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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使館何以遭敵視 伊朗人質危機勾勒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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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軍在2019年12月29日轟炸伊拉克「人民動員組織」( Popular Mobilization
Forces)中的真主黨旅基地,以及2020年1月2日炸死伊朗聖城旅指揮官蘇萊曼尼(Qassem al-
Soleimani)的風波,已引發美國、伊朗和伊拉克三國之間的激烈齟齬。

伊拉克議會於1月5日通過要求所有外國軍隊撤出的決議,但美國悍然拒絕,結果引發伊拉克社會更激烈的反彈。自1月4日有火箭襲擊美國駐巴格達大使館和美軍基地以後,1月5日又有三枚火箭射向美國使館所在的「綠區」(Green
Zone),美國使館因此敦促自家公民盡速撤離伊拉克。 美國使館因其政治象征,一直是當地人民憎惡或恐懼的代表。

早在美軍攻擊真主黨旅基地後,不滿美國的伊拉克人民便於2019年12月31日,高喊著「美國去死」(Death to
America)的口號包圍美國使館,美國國防部長埃思珀(Mark Thomas
Esper)也立刻宣布授權增派750名士兵赴伊,企圖以強勢武力帶來震懾效果。

盡管2020年1月1日示威群眾便逐漸離去,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萊(Mark Alexander
Milley)還宣稱:「我們對使館完整性的強大非常有信心,而且從根本上不可能被任何人侵擾,那裏有充足的戰力,空中與地麵皆然,任何人若打算要侵擾就隻會衝入嗡嗡聲(run
into a buzz
saw,借指槍聲)裏」,但這仍難以不讓媒體與學者聯想到1979年美國駐伊朗使館人員遭脅持、以及2012年駐利比亞班加西使館被襲的事件。何況伊拉克示威者們咒罵美國是「大撒旦」,這與1979年衝入美國駐伊朗使館的憤怒群眾所喊的口號如出一轍。

美國駐巴格達使館外的伊拉克示威者。(Getty)

美國駐巴格達使館外的伊拉克示威者。
(Getty)

對比四十年來美國在中東的形象變化,將令人發現除了更多的民主口號與更多的狂轟濫炸之外,本質上沒有什麽不同,伊拉克人民不過是在延續當年伊朗人民同樣的怒火。
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的爆發,是針對巴列維國王(Mohammad Reza
Pahlavi,1919─1980年)高壓獨裁與過度親美的總體爆發,但美國事前毫無察覺,依然一味滿足巴列維的所有要求,好讓其推行「白色革命」(White
Revolution)引入西方資本主義、以及充當抵禦蘇聯的「中東警察」,完全沒顧慮在王室與美國的雙重剝削下,伊朗民怨正宛如即將煮沸的水衝開鼎鑊。

1977年,標榜「人權外交」的卡特(James Earl
Carter)就任美國總統,但他對人權的關愛顯然沒關照到伊朗。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Zbigniew Kazimierz
Brzezinski,1928─2017年)甚至聲稱,即使巴列維出動軍隊鎮壓人民也該支持,畢竟伊朗的戰略地位太重要;而國務院則建議應讓民主人士取代巴列維王朝,但美國利益照樣不能割舍。這些意見,無非徹底揭露美國在道德高地下隱藏的真實企圖,更顯現美國隨時準備接納新的親美政權的陽謀。

因此當霍梅尼(Sayyid
Ruhollah Musavi
Khomeini,1902─1989年)準備回國推翻巴列維王朝前,白宮曾一度與之秘密接觸,希冀其掌權後不要改變伊美關係。結果當霍梅尼舉事成功後,美國一麵希冀伊朗新政府遵守約定,一麵又拒絕給予正式承認,同時又允許巴列維流亡到美國,這頓使伊朗人民更怒火中燒。

畢竟革命本就是為了維護獨立自主,結果美國反而同意收留國家公敵巴勒維,豈非幹預伊朗內政?再加上伊朗激進神權派不欲世俗派向美國示好,因此遂釀成3千多名群眾在1979年11月4日衝入美國大使館脅持66名工作人員、要求引渡巴列維回國受審的人質事件。

1979年,伊朗群眾在美國駐德黑蘭大使館外焚燒寫有「CIA」的美國山姆大叔人偶以示抗議。(AP)

1979年,伊朗群眾在美國駐德黑蘭大使館外焚燒寫有「CIA」的美國山姆大叔人偶以示抗議。 (AP)

翌日,霍梅尼表態支持群眾的行動,並宣布廢除1959年簽訂的伊美雙邊軍事協議,這時卡特政府才感到不妙。但美國仍以為伊朗新政府會像巴列維王朝一樣好應付,因此軟硬兼施,既派出特使、甚至央求天主教教皇若望保祿二世(Sanctus
Ioannes Paulus PP.
II,1920─2005年)出麵斡旋,又派遣航母巡弋施壓與號召西方國家實施製裁,結果隻令伊朗人民更憤慨美國的兩麵手法,堅決不肯釋放人質。
最後無計可施的卡特,隻能幹脆出硬手,於1980年4月發起「鷹爪行動」 (Operation Eagle
Claw),派出特種部隊駕駛直升機與運輸機秘密侵入伊朗境內營救人質。

沒想到侵入後不久就因碰上沙塵暴導致3架直升機故障,最後緊急取消行動。不意撤離時,又發生直升機撞上運輸機爆炸導致8名美軍死亡的事故,令卡特麵上無光。最後趁兩伊戰爭爆發、巴列維客死於埃及後,美國才願意聽從霍梅尼的條件,承諾不再幹預伊朗內政並取消對伊朗的財產要求,霍梅尼這才在1981年1月釋放所有人質。
然而,美國雖從此至今對伊朗抱持強烈的敵意,但也沒放棄重返伊朗的念頭,畢竟伊朗資源豐富、人口眾多,是中東大國,若能掌控的話將是個有力的走卒,何況伊朗太積弱的話也不利圍堵蘇聯。因此美國既在兩伊戰爭中提供軍火和資金給伊拉克的薩達姆(Saddam
Hussein,1937─2006年)打擊伊朗,又同時向深受製裁之苦的伊朗悄悄叩門,裏根(Ronald Wilson Reagan,
1911─2004年)政府暗中表示願意販賣武器,最後雙方在1985年透過以色列飛機轉運。顯然,意識形態之爭不過僅是地緣利益衝突的幌子。

接著美國中情局再利用這筆交易的回扣,轉手支持尼加拉瓜叛軍。在這過程裏,美國甚至施壓台灣也捐輸200萬美元給中情局的白手套湖泊資源公司(Lake
Resources
Inc),再連同伊朗回扣交給尼加拉瓜。這種迂回的牽連,凸顯美國恣意擺布第三世界以求利益的心態,伊朗、尼加拉瓜和台灣,都隻是美國主導的秩序裏的小棋子。結果這項秘密交易於1986年曝光,成為讓裏根政府大失顏麵的「伊朗門」醜聞(IranContra
affair)。不過美國對外國或明或暗的幹涉,仍舊未因此中止。
正因美國長期以來如此的片麵幹預,才會使得伊朗、伊拉克、以及眾多第三世界國家憤恨不已,並將守衛森嚴、內部儲備又豐富到與駐在國天差地遠、象征帝國主義的美國大使館視為眼中釘。

而白宮對這些民憤置之不理,反加諸「暴民」或「不民主」的蔑稱,隻想著如何伺機攫奪政治與經濟利益。
更諷刺的是,美國不肯正視使館被圍和政府遭痛恨的成因,反而還拿伊朗與利比亞使館的事件拍成電影(《Argo救參任務》(Argo)與《13小時:班加西無名英雄》(13
Hours: The Secret Soldiers of
Benghazi)),在扭曲的愛國主義裏收獲充沛票房,同時形塑美軍的「正義性」,實可謂資本主義和美式霸權的雙重勝利。所以,隻要美國一日不放棄幹涉他國內政的政策,美國使館、美軍、甚至美國公民,就一日沒法不麵對受害者的憤恨還擊,新的人質危機指不定會在哪個國家重新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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