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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學者:美國與中國打交道的唯一方式就是圍堵

哈佛學者:美國與中國打交道的唯一方式就是圍堵
新冠肺炎(COVID-19)全球蔓延以來,中美關係麵臨加速下滑的局麵。中國外交部前副部長傅瑩日前就中美關係撰文指出,對於中美而言,一場世紀博弈的大序幕已經拉開。一方麵,美國對華政策也已朝著全麵對抗的方向調整,並且試圖在全球形成對中國戰略競爭的西方統一立場。另一方麵,美國國內疫情應對不力,特朗普(Donald
Trump)連任前景不明,中國成為他展現強人姿態的重要抓手。如何理解當下美國政府對中國關係的長遠影響?從大國戰略的角度來看,中美兩國又有著怎樣的目標?圍繞以上問題,本刊專訪了美國學者、哈佛大學台灣研究小組主任戈迪溫(Steven
Goldstein)。

“封殺”中國 在美國本就有市場

多維:特朗普政府近期宣布要在美國封殺中國的科技企業,如TikTok和WeChat,給出的理由是威脅國家安全,但很顯然,這並不足以服眾。

戈迪溫:看待這個問題需要聯係中美關係的大背景,特朗普一直認為,他可以通過對中國的極端強硬獲得政治利益,所以他的做法基本上是利用各種機會削弱中美關係。TikTok事件不過是這個大背景下的又一例證而已。總體來看,特朗普政府奉行的方針就是不嚐試談判、不嚐試解決問題,拒絕與中國的所有合作和商業往來。特朗普政府內部充滿了對中國的懷疑和極端立場。

多維:有一種觀點認為,新冠肺炎疫情給美國經濟造成巨大衝擊的同時,也極有可能讓特朗普在競選中落敗,特朗普急需找到一個可以譴責的對象,轉移公眾注意力,顯然中國就是最佳目標。這個原因可以解釋近段時間以來,特朗普團隊對中國的種種指責嗎?

戈迪溫:部分原因是這樣。對中國強硬,是特朗普用來向國內展示其強勢力量的一種方式,他可以用這種方式表明他在維護美國在世界上的地位。對美國而言,中國是一個絕佳的目標,因為中美之間的確存在一些問題,可以說,不信任中國存在於美國的政治文化基因當中。

特朗普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而對中國采取強硬姿態,與其說是他在通過尋找敵人來轉移應對疫情不力的注意力,倒不如說他在利用與中國的爭端來展示自己的實力,並以此說明他會讓美國偉大且不需要與中國有任何聯係。

哈佛學者:美國與中國打交道的唯一方式就是圍堵
多維:從你的觀察來看,指責中國,在美國國內產生了什麽樣的影響?

戈迪溫:這就是不幸的地方。最近關於中國的民調顯示,美國民眾對中國的喜愛度直線下滑,再加上前麵提到的,長久以來美國政治文化中對中國的疑慮,特朗普對中國的立場其實在美國很有市場。

此外,民主黨人如佩洛西(Nancy
Pelosi)同樣對中國非常強硬。拜登的幕僚中,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對中國態度強硬。我認為民主黨和共和黨的區別在於,拜登一方可能會在可以合作的領域選擇與中國合作,在需要競爭的領域與中國競爭,這一點與特朗普政府非常不一樣。特朗普政府幾乎是全線拉開了與中國競爭的態勢,從限製留學生到封殺華為,從阻礙文化交流到切斷科技合作。

看起來拜登幾乎鎖定了勝局,而且極有可能會以大幅領先優勢獲勝。不過,正如此前提到,拜登的幕僚中也有相當一部分人認為,在一些特定領域需要與中國展開競爭,不同在於,他們認為有些領域是可以合作的。

多維:如果做一個預測的話,可以期待拜登當選後中美關係改善嗎?

戈迪溫:很顯然,關係改善是雙方的事情。我們可以期待,如果拜登上台,美國會有一個願意與中國建立合作的政府,比如在環保、醫療等方麵,中美之間確實有共同利益,這也是合作可能發生的領域。

在一些比較難以合作的領域,拜登政府應該至少會尋找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辦法。而南海問題和貿易問題就會比較難解決,還是會繼續成為雙方博弈的焦點。中國對於外資企業和知識產權問題的安排等,也都會是難以解決的問題。我會期待拜登政府對於文化、教育等領域會更開放一些。

多維:提到南海問題,人們擔心,特朗普看到連任失敗的可能性,會通過發動戰爭的極限手段來挽救選舉。南海成為最可能爆發衝突的地方,對此你怎麽看?

戈迪溫:軍事衝突的危險一直存在,南海確實是一個敏感區域。從美國的角度看,中國關於南海主權的聲明,威脅了美國的安全,破壞了亞歐海洋世界的規則。不過,我不認為中美雙方會故意挑釁對方,但是不排除發生意外事件的可能性。

待中國為敵,等於使中國為敵

多維:中美關係在由新冠肺炎引起的全球性危機中正變得越來越差。在你看來,當前美國政府的對華戰略是什麽?看起來特朗普已經站到了極端鷹派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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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迪溫:當前美國政府的對華戰略就是全方位圍堵中國,正如我此前提到的,從文化、教育交流到南海問題的方方麵麵,美國都對中國擺出了圍堵姿態。無論中國采取什麽樣的行動和政策,美國反對就是了。此外,特朗普更追求依靠自己,甚至無意與盟友合作。

多維:從中國的視角來看,中國並不願意在與美國的博弈中示弱。在回應相關爭議時,中國的“戰狼式”外交風格引起廣泛討論。

戈迪溫:目前看來,並不清楚“戰狼式”的外交風格,是否已經在中國被廣泛接受,作為一種與美國打交道的方式。也有其他中國官員的發聲,試圖淡化“戰狼式”的外交風格。毫無疑問,這種外交風格是純粹的對抗,正如蓬佩奧(Mike
Pompeo)的演講一樣,都是純粹的對抗。我認為無論是在美國還是中國,都會有想追求其他風格和政策的人。

多維:以美國學者的視角來看,中國是否也有對美國的戰略誤判?

戈迪溫:我認為中國對美國最大的誤判在於,認為美國毫不含糊地反對中國追求在世界體係中的合法利益,認為美國要阻礙中國在世界體係中獲得其合適的位置。我認為美國沒有必要這樣做。

當然,特朗普政府表現出了這樣的傾向,但如果換作其他政府,美國會更努力尋找雙方可以利益共存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雙方可以談判。俗話說“待中國為敵,等於使中國為敵”。同理,“戰狼式外交”待美國為敵,也等於使美國為敵。

多維:也有觀點認為,中國的對美戰略是相對穩定且可以預測,美國的對華戰略卻很難預測。從總體上來看,你所認為的中國對美戰略是什麽?

戈迪溫:過去十年,中國的對美戰略比以前要更具進攻性甚至是挑釁性。尤其在一些特定領域,如南海問題和貿易問題上。

不過,對於中美關係,我並不認為完全不可調和。雙方還是有達成某些共識的可能性,隻不過現在中美這方麵的意願都很低。

新冷戰並不能夠描述中美關係

多維:有觀點認為,美國政府內部缺乏中間力量,兩黨唯一的共識就是對華強硬。那麽未來無論哪一黨主政白宮,中美關係都很難發生改變,那麽,中美會倒退到過去以意識形態為抓手的全麵對抗中去嗎?當前各方已經普遍認為,中美已經進入“新冷戰”了。

戈迪溫:我認為用冷戰的概念來描述當下的中美關係並不明智。中美關係和美蘇冷戰時期非常不一樣,冷戰中有明顯的意識形態分野,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對立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世界也因此分化成兩大陣營,互相圍堵,可以說冷戰是一個全球性事件。

哈佛學者:美國與中國打交道的唯一方式就是圍堵
現如今的中美關係中,意識形態對立並不明顯。此外,日本、歐洲都不願意與美國結為同盟來對抗中國,因為它們都與中國有經濟利益關係。用冷戰來描述中美關係並不恰當,這不是全球兩大陣營的對抗,而是中美之間的問題。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美國成為霸權國家,中國則不斷在國際體係中建立地位。特朗普政府以及很大一部分美國人,都將中國視為要取代美國的力量,中國則把美國視為發展的阻礙。這是一個雙邊衝突,是崛起國和守成國的衝突。而且恰好,現在的美國政府不願意與中國有交流,隻想圍堵中國。

另一方麵,過去七八年間,中國一直非常自信,堅持在國際體係的價值觀和製度中扮演重要角色,並宣稱是自己的利益。所以這也注定中美之間對抗會非常艱困。

要解決問題,或許需要雙方探索某些領域,在這樣的領域中,雙方可以降低對抗,加強合作,找到彼此可以共存於一個世界的方式,這也是中美必須要做到的。

多維:當然,用冷戰描述當前的中美關係並不準確,中美的情形也無法與美蘇類比。你提到,當下中美關係中意識形態的對立不明顯,但一個事實是,特朗普政府已經在公開發聲中突出中美意識形態差異。國務卿蓬佩奧在多次公開演講中把中國稱為“共產主義中國”,區分中國人民和中國執政黨,特朗普甚至聲稱要禁止中共黨員入境美國,這些做法都帶有濃烈的冷戰氛圍。

戈迪溫:這應該是他們正在做的事吧,蓬佩奧的發言代表了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極端立場,這個立場是曆任美國政府都不曾有過的,試圖拒絕任何理性處理中國問題的方式,將所有可能的合作阻擋在外。

不過,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們這樣做也是出於美國內政視角的考慮和選擇。蓬佩奧在講話中將特朗普塑造為捍衛美國利益的形象。有35%的美國民眾本身就對中國充滿了危險的想像,特朗普的對華強硬立場迎合了這一群體,他們都認為與中國打交道的唯一方式就是圍堵。

多維:如果說特朗普的終極目的是選舉,包括圍堵中國也隻是工具,那如果他連任成功,是否有可能在對華態度上有所轉變?

戈迪溫:不可能。

多維:絕不可能改變他的強硬立場?

戈迪溫:不可能預測特朗普。很難預測特朗普在未來特定的時段會做什麽樣的選擇。不能排除特朗普陣營中也會有人希望與中國建立一些合作,但如果特朗普連任成功,他會將他的勝利理解為,美國人民對他強硬對華立場的認同。

或許他會調整強硬的姿態,要知道去年11月份他還宣稱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關係非常好。所以,又有誰能預測這位總統未來的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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