍因害怕承擔牲畜死亡的經濟損失而不願給牲畜接種。而人用炭疽疫苗是有創操作,更不容易被人接受,且免疫保護期短,隻有一年左右,反複接種注定了依從性不會太高。

從現有的防疫過程來看,人、動物、環境健康依然各自獨立,並沒有將動物作為整體健康監測的重要環節。

所以,人畜共患病一直是中國的傳染病防控中的薄弱環節。

中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陸家海曾公開指出,研究表明約 75%的新發病感染屬於人畜共患病 ,其中71.8%的病例是動物傳播導致。

“公共衛生係統發達的國家,比如美國,他主要是給狗打狂犬疫苗,人是不打的”,汕頭大學病毒學家常榮山則是以狂犬病為例,介紹了預防關口整體前移的好處。1938-2018
年,美國共報告了 588 例人類狂犬病病例,而中國2018年一年就報告了422例。

陸家海提到,在我國除常見傳染病監測外,幾乎沒有疾病監測係統能夠有效地整合人類和動物病例數據和信息,這就導致無法檢測到新發人畜共患病。

待疫情暴發時,隻能采取被動應對策略。

陸家海就《動物防疫法》接受界麵新聞采訪時建議,應建立對動物從業人員身體狀況的監測體係,改變目前以醫院為主的防控形式。通過及時觀察並以此建立預警係統,便能夠有效地防控新發傳染病從動物傳播給人類。

對於炭疽這樣一種古老的疾病,雖然數千年來人類做到了將它的領域縮小到草場範圍內,但並不能完全消滅它,它總在暗處,時不時閃現,給予我們致命一擊。這一次遭殃的,是山東濱州14歲的學生。

人類與傳染病的鬥爭不止,動物繁衍生息,大自然循環往複,動物健康與人類疾病緊密相連,是時候讓傳染病防控關口向前邁進一大步,從動物防疫接種疫苗開始。

華客新聞 | 時事與歷史:14歲學生死於炭疽,北京、山東、山西多地報告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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