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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男孩們埋在青春裏的秘密:班主任梁崗猥褻事件

摘要:4月30日,一封包含12位當事人自述的公開信將同性性暴力的隱秘一麵展示給公眾。他們集體指控曾經的中學老師梁崗,在過去的10年之間,利用班主任的身份與心理教師的職權,對多名男生實施猥褻。
 
從十幾歲的少年長大成人,宜賓三中、石室中學的男孩子們各自走向更複雜的人生。有些人自此滑落,幸運一些的暫時忘記了痛苦。但這次,他們站出來,不再沉默,重新審視曾經懵懂、恐懼、茫然的自己,也要向侵犯者討回公道,守護更多人的青春。
 
 
聯盟
回頭看,陳浩宇也很難說清當初沒有選擇公開受侵犯經曆的原因。他隻能隔著4年的時光,猜測自己當時的心理:可能是覺得自己倒黴——畢竟親密的朋友們並沒有遭受同樣的事情;確實沒有實際的證據——恩師梁崗隻是“把玩自己的陰莖”該怎麽證明呢;也可能是羞於啟齒——那是男孩子世界裏有關尊嚴、自我的複雜感受。
 
2016年夏天,大三暑假,陳浩宇回到成都,在同學聚會時才第一次對石室中學的好友們說出秘密。那之前的幾個月,他的情緒一度陷入泥潭,抗拒接觸任何人。最嚴重的那幾天,他食欲下降,直到餓得身體有反應,才吃一點東西。宿舍裏最好的朋友發現他不對勁,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順勢借口說身體不舒服。
 
陳浩宇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自己受到了高中老師的猥褻。那是他的恩師啊,對自己有“再造之恩”。陳浩宇對他始終懷有感激,他的化學成績並不好,如果沒有梁崗,他不會在高三一年內有那麽多的提升。
 
2016年春天,收到梁崗的邀約微信時,陳浩宇沒有任何防備。作為省重點高中的班主任,梁老師經常到全國各地開研討會,做演講。這是他第三次到陳浩宇大學所在城市開會,前兩次他也被請去見麵了,一切都很正常。
 
但這次,敘舊的地點從餐廳變成了酒店。陳浩宇沒有多想,甚至在梁老師提議把兩張床拚起來方便聊天的時候,他也同意了。直到梁老師在自己麵前脫了精光,他才有一點詫異,但幾乎是立刻,他覺得那麽猜測老師不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始終是對他抱有尊重和感恩之心的,怎麽敢以最壞的惡意揣測自己的恩師呢?”他後來這樣解釋。
 
接下來,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半夜在我熟睡之後,他的雙手就摸進了我的被窩,等我意識清醒的時候,他汗漉漉的大胖手正在把玩我的陰莖,頭也放在我下體上。”陳浩宇立刻把他推了出去,後半夜一直用被子裹緊自己。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陳浩宇借口大學要體測逃離酒店,在打車回學校的路上,他刪除了梁崗的微信,不想再看到任何有關他的消息。
 
 
暑假高中同學聚會的飯桌上,曾經的密友們聽到這些都覺得不敢相信。可能自己真的是運氣不好吧,陳浩宇想,自己可能是特殊的那個。
 
直到三年後,2019年聖誕節前後,當時參與聚會的一個朋友告訴他,事情不止發生在他一個人身上,同年級另一個男生也有相似的經曆。陳浩宇找到那位同學核實,線索一點點連接,他得知至少三個男同學也遭到猥褻。
 
“可想而知受害者遠不止我身邊的同學們”,陳浩宇說,思考了一周多,他決定不再沉默,分別向石室中學校長,成都市教育局及四川省教育廳發送了舉報郵件,請求對梁崗進行嚴肅處理。舉報一直沒有得到回複,今年3月4日,陳浩宇把郵件的截圖發到了石室中學北湖校區的貼吧裏。
 
最初的發帖隻是想提醒學弟注意一下,避免再有類似的遭遇。“我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多人來加我”,陳浩宇說,帖子發出後,不同年級,不同班級甚至梁崗之前任教的宜賓三中的受害者也找到自己。也有人不相信,來向他求證。
 
多名男生的講述拚湊出一幅細碎的拚圖:過去的10年間,他們在他的家裏,在賓館,甚至在教室,遭受猥褻。那個人就是他們愛崗敬業,能力出眾,與人為善的梁老師。
 
猥褻行為發生時,很多人都是蒙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僵硬”“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情緒中,似夢似醒”。
 
秘密被埋在青春裏,成為很多男孩不願觸碰的胸中塊壘。現在,包括陳浩宇在內的很多人這才明白,從始至終自己都不是特殊的那個。
 
公開信發出後,3月底,陳浩宇終於收到石室中學校長的郵件回複,稱梁崗已經不在石室中學工作,但學校會密切關注。
 
據其他同學回憶,梁崗離開石室中學大概是2018年冬天。因為離開得突然,他們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有人猜測他有心理疾病,也有人以為梁老師家裏出了大事。
 
陳浩宇有些訝異,這是4年來,第一次了解那個人的動態。他曾經刻意避開與梁崗關聯的信息,努力想要忘記。但現在,這個在他青春期留下陰影的人,真的就這樣消失了?
 
就在這時,學弟小野看到貼吧裏的公開信,聯係上陳浩宇。
 
小野比陳浩宇低4個年級。兩人的經曆如出一轍,都是畢業後,收到了梁崗的微信。隻是地點從賓館改到了梁崗家裏,時間比陳浩宇晚了兩年,2018年10月24日。
 
梁崗的房子在成都市成華區,小野印象裏是個三居室,但其他兩個房間的床都擺滿了雜物,隻能睡到一張床上。他們本約在當晚7點多吃晚飯,梁崗中途將時間推遲,吃完已經接近十一點,宿舍有門禁,梁崗提議回他家住。
 
小野想著兩個男人,擠著睡一覺,第二天就走了,也沒什麽關係。結果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內褲已經被脫到了大腿處,梁老師正用手撫摸自己的陰莖。
 
第二天晚上,小野和父母一起到成華區分局保和派出所報了案。隨後,警方以涉嫌強製猥褻罪將梁崗刑事拘留。梁崗後來被家人保釋出來,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離開了石室中學。
 
小野發給大家一份成都市成華區人民檢察院的不起訴決定書:經本院依法查明,2018年10月25日淩晨,梁崗在家中強行用手撫摸曾為自己學生的受害人小野的生殖器;2018年3月31日,梁崗在宜賓一家酒店強行用手撫摸曾為自己學生的受害人(另一位)的生殖器。檢察院最終以犯罪情節輕微、具有坦白、自願認罪認罰等情節,決定對梁崗不予起訴。時間是今年1月20日——差不多就是陳浩宇開始舉報的時候。
 
“必須要揭露他的真麵目,避免更多無辜的孩子遭其毒手。”陳浩宇說。梁崗雖然離開了石室中學,但出書、講座,仍能接觸到大量學生。他們決定在社交平台上公開維權。
 
 
男生宿舍的臥談會
梁崗個頭不高,喜歡穿一身花襯衫,有的同學私底下叫他“梁阿姨”。
 
梁老師跟男生關係好,大家都知道,有時候喜歡拍男生幾下屁股,摸男生的頭,勾肩搭背,甚至擁抱,也沒人覺得不妥,還以為他平易近人,和別的老師不一樣。 
 
的確,枯燥的高中課堂太需要這樣的老師了,他會講很多小故事調節氣氛。石室中學的一位畢業生記得,梁崗能把枯燥的化學知識講得有趣。一次,梁崗在課堂上沒收了一位學生的黑白相紙,卻沒有立刻丟掉,而是直接拿它做了實驗,驗證相紙上的銀元素。
 
要到很後來,他們才反應過來梁老師當時行為的“異樣”。陳浩宇回憶,在學校裏,梁老師稱呼大家是“乖乖”;考試發試卷,梁老師稱之為“小甜點”,“所有的用詞現在想起來都覺得特別猥瑣。”風趣的課堂在一些同學的記憶裏也褪掉了色彩,“一節課有30分鍾都在講和課本無關的,剩下10分鍾匆匆把課本過一遍。”
 
梁崗今年39歲,2013年競聘到石室中學北湖校區做化學老師,第一年就帶了高三,一位老師稱“至少學校是認可他能力的”,這位老師對梁崗印象不深,“就感覺他平時比較忙,在班級管理方麵很厲害,甚至一度作為學校德育專家在大會上受到表揚”。
 
在此之前,梁崗一直在宜賓三中任教。剛工作就擔任高一的班主任,僅僅3年,他帶的班級就獲得全市高考貢獻化學科一等獎。他的管理方式比較特別,曾稱自己要做一名“心靈捕手”,與學生產生“心靈與心靈的碰撞”。 
 
在這次事件中,8位舉報人來自宜賓三中。
 
李超是宜賓三中2012屆23班的學生,梁崗做了他三年的班主任。那時梁崗不過20多歲,帶的又是學校的重點班。家長們聊天,都誇他:“成熟穩重,年輕有為。”
 
李超很喜歡梁崗,有什麽事都跟梁崗說,詢問他的意見。宜賓三中是寄宿製學校,高二某個冬日,晚自習,梁崗把李超叫到辦公室談心。兩人聊到放學,梁崗提出帶李超回家。離校之前,梁崗給李超父母打了電話征求了同意。
 
那是一棟老居民樓,進門後就看見客廳,往裏走就是一間臥室。梁崗說老婆出差了,晚上,他們兩個躺在一張床上,像朋友一樣聊了兩句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李超感覺梁崗伸手摸他,先是肩膀,然後是肚子,“感覺非常奇怪,不知如何應對”。直到被摸到下體,李超才伸手擋了回去。就這樣半睡半醒到了天亮,起床後夜裏發生的事情兩人都沒有提。
 
李超說他當時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以為梁崗隻是把自己當成了老婆才會亂摸。梁崗還是他尊敬的班主任,還是他信任的“崗哥”,李超還是像原來一樣沒事兒就往辦公室跑和梁崗聊天。
 
到了下學期,李超和舍友宋虎被梁崗選去一起去成都參加優秀班主任頒獎典禮,那是個上電視的機會,兩人很高興,覺得被重視才會被班主任選中。父母聽說這件事之後還叮囑李超“在外一定要聽老師的話”。這次李超在朋友圈公開談論梁崗的事,被父母看到,非常震驚、自責。
 
在成都,三個人訂了一個雙床的標準間。第一天梁崗提出拚床睡,還要睡在中間,李超和宋虎都沒有拒絕。像在梁崗家的晚上一樣,夜裏梁崗把手伸進李超的被子,他躲了一夜。
 
第二天,宋虎悄悄問李超:“崗哥昨晚是不是老摸你?”原來李超翻身躲梁崗後,梁崗就轉過身去摸了宋虎,宋虎也跟李超一樣躲了一夜。
 
“我就感覺原來我不是一個人!終於有人跟我經曆一樣了!我感到非常安全,我不是一個人。”李超回憶當時心情時說。兩人互相確認之後,第二個晚上便拒絕了梁崗拚床睡的建議,但他也沒把這事看得多嚴重,“我當時隻想到他終於不用搞我了,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當一個人的秘密變成很多人的秘密,事情看起來似乎就沒那麽糟糕了。回宜賓後,不知道在哪次宿舍臥談上,也忘了誰主動提了一句:“你們發現了嗎,梁崗喜歡摸男生的那兒?”
 
李超從床上坐起來,有點兒激動地附和著:“我跟他睡的時候也被摸!”最後他發現,宿舍一共8個人,有7個人都或多或少被梁崗摸過。這次公開舉報中,包括他在內,5個人站出來指控梁崗。
 
經曆也都大同小異,被梁崗以學習或者談心的名義帶到家裏——老婆都因為工作沒有在家,洗完澡睡在一起,半夜在朦朧中感受到自己被摸。李超其中一個舍友自述:“迷迷糊糊中,我感覺有東西在紮我,是他粗壯的胡須。天啊,他在親我,親我的胸部。緊接著,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陰莖上,繼續親我的胸肌。我很害怕,腦子裏很亂,我覺得很惡心。我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我當時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行為,該如何定義它。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又睡著了,第二天我發現內褲找不到了,他說昨晚我們太激烈了。可是,我根本嚇得都不敢動啊!”
 
那次臥談會後,李超和舍友們留意誰晚回宿舍或者沒有回宿舍,等那個人回了宿舍,大家就帶著戲謔和關心的語氣問:“去梁主任那裏了嗎?”“沒把你怎麽樣吧?”“被他摸了你也一樣‘髒’了。”
 
李超說,他覺得這種室友間的調侃,幫助他們消解了問題的嚴重性,讓他們可以繼續自己的生活。但現在回看,他們確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梁崗在全國各處做講座。圖據網絡
 
“難道不會反抗嗎”
事情是從高三徹底起變化的。
 
剛剛開學,梁崗作為班主任,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把學生叫去進行“團體輔導”,讓他們躺在沙發上,聽舒緩的音樂,進行冥想,給他們按摩身體,釋放學習壓力。他是宜賓市心理健康教育基地負責人,兼任學校的德育主任,學校為他在尚美樓配置了單獨的心理谘詢室。
 
這間心理谘詢室用防盜門關著,隻在門的上方開了一扇小窗戶。裏麵有一個洗手池,一張桌子和一條沙發。桌上的電腦用來播放音樂。
 
梁崗將班上的同學按照成績分為幾個層級,每個層級的人在晚自習的時候去參加“團輔”活動。有班上女生回憶,這種“團輔”女生成群參加,男生大部分被單獨叫去。
 
高三上學期,10月的一個晚自習,梁崗把李超帶到心理谘詢室,要給他進行輔導。梁崗打開電腦播放音樂,讓李超閉眼躺在沙發上,給他按摩。房間的燈被關上了,隻留電腦的屏幕閃著光。
 
一開始是頭部,然後上衣被脫掉了,按摩肩膀,一直到背,到肚子,牛仔褲也被脫掉了,腿部,現在李超身上隻剩一條內褲。
“我一直相信老師,以為他為了幫我放鬆需要按摩一些穴位,就算我當時有了生理反應也感到很羞恥,我認為是我不對,而不是老師做錯了。” 
 
李超說,直到感覺敏感部位有一種潮濕和溫熱,睜眼發現梁崗的頭湊在他下麵,才趕緊推開了老師。他覺得有點兒惡心,走到洗手池打開水龍頭清洗。
 
放學鈴響了,李超穿好衣服,離開了心理谘詢室。
 
回到宿舍,他提醒室友們:“一定要注意梁老師帶你們去心理谘詢室,他還是會亂摸。”他沒有跟大家說具體發生了什麽。
 
韓國電影《熔爐》
 
李超現在分析,梁崗一直在試探每個學生的底線,然後明白哪個人是可以被侵犯的,哪個人不行。“他是一個不斷循序漸進的過程,溫水煮青蛙,他第一次可能就摸摸你,第二次他可能就比較深入,摸到你的關鍵部位,好,第三次他約你還敢出來,和前兩次都沒有任何變化,他就知道你對他有一種服從,或者說威嚴就慢慢建立了,你不敢拒絕,那麽到第三次可能就會更加的嚴重。”
 
李超的室友中,丁勇很直接地拒絕了梁崗:“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他有一次搭了我的肩膀,結果我直接憤怒地說了句,你幹嘛?然後我就離開了辦公室,之後他就沒怎麽搭理我了。”
 
另一個沒有參與舉報的室友叫劉濤,高三時期的班長,之前就不太參與臥談會。李超注意到,每次劉濤回宿舍晚了,洗浴用的熱水已經停了,他一定要接涼水擦洗身子。李超開玩笑問他:“你是不是又被梁老師叫去摸了?”劉濤從不回應。
 
高三下學期,劉濤性情變得非常急躁憂鬱,還會忽然在全班同學麵前哭起來。那時大家以為是劉濤學習壓力太大,李超記得,梁崗還安慰劉濤,安排單獨的自習室上自習。
 
這次公開舉報,李超找到劉濤,希望他能夠站出來指控,但被拒絕了。劉濤說:“沒啥想說的,該往前看,往前看。”
 
對另一些學生來說,人生更是被拋向無可挽回的背麵。陳浩宇說,有位曾以700多分的成績考進宜賓三中的學長聯係到他,自述在16歲遭受了梁崗性侵,之後成績一落千丈。為了逃離他,學長遠離四川讀大學,但仍被不斷騷擾。在他之後的人生中,每次和女朋友在一起時,都覺得自己很肮髒,有強烈的恥感。他甚至沒有辦法自己寫下這段經曆,隻能口述,讓陳浩宇代筆。
舉報文章發出後,陳浩宇說,也有人在微博私信,質疑他們說,男生和女生又不一樣,難道不會反抗嗎?也有人說他們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們的特殊性在於是同性性侵,算是性侵案件中的少數群體”,他說,現在想起來自己也有點難以理解,為什麽學生們都不向學校反映。但仔細想想當時的環境,全不知道該怎麽定義性侵行為。
 
按摩事件後,李超也沒有和梁崗撕破臉,“因為他是班主任,我們還要問他報誌願啊之類的問題,隻是跟他保持距離。”
 
但他也說不清為什麽到了大學,還和梁崗維持著表麵的友好。2013年,梁崗甚至還跟“宿舍舉報五人組”一同爬了華山,白天爬山時梁崗和男生們勾肩搭背,到了晚上,梁崗又提出拚床睡的想法,被所有人拒絕。
 
梁崗到李超所在的城市重慶時,李超如果有時間就陪他吃飯,還會給梁崗和其他老師敬酒。飯後他會借故離開,以免梁崗提出要李超留宿的建議。
 
兩人最後一次聯係是2019年2月12日。梁崗問李超在哪兒,李超說在重慶。
梁崗:“你在重慶哪個區?”
李超:“這會兒沒在,朋友結婚,去找他了。”
梁崗:“哦 好的 假期愉快”。
 
 
不要再被傷害
梁崗一直沒有消失。被保釋後,他離開石室中學,繼續在全國巡回講課。2019年4月至7月,他作為全國優秀班主任、特級教師,先後在廣東中山,陝西渭南高級中學、浙江紹興、四川師大等地進行《家校合作,為孩子成人奠基》的主題報告。
“梁老師的報告中有很多接地氣的但又與眾不同的做法,盡顯智慧的策略,猶如醍醐灌頂。”一位參加培訓的小學老師這樣寫道。
 
和這位老師一樣,直到舉報文章被公開前,很多學生對他都充滿了尊敬。有學生在社交平台上表達自己的詫異:“得知消息非常震驚,這曾經是我最敬重最佩服的人之一……高一開始我是梁老師的課代表,後來跟著梁老師學易經學奧賽孫子兵法……我經常受邀請去梁老師家裏,這些曾是我高中最開心的時候之一……”他有些後怕,如果自己性格再軟弱一點,可能也是受害者。
 
石室中學2017屆的學生陳玉曾經非常喜歡梁崗,她隻跟著梁崗讀了一年,高二分到了別的班。每次有心事或者學習壓力大,她都會主動找梁崗談心,畢業後陳玉受梁崗影響,也學習了基礎科學,經常給大學同學講起,高中時遇到一個好老師。
看到消息的時候,陳玉不敢相信,“他對女生都是很尊重的,永遠不會單獨和女生待在一起,永遠有第三人在場。這也是我認為他是好老師的原因。誰知道他竟然對男生下手。”陳玉說,“男生也從來沒有跟女生聊過這種事。”
 
陳玉記得,剛剛開學時梁崗主動把每個學生叫去辦公室聊天。他會問兩個問題,“你童年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麽”和“你經常做什麽樣的夢”,陳玉覺得很新奇,非常願意跟他聊天。通過這樣的聊天,他得知陳玉是一個自卑的女生,不敢在課堂上回答問題。當時陳玉成績排名比較靠後,梁崗就把最後十名學生的成績私下發給家長,保護了高中生的自尊。
 
這樣和學生互動的故事有很多,梁崗都寫下來發在《班主任》雜誌上。他是《班主任》雜誌的社外編輯,是《班主任之友》雜誌社2011年第3期封麵人物。
 
梁崗把班級按成績分成“1—6”等,然後將每一等的人平均分在各個組內,優生幫助差生,學期末各個小組成員的積分相加,積分領先的小組有獎勵。積分最高的小組他就帶著去重慶遊玩。
 
梁崗在全班麵前聲明,為了避嫌,他絕對不帶女生出去玩。那個學期,他帶一個組的所有男生去了重慶,回來後,陳玉聽男生們說,晚上梁崗會摟著男生睡,陳玉沒當回事:“這說明他很愛你們呀,這是一種父子情吧。”
 
最近,梁崗的電話已經無法打通。
 
舉報人稱,發帖後四小時內,梁崗聯係上匿名的當事人。圖片來源網絡
 
男生們的代理律師萬淼焱說,這個案件最難的在於證據體係的構建。由於犯罪地點分布在各大城市,牽連的學生眾多,這些證據鏈想要成立,需要受害者、警方以及各個相關部門付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
 
畢業之後,李超幾乎不會想起這件事,他現在是一個大學的老師,談了女朋友。公開舉報後,李超把這件事情告訴女友時,她隻是溫柔地說保護好自己,不要被再次傷害。
 
事情曝光後,梁崗曾聯係李超的一個室友道歉。
 
《新京報》披露的電話錄音裏,學生聲音顫抖:“你曉不曉得對我造成了好大的傷害,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你是我最喜歡的老師,你為啥子這樣做?”
 
梁崗:“對不起,我曉得。但我告訴你有部分不是真實的。”
學生:“你2014年給我道歉的時候我以為你會改,你最後改了嗎?”
梁崗:“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背後是哪個在策劃?”
學生的聲音平靜了很多:“你不需要跟任何人對話,你需要的是跟你自己內心裏麵的那頭狼對話。”
 
(除梁崗、丁勇外,文中人物為化名)
 

華夏新聞|時事與歷史:被男孩們埋在青春裏的秘密:班主任梁崗猥褻事件