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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上認識位駐北京美國使館的後勤 聽他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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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瑞克是在從芝加哥到北京的飛機上相識的。

我上飛機後,坐在靠過道的座位上,鄰座是一個白人,看上去約莫五十出頭。我坐下後,他並沒有調過臉來和我打招呼,有些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意思,我也無興致跟他主動套近乎。於是,我們就都枯坐各自的位置上做自己的事:看書和閉目養神。看來,十三個小時的旅程結束的時候,我們就會像陌生人那樣各自消逝在彼此的世界之中。最終是我打破了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藩籬。我看他在擺弄他前麵的小屏幕電視,由於角度的緣故,我看不到他的那個電視上顯現出任何圖象,就忍不住冒出一句:“弄不出圖象來嗎?”他答道:“不,有的。”一旦雙方開了口,再裝形同路人卻難了。他問我到中國幹什麽,我也問他此行為何。然後,更多的是他向我傾訴了,我發現他原來是很願意跟人溝通的。

瑞克在北京的美國大使館工作,但不是大使,也不是一秘二秘三秘參讚之類。他在那裏做後勤保障。他並不刻意拔高自己,相反,他說他是一個窮人,在美國沒有房產,隻在阿那巴馬有一輛度假車,回來就住在裏麵。美國人中一般是忌諱問收入狀況的,我當然不會去問他收入幾何的,他卻主動告訴我,一年隻賺七千美元。這讓我大大地吃了一驚。按美國的法定最低收入,一個人一年無論如何也應該賺一萬以上嗬,所以他說他隻賺七千美元,我不能不驚駭。不過,這次回美國,他找到了一個屬於管理層次的工作,不僅可以多賺錢,而且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幹體力活了。他說,老了,應該幹點輕鬆些的了。這樣說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他的得意。他說這趟回美麵試,花了他三千美元。我說,可是你得到了這份工作,也很值得了。

我問他是否喜歡中國。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喜歡,我喜歡中國人為人處事的方式,中國人對人熱情,比俄羅斯人好多了。”我忙問:“你到過俄羅斯嗎?”他說:“在那裏呆了將近兩年,俄羅斯人待人很粗暴無禮,我很討厭在那裏的日子。”

那時從麵前的小屏幕上可以看到飛機正要飛過阿拉斯加,進入西伯利亞的上空。舷窗外是一片迷茫廣袤的白色,我想起了那些《日瓦戈醫生》中殘酷的冬日和在那片雪原上粗獷的人們。下麵的俄羅斯人也許耳根會發熱吧,在他們的頭頂,一個美國佬正對他們的民族性格說三道四。

機外是寒冷的北極,而我跟瑞克正談得火熱。不知什麽時候,他提起了他的未婚妻。

“我的未婚妻是個中國人,也是一個朝鮮族人。”我見他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而我本來就對這類異國婚戀感興趣,就側頭問他“你怎麽認識她的?”。他笑了一笑,呷了一口啤酒,然後頗為得意地對我娓娓道來:“她是個阿姨。”我沒有聽懂他說的中文“阿姨”二字。就重新問了他一遍,他就解釋說她是來幫他打掃清潔衛生的,我這才明白了他原來是在說“阿姨”。他繼續道:“她開始是來幫我打掃衛生的,幹了一段,我們就好了。”我心想,聽起來還有些羅曼蒂克,隻是他們怎樣交流呢,比如第一次他對她說:“我愛你!”或者她對他說:“我愛你!”。記得一個朋友告訴過我,他的美國老板跟一個中國的電影演員熱戀的時候,是他居中翻譯,後來他覺得旁觀別人卿卿我我很不是滋味,就發明了一個讓那對異國戀人談情說愛的辦法。他分別贈給了他和她英漢字典和漢英字典,當他說“I
love
you”的時候,就一個字一個字在英漢字典指出來,女方就明白了他的深情;反之,女方說“我愛你”的時候,就在漢英字典上把這三個字用指頭指著,眼睛溫情脈脈地看著男方,男方也就會意了。我問瑞克:“你們交流沒有什麽障礙吧?”他又仰著脖子喝了一口啤酒,對我笑道:“她教我中文,我教她英文,沒有太大問題。”

瑞克顯然很為他的未婚妻自豪,提起她,他有說不完的話。“我是窮人,她也是窮人。她在黑龍江丟了工作,婚姻也破裂了,隻好到北京來當阿姨。”這句話聽起來是如此熟悉,我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前去看人家結婚,婚禮上介紹人發言時最經典的一句話就是“XXX與YY同誌是一根藤上的兩個苦瓜。想不到這句被我們今天當成笑話的經典原來是一個樸素的真理,人在求偶的時候其實大體上是遵循門當戶對的原則的。

“她的韓國泡菜做得太好,一到朋友的聚會上,她的韓國泡菜最受歡迎,可惜我不能享受,吃了肚子就漲,老想打屁。”瑞克說著,笑出了聲來。

“她跟我說,她跟我結婚後,她想再為我生孩子。但我不能答應她,我是無法再養育孩子了。我有過兩次婚姻,第一個妻子跟我結婚時,我收養了她的孩子。第二個妻子沒有生育,後來患病死了。我收養了一個孩子,這一生也就夠了,不想也沒有能力再養育孩子。”我想也是的。他去上衛生間時,我發現他原來有些瘸腿,步履之間竟然有些蹣跚。所以他能夠跟那個心愛的朝鮮族女人廝守一處、頤養天年,就已經很好,何必再去求子嗣的延續呢。

我問他在中國這些年,到過哪些地方旅遊,他說:“在中國旅遊很貴的,不如到東南亞去旅遊。有一次跟我的未婚妻到泰國去旅遊,辦簽證時我沒有遇到什麽問題,但泰國大使館的官員卻對她再三刁難,氣得我把我的護照掏出來,往桌子上一甩,他們才馬上賠了小心,給了簽證。”一邊說,他就一邊得意地把他的護照掏了出來給我看,我才看清他的護照是外交護照,也就是說,他享受著外交官一樣的待遇。難怪,人家看他氣咻咻地拿出美利堅合眾國的外交護照,哪能不敬畏三分。

“嘿,你知道在中國什麽地方有船民嗎?”他突然問起了我這個問題。我說:“長江下遊肯定還有船民吧。”他說:“我是個窮人,在美國家就安在宿營車上。如果晚年可以在中國安家,買一條船就在江上生活。”我心裏暗笑,他還有些童心未泯嘛,居然還會想到到中國來當船民。接著,他又說道:“其實,能在江邊買一棟房子,就很好了。你知道什麽地方的江邊可以買到房子嗎?”我知道江南的很多地方比如周莊有很多房子就建在江邊,“人家盡枕河”嘛。雲南的麗江那裏有江水穿城而過,所以也有很多房子就在江邊。但是這些地方的江邊房舍怕是很金貴的,瑞克果真要到這些地方尋找安身之所,怕是要大失所望的。廣西的漓江呢?到那裏去遊玩的時候,看到過漓江兩岸大片大片的修竹後麵是一個一個的小村落,在金色陽光的映照下,竹林也是一片金黃,三三兩兩的女人們就從那些竹林後麵挑著水桶嫋嫋然到江邊擔水,也有些女人正在江邊漿洗。那些畫麵讓人不禁有了許多美妙的想象,以為那裏就是天上人間了。連我都想到那裏去悠然度日呢。瑞克聽我提起了漓江,興趣大生,要過我的名片,說要給我來郵件聯係,讓我告訴他詳情。

這樣聊著,不覺就快到北京了。我問他:“她要到機場來接你嗎?”“不,不過,可以肯定,我們今天晚上會有很多快樂。”說著,他張一隻眼閉一隻眼,詭秘地對我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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