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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澳大利亞華裔練就了各種應對本領

本月初,澳大利亞智庫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 Lowy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cy)發布了一份針對當地華裔的調查報告,其中一組數字讓人觸目驚心——由於新冠疫情及中澳不斷加劇的緊張關係,超過三分之一的澳大利亞華裔在過去一年經曆了歧視,在許多情況下還遭到了人身威脅。

針對上述調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回應稱,“我們對此深表關切,中方希望澳方正視問題,采取切實措施加強對國民的教育,解決好自己國內的種族主義和歧視現象等問題,維護和保障在澳中國公民的安全和正當權益。”

那麽就來看看,麵對種族歧視,澳洲華人是怎麽做的吧。

過去一年,37%的澳洲華裔受到歧視

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官網發布的調查報告介紹說,2020年11月,他們對1000多名澳大利亞華裔進行了調查,以更好地了解他們在澳大利亞的生活。這些受訪者中,約53%的受訪者出生於中國大陸,10%出生於澳大利亞,9%出生於中國香港。

調查結果顯示,在過去一年裏,37%的受訪者因華裔身份而受到不同對待或不太友善的對待;31%的受訪者因華裔身份而被用冒犯性稱呼罵過;18%的受訪者因華裔身份受到過人身威脅或攻擊。

66%的受訪者認為,是新冠疫情導致了以上現象,另有52%的受訪者認為,這與日益惡化的中澳關係有關。

這並不是針對華裔在新冠疫情期間遭受種族歧視的唯一調查:澳大利亞國立大學(ANU)的一項研究發現,2020年1月-10月,84.5%的受訪亞裔報告了至少一次被歧視事件;另一項調查也顯示,過去一年,近40%的澳洲華裔遭到過種族歧視。

去年3月疫情剛爆發時,澳大利亞就出現了針對華裔乃至亞裔的歧視行為:

一直有排華傾向的《太陽先鋒報》率先將新冠病毒定義成“中國病毒”,又把英文單詞“騷動”和“地獄”結合成“Pandamonium”,意為“中國熊貓”。《每日電訊報》更在頭版呼籲,“China
kids stay home(把中國孩子留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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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電訊報》頭版寫著“China kids stay home(中國孩子留在家裏)”

澳洲最大電器公司Harvey Norman在店門口擺放招牌:“我們是澳洲製作,所以沒有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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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vey Norman門口牌子“澳洲製作,沒有病毒”

悉尼大學開學第一天,有學生在廁所牆壁上發現了”KILL
CHINESE”的文字以及納粹標誌;墨爾本大學、莫納什大學等校園出現了”禁止中國學生進入,否則麵臨被起訴和驅逐出境”的海報;

中國留學生鄭小姐(Christine
Zheng)在墨爾本東部一個電車站候車時,一個陌生人衝她大喊“新冠病毒”。“我很憤怒,但不知如何回應,隻能把這段經曆放在社交網站上。”她說,令其心寒的是,人們將新冠疫情塑造成“澳大利亞人與中國人”的對立,而不是“人與病毒”的對抗。

無獨有偶,一名在西澳珀斯留學的馬來西亞華裔學生被房東趕了出來,對方稱“害怕他帶來新冠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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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學生被趕

到了4月,這類事件進入高發期:

兩名就讀於墨爾本大學的中國留學生稱,遭到兩名白人女性的言語和肢體攻擊,對方衝他們大吼“新冠病毒,滾出我們的國家,你們不屬於這裏”;

在墨爾本近郊吉隆(Geelong)工作的華人醫生Ern
Chang等外賣時,遭到一名白人女性的辱罵。“她說我不應該到處閑逛,應該待在家裏。”Ern
Chang說,疫情發生後,身邊的許多事例讓他感覺這種醜陋的種族主義變得越來越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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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醫生遭遇種族主義

一個生活在墨爾本的普通華裔家庭,自家車庫大門一周內被人三次惡意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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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爾本一華裔家庭一周三次遭惡意塗鴉

去年4月,澳大利亞人權委員會發布報告稱,最近針對種族歧視行為的投訴量顯著增加,大約有37%的種族歧視投訴與疫情有關。而在2020年3月1日至4月30日期間,澳大利亞國家反歧視機構收到了380份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投訴——平均每周有47起。

澳大利亞昆士蘭州警察局局長Katarina
Carrol表示,人們對新冠病毒的恐懼“刺激”了種族歧視犯罪率飆升,最近針對亞裔社區的犯罪行為多達22起,包括搶劫、汽車玻璃被砸、襲擊、帶有侮辱性語言的塗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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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士蘭州警方報告

“想要係統收集種族歧視數據很難”

麵對上述現象,2020年6月,中國政府以“針對亞裔的種族歧視事件數量上升”為由,發布對澳大利亞的旅遊警告,並罕見地對中國留學生赴澳發出預警。當時,澳大利亞政府還覺得這是小題大做,認為沒有出現如此嚴重的情況,但此後的一份調查直接“打臉”。

同年9月,澳大利亞華語辯論協會聯合今日悉尼、信為留學移民等機構,共同發起疫情期間在澳中國留學生的生存狀況調查,在10564份有效問卷中,67%的人表示,在疫情中感受到了明顯的不安全感;38.34%的人稱,曾遭遇過不同程度的態度不屑或言語攻擊;14.76%的人遭遇過嚴重衝突;36.5%的人遭遇過類似“中國病毒”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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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亞華語辯論協會,聯合今日悉尼、信為留學移民做的問卷調查

澳大利亞廣播電台(ABC)曾邀請華裔分享他們在新冠病毒流行期間遭遇的種族主義經曆,結果收到了幾百份回複。許多人稱,封鎖期間,他們在超市、街道和公交車上目睹或參與了種族指控事件。這導致很多華裔不敢單獨去購物,甚至不敢在自己居住的社區散步。

澳大利亞亞洲聯盟負責人周文愛(Erin Wen Ai Chew)表示,疫情期間,澳大利亞種族主義事件的發生率高於美國。

“美國“Stop AAPI
Hate(停止仇恨亞裔美國人與太平洋島居民)”組織提供的調查數據顯示,6周內美國發生了1710起種族歧視事件,而澳大利亞8周內發生了380起。”她舉例說,根據兩國相對人口規模的對比,澳大利亞反亞裔種族歧視事件比美國多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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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一些種族事件

同時,周文愛也強調,雖然這份數據並不是學術報告,但政府不應該忽視這些活生生的例子。“把這些輕描淡寫說成隻是‘個案’很容易,種族主義確實是一小部分人的行為,就像政府官員們試圖去淡化的那樣。不過事實不會撒謊,種族主義在澳大利亞的確正變成一個大問題。”

但就像澳大利亞反種族歧視專員陳振良(Chin Tan)所說,想有係統地收集有關種族歧視的數據並不容易。

他解釋說,種族歧視表現得多種多樣,既有人身攻擊、言語辱罵、財務破壞、被吐口水、肢體衝突這種明顯的攻擊,還有一些算是“隱性”歧視:例如差別對待、排擠、冷暴力等,加之很多事件都是個人發布在社交媒體上的,並沒有報警,官方很難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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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一些種族事件

從ABC電視台收到的回複來看,封鎖期間澳大利亞人獲準出入的少數幾個公共場所中,超市是最常發生種族歧視的地方。另外,受害者大多是女性,超過90%的人沒有報警。

搞歧視的人主要分為四類:首先是利益受到直接危害的,如失業者;二是老年人,他們將買不到口罩歸咎於中國人囤貨,且老年人感染新冠後死亡率很高;三是原本就對中國人沒有好感的澳洲人,借疫情發泄負麵情緒;還有個別非中國的亞裔人士,因為長了張相似的臉,他們覺得替中國人背了鍋。

雖然澳大利亞的疫情如今算是被控製住了,但澳大利亞斯坎倫基金會最近出爐的《2020年社會凝聚力報告》顯示,這場種族主義大戰並未停止。斯坎倫基金會訪問了5.5萬多位民眾,設計了140多個問題。

報告顯示,澳大利亞民眾強烈支持多元文化主義,但對亞洲、非洲和中東背景的移民負麵評價很高:47%的人對澳大利亞華裔持有負麵看法;而那些出生於亞洲的受訪者中,39%的人表示他們經曆過歧視。

華裔反擊種族歧視的四個階段

就在洛伊國際政策研究所發表上述調查報告的同一天,中國駐澳大利亞大使館網站發布了中國駐澳大利亞公使王晰寧在2月25日出席澳中工商業委員首都分會慶祝牛年新春晚宴上的講話,題為“現在在澳大利亞做中國的朋友真難”。

王晰寧稱,疫情初期,很多朋友幫助中國使領館籌集運輸醫療物資,支持中國人民抗疫,我和我的同事收到許多澳大利亞朋友,包括從未謀麵甚至不知名的朋友給我們、給中國人民發來的信息,表示支持和鼓勵,令我們十分感動。

“我們把這些支持和鼓勵的信息放到使館臉書上,但是澳大利亞那些知名的媒體、報紙和電視都沒有報道。”他說,“他們關注的、報道的是所謂有中國背景的企業囤積防疫物資、造成澳市場供應短缺。這些說法在一段時間裏甚囂塵上,最終被證明完全是無稽之談,有些明顯是蓄意造謠,還遭致當事方起訴。但不幸的是,傷害已經造成了,中國朋友的形象被嚴重抹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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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澳反歧視事件

這種情況下,無論顯性還是隱性,澳洲華裔必然成為夾在中澳地緣政治關係中的受害者。近一年來的這些種族歧視行為,無非也是試圖給當地華裔乃至在澳中國人製造恥感。

不過恰恰因為這些事情,讓筆者注意到華裔新移民的一個特點:有點剛。或許是因為和老移民相比,這些新移民是享受到中國經濟發展紅利的,很多人移民後也不再從底層做起,經濟實力有時比本地人還要強,麵對不公正待遇時也不再會選擇隱忍

總的來說,華裔在反抗種族歧視時分為四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回懟。比如疫情剛開始在澳洲爆發的時候,墨爾本的富人區、也是知名的華人社區Hawthorn就出現了辱華標語。一個在建的工地外牆上,有人用黃色噴漆寫下“Shame
on u China(中國真可恥), Go home yellow
dog(黃狗滾回家)”。過了兩天,這兩行字就被覆蓋上黑色油漆,取而代之的是用白色油漆書寫的一句中式英語——Funny Mud
P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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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狗滾回家

第二個階段是投訴,好在澳洲是一個投訴能聽見回響兒的地方。

像是針對之前排華媒體的報道,不少華裔在請願網站Change.org發起“道歉請願”,短短一天就籌集到了4萬人簽名。有一個華人社區還因為這件事直接向澳大利亞國會請願,結果國會收到了7萬多華人的簽名。2020年3月中旬時,這項請願被納了國會討論議題。之後澳洲所有主流媒體在報道疫情時,用詞謹慎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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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排華媒體用了“中國病毒”的字眼

位於悉尼Liverpool
Plaza的一家咖啡廳,之前打出過“新冠肺炎疫情不會持續太久,因為它是中國貨”的歧視字樣。這件事在華人圈裏傳開後,大家先是留言批評,之後在穀歌的餐廳評價頁麵給這家店打1星評價,直到店主發表道歉信。

第三個階段是用法律手段捍衛尊嚴和權利。

去年4月9日,一名38歲的白人女性在悉尼Westfield
購物中心辱罵Telstra(澳洲電訊公司)的一位亞裔店員,還朝著一名戴口罩的亞裔男子吼叫“滾回中國”,經舉報後,該女子在家中被捕。據澳媒披露,此前她曾在火車上辱罵過一名年長的中國女子,稱“這裏不歡迎你,不接受你的生物汙染,你會說英語嗎?非法人士!”

在地理偏遠、人煙稀少的塔斯馬尼亞首府霍巴特,也發生了類似的種族歧視事件。去年3月22日,一名香港學生在當地超市遭到一名男子的挑釁和毆打。結果他的眼鏡被打碎,一隻眼睛受了瘀傷。幸好當時圍觀的人及時製止,還用手機拍下了行凶過程,最後行凶者被判刑2個月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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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巴特種族事件

第四個階段是通過官方途徑表達立場。

在西澳大利亞州首府珀斯的Wembley區,很多公共場所曾被人噴上“China Must
Pay(中國要付出代價)”的字樣。兩名華裔青年站了出來,用洗潔劑、噴槍把這些標語清洗幹淨了。他們的行為驚動了當地警方。為了感謝兩位小哥哥的熱心之舉,西澳警察局專門給他們頒發了感謝證書。

去年疫情期間,霍巴特的華人圈開始轉發一個名叫Shea
Siddall的澳洲人在臉書上發表的種族主義言論,大家很快發現,此人是塔斯馬尼亞州知名健身企業Anytime
Fitness的加盟店老板。華人們聯合在一起給該健身房打差評,並寫了投訴信到其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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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老板辱華言論

很快,那名健身房老板便在臉書上道歉了,還發文說,“現在對於我來說很難,我不得不關閉我的店鋪並養活15個員工,但我根本賺不到錢”。但今後,他恐怕再也賺不到華裔的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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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老板辱華言論

從疫情暴發以來,悉尼、墨爾本、珀斯均出現了華人組織的互助群,幫助隔離的同胞免費買菜和日用品,如今這項服務也擴大到了行動不便的老年群體。筆者的鄰居是一位來自悉尼的白人,當地華人對抗疫情的做法讓她覺得暖心。

與此同時,澳大利亞社群組織“澳洲華人論壇”也組織了各種活動為本地人介紹華裔發展史,讓他們知道澳洲華裔其實來自多個地區,並抱持多元的政治觀點。

澳大利亞歧視華人的曆史可追溯到1850年的淘金熱,當時大批清人湧入這裏。由於他們接受低工資、低福利,觸犯了白人礦工的利益,引發當地人不滿,進而出現排華現象。1901年,澳大利亞政府出台臭名昭著的白澳政策,限製所有亞洲人進入澳洲。直到1973年,白澳政策被時任工黨政府廢除,其他國家也陸續廢除了這類種族政策。

如今,在澳大利亞生活著120多萬名華裔,有些人的血統甚至跨越了幾代人,他們早已成為澳大利亞經濟社會發展的參與者和貢獻者。如果澳大利亞政府不對這些種族歧視行為投入更大的防治力度,隻是一味譴責而缺少行動,所謂的多元文化隻能是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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