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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空姐辭職想找新工作 被問有無生子計劃

4月13日,上海的大雨下了一整天,望著天空,從新加坡回到國內的空姐趙沐(化名),時不時還會想起在雲端忙碌的生活。2021年7月,趙沐從新加坡航空公司(以下簡稱新航)辭職,結束了自己這份長達8年的生涯。

2022年春節是趙沐工作後陪父母過的第一個春節。但快樂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回國半年,趙沐還沒有找到新的工作,上海的疫情更是中斷了心儀工作的第二輪麵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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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端

淩晨四點,趙沐的鬧鍾響起,她今天的飛行任務是從新加坡到北京,八點起飛,下午兩點落地。

前一天晚上,趙沐就要整理好飛行任務的資料、行李箱,淩晨四點起床後,洗漱化妝,這會花去趙沐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他們被要求統一的新航妝容,這是空乘進入公司後培訓的第一堂課。

早上六點,執飛的工作人員在公司進行全體例會,觀看執行航班飛機機型的安全須知錄像帶,乘務長介紹飛行任務、乘客情況、注意事項等,最後乘務員分享航班建議和飛行服務目標。

例會結束後就是起飛前的準備工作。公司要求工作人員提前70分鍾登機,6點50分,趙沐到達飛機上的指定位置,檢查機艙是否清理幹淨,檢查安全設備、小電視等硬件設備,整理飛機供應品……完成這些基本工作後,在最後的空閑時間,趙沐還要查看乘客中是否有VIP會員,如果有,還要根據他們的喜好提前預留他們需要的物品。

一切準備就緒,區域乘務長會再次開會,告知乘務員當天的客艙服務流程,根據當天的天氣情況調整發餐時間等。

“最後,乘務長會讓我們再檢查一下妝容,我們的口紅和指甲油色號都必須是一樣的,因為新航很注重儀表,妝容是培訓的第一堂課,必須學會了它的妝容,化好妝,綁頭發,才可以進行下一步(工作)。”趙沐說。

“大家以為空姐就是發發水、發發飯,但其實不是的,飛行前,我們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下午兩點,趙沐抵達北京,做好交接工作,回到酒店,之後的24小時是自由休息時間。次日下午兩點,趙沐又開始了從北京到新加坡的飛行任務。

這是疫情前趙沐尋常的一天,她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作為旅遊勝地和世界中轉樞紐的新加坡,機場繁忙,沒有明顯的淡旺季,一年四季都很忙,新航班機的客座率基本超過80%,滿艙是常有的事。

疫情前,趙沐一個月要飛16個航班,平均一兩天一個航班,保證休息時間的情況下,基本連軸轉,隻有每月安排的一趟長線航班(飛行時間達到十幾個小時),抵達後才會有更長的休息時間。

根據官網,新加坡航空公司的航線,遍布全球一百三十多個目的地,趙沐也因此去過很多國家。雖然飛行時很辛苦,但這份工作帶給趙沐的快樂也是翻倍的。“可以去世界各地,看過更多的風景。”新航的總乘務長基本是40歲以上,有著幾十年的工作經驗,趙沐也曾想過,做到總乘務長,一輩子就在雲端。

2013年,趙沐依稀記得新航的招聘會上,一千多個麵試者,經過了4輪麵試,最後隻有十幾個人通過。

工作6年後,趙沐馬上就要從乘務員升職到區域乘務長,但2020年2月底,趙沐的生活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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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等升職還是辭職

“當時我所有的排班,一下子全都變成了待命,有同事已經到了機場,被臨時通知航班取消……”趙沐回憶稱,從2020年2月底到3月上旬,自己半個月都沒有執飛任務。

2020年3月12日,趙沐終於接到新的執飛任務,從新加坡飛往倫敦,再返回。這是她整個3月僅有的兩次航班,但已比整月沒飛的同事幸運。

2020年3月底,新航開始對員工實施無薪休假政策。趙沐表示,當時國內已經過了疫情嚴重的階段,開始複工複產,而國外才剛剛開始重視疫情,盡管沒有工資,但趙沐還是選擇了回國休假。

“當時回國的機票太難買了,你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能就不讓你回去了……”在家人的催促下,3月29日,趙沐順利抵達國內。

趙沐介紹,相比於老員工,新員工的壓力會更大,因為在試用期的新員工需要達到飛行時長上的考核標準,才有可能通過試用期,如果航班量減少,試用期就會延長或者無法通過,航司熔斷指令後不飛,他們的試用期無限延長。

無論是待命的那段時間,還是回國休假,趙沐依然熱愛自己的工作,她相信,新航會渡過難關。

2020年11月,趙沐又重新回到新加坡,在進行安全複訓後再次飛向雲端。“那個時候航班也不多,一個月飛上兩個往返,就是4個航班。”趙沐說。

雖然複飛,但趙沐的心態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一個月4個航班,隻有疫情前的四分之一,航班客座率也遠不如以前,“有時候就隻有幾個人”,
趙沐沒有以前那麽忙了,留在新加坡的時間變多了。

“工作的樂趣就是到世界各地看一看,然後乘客少也沒辦法互動,會失落,你沒有辦法再從工作中找到原來的那份快樂。”趙沐說,由於大部分時間會留在新加坡,她開始覺得還是國內好,很多空閑時間裏,她會想“到底是做喜歡的事情一輩子,還是要嚐試一下別的出口?”……

時間一久,辭職回國發展的想法慢慢埋下了種子。不過,這意味著她要在升職的黃金期,放棄這份職業。

2019年底,趙沐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升職資格。趙沐介紹,新航員工有完善的晉升體係,以空乘為例,分為乘務員、區域乘務長、乘務長、總乘務長四個級別,乘務員工作五六年,在表現優秀的情況下,基本意味著有資格晉升為區域乘務長。

“前期會有乘務長進行暗中考察,你是不知情的,2019年底,開始有乘務長跟我說‘你已經符合(升職)標準’,”趙沐有些開心,“不過那個時候還有更激動的(事),2019年新航業績表現非常好,那一年我們都特別忙,客座率很高,我們都在期待2020年能拿到特別好的獎金,沒想到在財務年最後的四分之一完蛋了……”

“飛過的很多乘務長都在跟我說,保持優秀、繼續努力,舉薦你往上邁一步,但前麵還有很多因為晉升培訓暫停,升職(之路被)堵住了的同事……男朋友在上海,以前經常飛上海覺得沒關係,不能飛之後還是覺得難受……人很奇怪,小時候想往外跑,年紀大了之後,又想往家裏跑……這種情況一直到處飛,爸媽也會擔心……”趙沐最終選擇結束幹了8年的空乘工作。

趙沐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辭職也是很多空姐的選擇,有在無薪休假時就找到工作、直接辭職的,也有和她一樣陸續辭職,回國找工作的。還有一部分人一直在等,等航班複飛、公司慢慢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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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航空姐資料圖

重新開始

2021年7月19日,趙沐再次回到國內,這次,她決定不再離開。

剛回國,趙沐對工作和生活都很樂觀,她也沒有急著找工作,而是在上海考了駕照,年底又回到老家陪父母過了春節。2013年到新加坡工作後,趙沐沒有在老家陪父母過過春節,這是第一個。經過這次疫情,趙沐更加珍惜與父母相處的日子。

至於工作,她現在覺得,以前的自己,太過理想化了。她沒想過找工作競爭壓力這麽大,沒有回音的郵箱起初讓她崩潰。

2022年春節之後,趙沐回到上海,開始認真找工作,她在手機裏下載了各種招聘APP,市麵上有的,她都下載了。

2月以來,趙沐每天的事情就是在APP和公司網站上刷工作崗位,每天投簡曆,與公司約麵試時間,“有的回複了,有的就石沉大海了,基本是很想去的沒回你,回複你的可能不太想去……”

趙沐最開始的計劃,是找總經理助理一類的行政工作,她並不想繼續從事空姐一類的工作,既然選擇了辭職,她想重新開始,空姐雖然光鮮亮麗,但也有忙碌和作息不規律的特點,她想生活規律些。

但趙沐連麵試機會都沒有,“工作經驗不匹配,工作要求不一樣,薪資不匹配,就是各種不匹配……”趙沐說道,好不容易得到一家地產公司董事長助理的麵試機會,公司又希望是“已婚並且家庭穩定”。

近兩個月,趙沐也在不斷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自己的求職計劃,比如降低薪資預期。到底什麽樣的工作更適合自己?趙沐還擴大了簡曆投遞範圍,嚐試服務類工作崗位。

趙沐收到一些麵試的機會,但麵試中她並沒有優勢,趙沐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麵試官問得最多的問題無外乎:為什麽要回國,這麽大年紀有沒有考慮穩定下來,有沒有結婚生子的計劃?

趙沐總結,她找工作最大的劣勢就是年齡和工作經驗,毫無相關經驗,她拿什麽贏過二十多歲的年輕畢業生?

至今,趙沐還沒有拿到一個offer。好在,也有獵頭找到趙沐,推薦奢侈品時尚行業的工作機會。

3月份,趙沐終於得到一家奢侈品公司的麵試機會,公司看中她多年的高端人群服務經驗,因此她也順利通過了第一輪麵試。但不久後,上海的疫情形勢愈加嚴重,第二輪麵試擱淺,她也不知還有沒有後續,如果還有,她說會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